“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震慑那些臣子。”谢卿卿唏嘘。 “能在今日进入帝王仙逝寝宫的人,不是德高望重的老臣,就是举足轻重的权臣,今日有父亲和玄之,出其不备,勉强震慑住,但不到你登基之日,就不能掉以轻心。”明绮叮嘱。 “若有变故,立即让宫女来找我,不过后宫已经被皇后掌握,想来不会有事。” 谢卿卿认真点头:“放心,我知道轻重。” “即位大典不能拖,就定在一个月后,我会让礼部抓紧安排,时间虽紧,但一定不会委屈陛下。” “这些我不在意,你才从边境回来,不要太辛苦自己,”顿了下,谢卿卿垂眼看自己身上的环佩,状若无意道,“听说,你这次回来,坐着宝马香车,车中炭火不停,每到一个驿站之前,都会让馆驿提前暖好屋子。” 明绮侧头,静默一瞬,缓缓道:“这些分明是探子向陛下细细回禀的,而非道听途说,臣与陛下,何时也开始拐弯抹角了。” 谢卿卿听了明绮的话,神色却舒缓许多:“不错,我还听闻,萧霁病重,只有两个月可活。” 明绮抿了下唇,袖袍下的手微微握紧:“是,我一定要救萧霁,还请陛下承我心愿。” “你原谅他了?生死之仇便这样轻易放下。”谢卿卿问。 “……陛下,当年的事情我误会他很多,现在原谅与否都不重要,我只想救他。”明绮紧紧盯着谢卿卿。 清波郡得到的秘药就在明绮手里,治好萧霁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明绮却有疑虑,她虽没有透露药的事情,但谢卿卿定然知道药的存在的。 谢卿卿坐拥天下,若对萧霁存在偏见,又或者对传得神乎其神的丹药有渴求之心,她便在情义之间进退两难。 两人都沉默许久,谢卿卿先一步低下头,轻声说:“如果是别人,我不会答应,但那个人是你。” 谢卿卿遮掩般飞速眨了下眼,她转过身去:“药是你千辛万苦得来的,怎么用都随你,我本来也无权置喙。” “只有一点,我不会为你们赐婚的。” 明绮先是愣怔,很快又无奈地笑:“陛下,你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 谢卿卿却皱起眉稍:“看在你有从龙之功,我才不跟你计较,天色已晚,你走吧。” “……早些救他,早点了一桩心事。” “我是成全你,不是成全他。”她双手叉着腰,语气颇为蛮横。 “好,臣多谢陛下恩典。”明绮敷衍着她,眉眼间带着真切的笑意。 太阳西斜,转日又会有昭昭朗日从东方升起。 - 欲凭公主之身,坐上人间至高位,实在不是什么容易事。 一个月内,明绮几乎没有喘息之机,她派青凤去清波郡为谢卿卿造势,清波郡为谢卿卿立有铜身,对灵禾公主十分推崇,谣言若从清波郡兴起会容易许多。 她命人伪造山石,山石上刻有“中兴女帝”四个大字,又鱼腹藏书,一个月来用尽手段。 到最后连明绮自己,都要相信谢卿卿是命中注定的明主圣君了。 掌握舆论之后,便是京中的兵马掉配,明绮带着近万精锐铁骑回京,拥兵自重之余,引群臣侧目,正是因为手中握有兵马,支持九皇子的朝臣投鼠忌器,不敢铤而走险。 但京城还有数万兵马常年驻扎,禁卫军统领和京兆尹手中各自握有一半兵权,哪一方生势,京城生灵涂炭不说,明绮的计划也将岌岌可危。 虞柏明绮不担心,与其说他死忠于君,不如说他死忠于民,且虞柏受她恩惠,只要能证明谢卿卿民心所向,虞柏便不不会令人为难。 掌管禁卫军的统领是贺玄之的挚交好友,贺玄之主动请缨,几番运作后,禁卫军统领也相信皇帝授位于谢卿卿。 然而祭天大典这日,还是出了些事端。 九皇子荒唐,但跟着他的朝臣却说不上荒唐,各个都妄图有从龙之功,凭此青云直上,眼见九皇子皇位无缘,他们着急之余,却也奈何不了大局。 姜司空是其中唯一一个变数,朝中如他一般上了年纪的老臣,大多认为女子祸国乱政,哪怕谢卿卿是皇室正统,皇后嫡出,也不能改变本质。 大典之日,姜司空头裹白巾,红眼赤脚而来,一副臣子死节的架势。 明绮顿时眸光一厉,她默不作声握紧腰间佩剑,对身旁讷讷不敢言的九皇子就是一踹。 九皇子迫于明绮淫威,婴儿肥的脸颊跟着抖了抖。 他侧头拽了拽身旁的太监,朗声道:“干爹,我好困,什么时候能回去睡觉。” 一言出,姜司空一往无前的气势瞬间凝固。 他苍老的面孔出现几分呆滞,喃喃看着九皇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九皇子不耐地看姜司空一眼,转身对太监道:“干爹,这里好冷,我要回去!” 姜司空面容衰败,口中喃喃不停:“你怎可认这阉人做干爹……竖子、竖子!” 明绮看姜司空的眼神难得浮现几分同情。 九皇子启蒙太晚,耳根子太软,朝臣可以左右九皇子的思想,明绮同样可以。 她倒也没做什么,只是威逼利诱,命九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唤那太监干爹。 她自觉还算坦荡,只是揭开某些朝臣不愿承认的遮羞布,毕竟这干爹又不是她要九皇子认的。 明绮笑了下,抬手示意埋伏的暗卫把姜司空拉下去,她缓步走上高台,站在谢卿卿下面一阶,扫视众人,把玩着刀鞘道:“诸位还有什么异议?” 明绮大权在握,文有明丞相和贺玄之,武有住宅在京郊的近万绛衣铁骑,便是再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朝中明绮独大,民间谢卿卿众望所归,女帝称制已成定局。 “臣等参见陛下,陛下万岁。” - 谢卿卿不喜繁琐,祭天大典早早结束。 明绮走在出宫的官路上,远远便道:“京兆尹,留步。” 虞柏见是明绮,面露讶然:“明将军找我有什么事情。” 明绮弯眸:“听说刑部和大理寺,已经判了萧厉山凌迟,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向萧厉山问个清楚,不知道京兆尹能否行个方便。” “将军已经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小小诉求刑部自然不会推辞,”虞柏顿了下,语气沉稳,“昨日刑部才下的裁决,已经上呈女帝,判萧厉山九族尽诛。” 他看着明绮,见她神色如常,奇怪道:“将军一点也不担心,萧霁也在九族之内。” “陛下已经将萧霁剔除萧厉山的九族。”明绮整理着衣襟,缓步走在虞柏身侧。 虞柏扬眉:“将军对萧霁言辞袒护,态度似乎比从前好上许多。” “京兆尹是在揣摩我的心思?”明绮似笑非笑看他。 “只是担心,萧厉山一死,将军和萧霁之间便是隔了杀父之仇。” “京兆尹说错了,正是因为萧厉山死了,举目无亲,萧霁才只能依附我一个人。”明绮面不改色地胡言乱语。 一番话说完,却是说得她自己心中一动,想到萧霁只能卑微地依附她而活,做着那些漂亮的表情惹她开心。 她的心竟然可耻地快速跳动几下,官服下的手指也不由自主蜷缩起来。 啧,乍一想还挺带感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宫门,候在马车旁的管家立即上前,躬身道:“主子,萧公子的人来催过,希望主子能早些回府。” 明绮看了眼天色,登基大典结束得已经算早,但比起平日朝会晚上许多,难怪萧霁会让人来催。 只是两个月已过,她打算趁着今日去见见萧厉山,怕是不能让萧霁如愿了。 “劳烦管家亲自回一趟将军府,说我有公务要忙,晚些回去,”顿了下,明绮补充,“我不在,还要管家费心,盯着萧霁把药喝了。” 从清波郡寻来的前朝秘药名不虚传,但或许是曾被萧霁切下一层的缘故,秘药保住萧霁性命,身体却还要慢慢调养。 但萧霁这个人却实在难搞,三天两天偷倒汤药,明绮有一日没见萧霁,侍奉萧霁的下人就会来禀报萧霁把药倒在了花盆里。 长此下去,就算萧霁身体无碍,他屋子里摆着的珍奇花草也要被汤药养死。 虞柏目光讶然,在明绮看过来后,又不动声色低头。 明绮轻笑:“走吧,京兆尹,去见见那个曾经风头无两的齐王。” = 萧厉山在刑部大牢住了一个月有余,遍尝刑部手段,这个年少成名的将军权臣,以极快的速度衰老下去,脸上再不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模样。 明绮屏退众人,独自踏入关押萧厉山的牢房。 萧厉山双手被锁链吊起,闻听有人的脚步声,警惕地抬起双眼。 然而他见来人是明绮,却眼中光芒大胜,咧嘴冷笑:“明绮你终于来了。” 明绮漫不经心抬眼:“今日新帝登基,加赐百官,我却听闻你被判了凌迟处死,便来看看。” “凌迟?凌迟哈哈哈哈哈,”萧厉山形容癫狂,恶狠狠看着她,“明绮,你别得意太早,你怎么知道你不是另外一个我。” 明绮整理着身上绯红色官服,补子上绣着振翅欲飞的仙鹤和鸾鸟,轻笑:“我筹谋许久,为的就是今天,凭什么不能得意。” “看来是风水轮流转了,当年你嫁入王府,一言一行还不是要看我脸色,”萧厉山眯起眼睛,浑浊的双目中满是恶意,“你且得意吧,说到底,你不过是个被萧霁玩弄于鼓掌的贱人。” “而萧霁,不过是个我好心庇护,才能活下来的野种。” “若非萧霁那白眼狼临阵倒戈,阵前背叛我,你凭什么能如今天这么得意。” 墙壁上锁链被他拉扯着来回晃动,碰撞出刺耳的声响:“天道有眼,萧霁死了,明绮!萧霁死了,你真的什么都有了吗,你失去了萧霁!” 萧厉山癫狂笑声几乎穿破整个刑部牢房。 明绮双腿交叠坐在审讯用的凳子上,眼神冷淡又戏谑,如看一个跳梁小丑。 “萧霁同我和离,让我在大烨颜面扫尽不说,还狠下杀手,令人追杀我,这样的人死就死了,有什么可值得伤心的。”明绮慢条斯理地笑。 萧厉山冷冷看明绮:“你错了,你自诩聪明,也有大错特错的这一天。” “愿闻其详。”明绮挑眉。 “明绮,你是个聪明的人,有几分像老夫年轻的时候,若你不是他明衡的女儿,不是长公主的独女,我倒是很愿意让你嫁给萧斐,做我的儿媳。” 明绮神色轻慢,仔细看甚至有些走神。 她一点也不想听萧厉山这些自视甚高的傲慢说辞,随意听听都觉得污了耳朵。 等萧厉山说出当年事情的全貌,就趁早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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