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赶忙反过来拦住他, 一连唤了好几声爷。 “......都是衙门里的事, 没什么意思,小人改日请您喝茶, 再说些有意思的。” “......”五爷摇了摇扇子。她好像真的很怕他进去, 他不想招女人讨厌, 便也不勉强,“行吧,那你等着爷的好消息吧。” 柳青一怔,什么好消息? “柳大人。”书吏又开门叫她。 她便来不及想,匆匆跟五爷道了别,推门钻进去。 “大人,您找下官何事?” 柳青殷勤地一路小跑到沈延身旁。 沈延抬头暼了她一眼,示意书吏出去。 书吏应诺,状似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他的前襟,回过身去却是表情丰富。 方才他偶然发现大人官袍的裉上破了个小缝,然而他提醒大人之后,大人略一迟疑,拉着前襟一扯,将那小缝扯成了个半指长的大缝。 他吓了一跳,问大人要不要帮他缝好,大人却说不必,抬手拉了拉前襟将那缝隙遮住。 他这个书吏当得还是不够好,不然怎么最近大人做的事他愈发看不懂了。 沈延见书吏出去,提起笔继续在卷宗上圈划,旁若无人。 柳青以为他忘了方才她的问话。 “......大人?” 沈延终于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她。 “你觉得我对你凶吗?” “.....不,不凶啊。” 柳青眨了眨眼睛,这是哪跟哪? “那你方才......你们......”沈延似乎是有话说不出,干脆捏着笔使劲点了点院子的方向,墨点子甩出去老远。 他就算对旁人凶,哪里真舍得对她凶过?她倒好,跟人家一唱一和的,嘻嘻哈哈地议论他,倒显得他才是外人。 “下官并没有......” 柳青幡然醒悟,大概知道他介意在何处了。 难得有这么一回,他心里有什么不痛快能直接说出来。 看来是真生气了。 他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说这话的时候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让她觉得有点心软,又有点好笑。 她怎么想、怎么说就有那么重要么? “......方才五爷说的那些,下官并不同意,”她认真道,“五爷问下官的时候,下官没有答话,那是因为五爷一贯只容人顺着说,下官若是反驳,他只会说些更难听的。” 她发现沈延面色稍霁,看来此药是对症了。 “下官觉得,大人也就是面上冷,心里其实是软的。就比如昨日下官被那凶徒抓住,大人百忙之中原可让旁人去救下官,可大人还是亲自去了,还因此受了伤......说起来,也不知大人的伤恢复得如何?” 她说到后来,声音不觉就软了下来。 沈延原本是垂眸听着,后来察觉出声音里刻意遮掩的温柔,才抬头看向她。 “......你倒还记着。”他哑声道。 他看见她双眸里笼着的那层薄薄的水雾,心里一股邪火被浇灭了大半。 “......下官记着,”她自然是一直记着的,只是她一醒过来就见他一脸的官司,根本没找到机会问他,“这次和上次的旧伤不会是同一处吧?” 她说着就往他胸膛上打量,沈延略动了动,绯袍前侧的裉上便现出一条半指长的缝。 “......大人,袍子破了。”柳青一指那处。 沈延低头看了一眼:“哎呀,还真是......这可怎么办?” 他这话问的,这么显而易见的事,还论什么怎么办。 “......大人可有替换的外袍?” “都在家里。” “......要不下官让钱司务那边派个人来给大人缝一下?” “若是让他们看到,我的官仪何在?” 还什么官仪,柳青吞了口口水。 “那时候也不早了,要不大人早些回家去?” “你忘了?这两日为了救你,已然耽误了不少公务。你看看这些公文,我都要带回家去?” 他指了指书案上摇摇欲坠的两摞。 “那......”那怎么办?他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能否劳烦你帮我缝好?”沈延嘴角一翘。 柳青突然懂了。难怪他特意强调他是为了救她才耽误了公务。 “可下官没有针线,还是得找钱司务要,不如就让他们......” 她不想给他做这些事,莫名显得暧昧。 “我有。” 沈延立即起身,从靠墙的顶箱柜里取出一包,放到她面前。 “......” 罢了,人家把她的路都堵死了。做就做吧。 反正前院的人也差不多走光了,倒也不担心有人看见。 天如墨洗。 月儿尖尖。 值房外草虫嘤咛不绝,值房里灯火温和旖旎。 两个人身影相叠,飘飘晃晃地映在粉墙上。 柳青面对着沈延,坐在他一旁,沈延微微侧着身子,一边翻着书案上的公文,一边让柳青帮他缝裉上的口子。 柳青做姑娘的时候,绣得一手好苏绣,缝个衣裳自然不在话下。她怕缝得太好,惹他疑虑,故意缝得没那么整齐,可仍旧是走针飞线,来去自如。 沈延原本是真想抓紧时辰审公文的,可几次隐隐嗅到她的发香,公文上的字便再也看不进去。 他低头看过去,她娇俏的小脸被灯火映得红彤彤的,又长又翘的睫毛翕动如蝶,一双秀目里,柔波随针线时左时右地清灵流转。 有时她离得再近些,那光洁纤长的脖颈之下还会显出一片引人遐想的阴影。 早年分开之时,她年方十五,甜美中有些许青涩,如今美人依旧,却多了女人的妩媚娇柔。 他看得愈久,便愈加移不开视线。 人家说的红袖添香是否便是如此? 果真是......销魂夺魄。 灯光再亮也不及日光,尤其指节所及之处常有阴影。柳青看不太清楚的时候只能微眯了眼睛,凑得近些。 沈延怕她熬坏了眼睛,便劝道:“不必缝得太细致,只要看不出缝隙就好了。” 他又不是真的缺人缝衣裳,他只是想同她亲近些,亲眼看着她待他好。 不是一般的好,是比待旁人好上许多的那种好。 柳青缝得认真,听他这么一说便哦了一声:“那马上就好了。” 她迅速收了个尾,看样子即刻就要完成。 沈延有些后悔了,才这么一会就缝好了。早知如此,他就该说得再晚些。 他面上平静,心里已经急开了锅。难道要让她再缝一遍,可那要怎么说? 只差断线尾了,柳青习惯性地凑过去想将线咬断,却突然意识到,这衣裳还穿在一人的身上。这个姿势实在显得暧昧了。 然而她想直起身的时候,却被两只滚烫的大手握住了肩膀。 她被他握得一惊,樱红的唇半开着,灯火的光晕之中显得尤其润泽诱人。 他的目光像被她吸住了一样,眸中火光跳动,炽烈而专注。 原本他只是想拉住她,找个什么借口让她再陪他一会,可是他一感觉到她柔软温热的身体,便觉得一阵酥麻沿脊而上,直冲头顶。 他已经等了太久,心里面的某种东西再也压制不住。 柳青觉得他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她在一点点地被他拢近, 开始的时候她还以为是错觉,等反应过来,她已经被男人霸道的气息包围其中,鼻腔里充斥着混了淡淡汗味的檀木香。 烛火突然跳起来,她的心也随之颤了颤。 他这是要做什么。 她眸中惊惶,抬头看过去,只见他的喉结缓缓滚动,眸色深沉,浓得化不开。 她明白了,他一定是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是装作不经意,一点点把她拉到身边,伺机对她做这样的事。 所以,他平日的那般清冷疏淡、克己复礼不过就只是表象而已,他眼中的欲望明明就是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一双唇渐渐贴近,完全不容拒绝。 她眼中晶莹跳动。 ……这种事,她该如何反应? “大人,大人!”槅扇被人用力地敲响,昏暗的院落突然被照得通明。 “……” 门外的人没听到里面的反应,又喊道:“才刚送到大牢的犯人突然挣脱跑出来,没有惊扰了大人吧?” 柳青忽地站起,将手中的针用力一扯,扔到书案上,转身就去开槅扇。 沈延略一迟疑便立即追上前去,柳青却已经从门外围拢的差役间逃走。 “大人,”那差役诧异地看着他,“您这是……?” 先跑出一个柳大人,现在沈大人也要往外跑,这屋里莫不是闯进了逃犯? “我无事,让开!”沈延喝道。 几个差役吓了一跳,忙给他让出一条道。 “在那里!”似乎有人发现了犯人的踪迹,一群人又朝着耳房去了。 沈延顾不上什么犯人,一路追到大门口,却见柳青已经骑上马跑远了。 衙门外还拴着一匹马,他也不管是谁的,直接跨上,追了出去。 他就是对她容忍太久了,本不该如此。
第80章 他随手牵来的这匹马还不错, 他骑着它,很快便追上了柳青。 可柳青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一看是他,驱马跑得更快了。 沈延怕她出危险, 一边追一边高声劝她。 “我不跟得那么紧, 你也不用跑得这么快, 当心些。” 然而柳青听了更是又羞臊又恼他。 这厮今日是怎么了, 追着她做什么, 难道方才的事还要再来一次? 她长这么大, 还从没被男人的唇齿那样贴近过,除了逃她还能如何? 她便权当没听见,看也不看他,只闷着头往前跑。 沈延无法, 便不紧不慢地跟着她, 拐进巷子的时候见她刚好跳下马。 她进门前回头望了望, 见他居然还跟在后面,赶紧吩咐开门的下人把门关好。 沈延火急火燎地追到门外,栓了马就去敲门。 里面的下人得了柳青的吩咐,并不应门,但他们又好奇她在躲什么人,便扒着门缝往外瞧。 这不就是上回那个喝醉了非要爬家里假山的大人! 这人自然不能放进来。 沈延见门不开, 知道是里面的人故意为之, 便不停地敲, 后来敲变成了拍,拍又变成了一边拍一边喊。 “齐颖之, 速速开门!” 唤她是肯定没用的, 那便只有唤齐铮来。 一开始, 不论他如何用力拍,里面都没反应。可后来他拍得实在太久,里面的人便耐不住烦了。 小门嚯地一开,齐铮抱着臂站在门口。 “有你这么叫门的么?” 沈延二话不说,一脚跨进门去,让他关门都来不及。 等进了门,沈延才又恢复了往常霁月清风的样子。 “颖之,突然造访,多有叨扰。” 他好好地给齐铮行了个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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