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怕许盈真是个一心想做事,且真有两把刷子的‘愣头青’,下面一干人等其实是悬着心的。他们哪里敢因为许盈年轻就看轻他!这世上的尊卑高下本就不是以年纪来论的,别说许盈如今是以县令的身份来长城县,就许盈这身份,他就算是个露过此地的三岁小儿,大家也得尊重他这个贵公子啊! 一个大势族的嗣子,或许管不着他们,但也没人想要得罪,表面上的尊重肯定是有的。 知道许盈已经抵达,这些人都来拜见。只当许盈从官宅中出,走到衙署中,虞恕先心里赞叹了一声!他是余姚虞氏的子弟,即使不是什么显支,却也借着家族的光见过一些贵公子,别说是虞氏子弟了,就是吴郡顾陆朱张人家的好子弟,也不见如此出色的! 他早知道这位许县令不一般,就算偌大的名望有花花轿子众人抬的缘故,但人的名、树的影,一切必然是有本而来的!不然建邺那么多贵公子,怎么偏他如此出众?真个说到出身好,建邺如今关中、中原一地的贵公子难道还少了?但又有谁抢去了这位的风头? 然而,就算是有相关心理准备,虞恕还是慑于许盈出众的风姿,一时之间没了言语。 这倒不是因为虞恕有什么奇怪嗜好,而是时人多多少少有颜狗属性!这一点在南人身上尤为明显,相较于北人重家世、重殷勤,南人就是明明白白地重人物! 相比起其他朝代即使颜控,也多少遮掩些,此时的人是遮掩都没有的,而且颜控的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上至皇帝选接班人,中至选官、定品,下至普通人结交朋友,无时无刻不以外貌、风度为标准。一方面是‘食色性也’,谁又不喜欢长得 好看、又有风度的人呢?另一方面,也和长久积累、根深蒂固的朴素观念有关。 在现代社会以前,古人虽然知道一个人的长相和父母有关,但也知道这不是绝对的!这种情况下,就是有人长相出众、风度潇洒,有的人平平无奇,甚至气质猥琐。大家会去思考这是为什么,迷信一些的直接就认为这是天注定!那些外表出众的人,将来一定是大人物,不然怎么偏他如此出色? 不那么迷信的人则觉得,这和后天修养有关,有的人生的平平无奇,但腹有诗书气自华,又或者‘相由心生’,于是也出彩起来。 再者,和父母长得像这才各有好坏的,也说明了各人血脉的重要。 如此一来,无论是血统论、天命论,还是后天努力论,大家都有了颜控的理由。并且是发自真心觉得,外表出色的人值得崇拜、值得交往。 当下虞恕这个反应,并不奇怪,旁边沈功曹、于主簿等人也是一般的。 朝廷公服讲究的就是威仪、肃穆,但县令只不过是地方小官,所以公服也相对要‘朴素’一些。许盈并没有因为公服材质普通,就让家人依款式另用绢绸制衣,所以此时穿上公服的他少了贵公子常有的光华之色,多的是朴素挺拔。 从廊后走出来,身穿玄色官服的是一个身量高挑又有些单薄的年轻人,气质冲和,目光坚韧。他当然是不苟言笑的,但这并没有让这个年轻官员显得老气横秋,反而衬托出肃穆清隽...所谓,亭亭而立,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就是如此了。 双方见礼之后,虞恕这才恢复到平常心态。 查验了许盈的任命书和印信,许盈也了解了自己的属官有哪些人,是什么来历。这个时候再谈话,彼此也没有谈什么实质性的事务,虞恕等人不觉得在不了解新上司前贸然开口是个好主意。 而许盈则是不想打草惊蛇,他来长城县虽不是一早就定下的目标,他也没有搞好政绩,将来快快升迁的意思。但他也不打算为官一任、得过且过,既然他做了长城县县令,就得为这里的老百姓做些好事。 以他的来头,来长城县‘折腾’,就是王者来炸新手区!他有能力做些什么,为什么不呢? 而这个时代,若打算做实事儿、做出一些改变,总是不太容易,总得和一些人‘宣战’。许盈虽然有了一些算计,但也知道低调些好,提前走漏风声、令人警惕,那不是心大,那是没有脑子。 虞恕注意到许盈一起的还有一个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以及两个少年。那两个少年虽未加冠,但和那个年轻人一样,都是贵族公子的样子,一时之间有些摸不准身份——要说是带来的心腹,也太年轻了一些。 许盈本身就年轻、没经验,带帮手上任该以年长通事为要,带几个年轻人,甚至比许盈本人还年少,这算怎么回事儿呢? 许盈也察觉到属官们对罗真他们有些关注,也不管他们各异的神色,简单介绍道:“这位是我好友罗自然,在建邺呆久了想出门游学,听闻我出任地方,这才一起来的。至于他们,是我学生,不必在意。” 虞恕这才想起来,他们这位新县令才名在外、名望甚高,虽然年少,却也有人逐才名而至,拜师侍奉!他们远在长城县,这种事只听了影儿,也不知道真假,所以此时见到两个未加冠的少年人,这才没有想到这上头。 许盈也知道为什么下属们这样在意他带了什么人,他之前虽然没有做官的经历,更不知地方上的道道。但他有资源啊,找到了解这方面情况的人咨询是很简单的事,也知道这些属官最在乎新上司如何在衙署中‘掺沙子’。 所以解释完罗真他们的身份后又道:“我虽年少,却也知道令出多门是为政大忌,县中既有主簿、功曹,光迎主簿、光迎功曹就不必了——再者说,在寻人任职,也不如县中原有的主簿功曹知民情。” 此言一出,室内就是一静!特别是于主簿、沈功曹二人,似乎是没想到自己会被这样大一个馅饼砸中,一时之间都有些晕晕乎乎的了。半晌不出声,而在一旁的虞恕明显感受到了两人呼吸加重!
第247章 没有谁愿意分享自己的权力,一把手不愿意自己的副手太抢戏,而副手又何尝愿意自己做个备胎呢?按照此时县衙中常见的‘潜规则’,主簿和功曹别说是和光迎主簿、光迎功曹平起平坐了,就是连副手都难得! 名义上大家的品阶是一样的,但因为有县令的支持,光迎主簿、光迎功曹肯定是为主的!又因为主簿功曹是地头蛇,在光迎主簿光迎功曹眼中很有威胁性,稍不注意就有可能抬起头来,所以常常是按的死死的! 如此,如果光迎主簿和光迎功曹足够强势的话,主簿、功曹就真的连一个小吏都不如了!小吏都能过手一些事务,借此牟利、提升地位呢! 本来于主簿和沈功曹都做好准备新县令任期内被闲置了,不是他们没有争一争的心,而是新县令是真正的过江猛龙!如果没有太大的意外的话,他们是真的没法争啊!都是老官吏了,见机最快! 而现在,许盈却说不用光迎主簿、光迎功曹,而是要抬举原本的主簿和功曹,这让于主簿、沈功曹如何能想到?他们甚至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又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许盈不管他们相不相信,接着又道:“如今劳烦于主簿、沈功曹先多多用心,理顺上下...若是两位真能恰如其分,我又何必再设光迎主簿、光迎功曹?白费了县中赋税!只是,若两位难当大任,那又是另一说了。” “我初来乍到,汝等扎根本土的官吏我听人说是不好动的,且换下去一个,上来的也差不多,所以我也不会换了你们。只不过,光迎主簿、光迎功曹那时就少不得了,就算是要多费些钱粮,也好过无人做事罢!”许盈说话并不严厉,而是像他的人一样不紧不慢。 但落到于主簿和沈功曹耳朵里,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知道,这是许盈的警告,他给他们主簿和功曹的全部权力,相应的,他们就得好好做事!不然的话,到时候许盈自然能够在光迎主簿、光迎功曹的职位上做文章。 到时候再换人上,他们很可能就真的一点儿权力也别想了!没听许盈说么,‘令出多门是为政大忌,县中既有主 簿、功曹,光迎主簿、光迎功曹就不必了’,这是他不设光迎主簿和光迎功曹的原因。而若是他们这主簿功曹不顶用了,那权力也只能尽归他人了! 真的如此的话,连反抗怕是也不能,谁让他们前面没办好事呢?这就叫‘莫谓言之不预’! 虽然明知道有这样的风险在,于主簿和沈功曹也不能拒绝如今掉在自己怀里的馅饼!这样的好事,谁能拒绝?不知道今后会不会后悔,只知道如今拒绝了,现在就会后悔——再者说了,人家是县令,人家已经打定主意了,他们又怎么拒绝? 虞恕见于主簿和沈功曹已经鼓动起来了,心里更加确定了许盈的来路! 其实许盈这一手算不得多厉害,左不过就是‘动之以利’而已!有利益在前面勾引,一般的事情于主簿和沈功曹肯定都会配合许盈的!这一点利用好了,比直接安插自己的人做光迎主簿、光迎功曹更好。 毕竟安插进去的人不了解上下情况,又有主簿功曹耐不住使绊子,也不是那么简单的。 之所以不常见县令们这样干,有些是不信任外人,还是觉得权力这种东西‘落袋为安’。有些则是能力不行,利用不好那种局面,反而容易被架空,索性就不这样布置了! 若是许盈能力足够,就应该把握好光迎主簿和光迎功曹这张牌!这张牌打出去之前比打出去之后更有威慑力,有这张牌悬着,于主簿和沈功曹就会尽量配合工作。反之,真的到了光迎主簿光迎功曹走马上任,那反而会弄得一地鸡毛!许盈也不见得能在那之后就能拿捏住县衙。 新县令敢这样做,要么是真有那个能力,能够进退自如,要么就是个愣头青,自以为自己有那个能力——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怎么也不像是愣头青。而这,对于虞恕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甚至对衙署上下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之前设想的糟糕情况发生了...以后一段时间长城县可有的‘热闹’了! 许盈当然不会知道虞恕的想法,只是如常与他说了些话,左右不过是勉励上下认真做事云云。 除此之外,许盈要了一些县里的账册、县中小吏的履历也就罢了——至于说县里的公务,许盈只让县 尉以下照常办理,若有需要县令亲自处理的,报给他就是了。 此时当县令就是这样,如果负责任、事事亲历亲为,那是真的忙!但如果一个县令什么都不管,县衙也能运转下去,并不耽误。 当下县尉、主簿、功曹等人在账册、履历之余,又送了一些文书来。上任县令离任之后,一些紧急的、不重要的文书他们已经处理了,剩下的就是重要又不紧急的,可以等着新县令来了在做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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