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门房即刻备马,朝着那方向便追赶而去,夜色深沉,他寻觅半个时辰无果,正要打道回府,恰经过戚家门口,见此刻门房未歇,大门虚掩,他脚步顿了顿,忽看向一旁树荫下一角,眸光微闪,恰瞧见隐匿在最深处的马车,正是二皇子座驾,他眯了眯眼眸,又看了眼戚家牌匾,面上深沉。 昨夜酣醉,孟鹤之有些起不大来,迷离之间忽察觉门被推开,他正要勃然大怒,忽听夏添小跑到他身侧道:“公子,公子,二姑娘请您去前厅用茶!” 孟鹤之人还迷醉,闻声一怔,须臾反应过来,而后猛然站起身来问:“你说什么?” 夏添喜道:“公子快些吧,二姑娘已经在前厅等着你呢!” 孟鹤之闻声哪里顾得了其他,下榻便要直奔而去,若非夏添拉住,便连换衣洗漱都忘却,忙忙叨叨一刻钟,孟鹤之才道前厅。 他一踏入前厅,便瞧见唐霜温婉起身,朝着他福身请安:“二公子。”
第43章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今日的唐霜眼眸里带着淡淡疏离。 孟鹤之不禁又想起昨夜,眉头微蹙,心有些砰跳,下意识摩挲指尖,怕她厌恶,走到她对面坐下。 他思忖一瞬,并未犹豫,柔声开口解释道:“二姑娘,昨夜,孟廊之是不是.....” “二公子。”唐霜开口打断。 孟鹤之愣住看向唐霜。 唐霜伸手,一旁春织便从递上一枚锦盒,瞧见那锦盒,孟鹤之蓦自一怔。 唐霜接过那锦盒,而后安稳的放在桌子上,柔柔开口道::“这礼太贵重,唐霜实不能收,之前没有机会,如今总算能当面归还了。” 孟鹤之嘴角笑意僵硬,看了眼唐霜,心募的一坠,攥了攥拳头,面上确实一副淡然模样,与唐霜对视道:“送你的及笄礼,再贵重也请收下。” 唐霜却是一字一句道:“这礼太贵重,唐霜不能收,那日二公子肯来庆贺,便算是礼了,至于这个,还请二公子收回。” 这是要就此与他撇清关系。 孟鹤之见她一副疏离模样,心不免有些慌乱,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放不开啊。 唐霜又道:“还要与你道谢,自唐家逢难,你便多次相助,二公子恩情唐霜记下了,若往后已有用得着的地方,二公子惊怪讲,唐霜定竭力相帮。” 果然,孟鹤之眼里闪过黯淡,见唐霜要起身起身离去,他忽道:“恩情不必报了,只想请二姑娘留下,听鹤之解释一二成不成?” 唐霜闻声一怔,有些不解,好端端的要解释什么? 两人眸光又撞到一起,见他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瞧,唐霜心好似被烫到,忙挪开眼眸道:“二公子要解释什么?” 孟鹤之道:“请坐。” 对着外道:“给二姑娘添茶。” 见此,唐霜也不好推脱,又坐了回去。 “我之前确实风评不佳,曾多次留宿过凭栏阁,孟廊之所言确实也没错。”孟鹤之忽然开口道,话虽说的沉稳,可一双眸子却是小心翼翼的盯着唐霜看。 见唐霜看向自己,他又忙躲避开她目光。 唐霜被惊愕的说不出话来,她实在不知孟鹤之所举意欲何为,这是作甚?要与她诉说往年风流韵事?不禁带了些许谨慎与防备。 开口便道:“唐霜并无意知晓二公子生平,二公子不必与我......” “我从未沾染过一个女子。”孟鹤之开口解释道。 唐霜闻声错愕,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孟鹤之捏紧手中折扇又道:“说来你也许不信,我孟鹤之可以命明誓,我在凭栏阁只是想寻个清静地界而已,其中并无旁的牵扯,更没什么相好作陪,就是那厢房,也从未进过一个女子。我孟鹤之,自始至终干干净净。” 唐霜瞪大了眼睛,眼里都是惊愕,孟鹤之此举到底是为何,她怎会瞧不出来,就差没表露心迹了。 孟鹤之凭一己冲动,一股脑便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脱口而出,话毕,他亦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是不是说话太多,喉间翻涌,想起那好似毒蛇盘旋的孟廊之,他狠了狠心,边说边将手中折扇搁下:“唐霜,我心......” “啪嗒”一声,身侧那丫鬟不小心打翻了茶,打断了孟鹤之要说的话。 水渍顺着桌面沾染了他一身。 孟鹤之抬眸,瞧清了那丫鬟的脸,偏这样巧,这丫头他有几分印象,眸光募的一凉,那丫鬟见状忙跪倒在地,磕头跪求饶命。 孟鹤之面色确实不大好看,看着那丫鬟抿唇,眯了眯眼眸。 虽是极力维持沉稳,但眸子里那不经意闪过的冷冽到底是没瞒住唐霜,回过神来时,唐霜已然站起身来。 “今日便说到这里,我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说罢,也不待孟鹤之说甚,唐霜便脚步匆匆的离去,背影好似带着避之不及的惊怕。 那锦盒便孤零零的摆在桌上。 孟鹤之看着她的背影出神,眼神暗淡,到底是不肯信他?觉得他是似陈时清那般的口是心非,贪恋女色的小人?也是,想他恶名在外,名声尽毁,这印象怎肯能叫他三言两语翻转? 孟鹤之嘴角不禁掀起一抹自嘲,悔,原来肠穿肚烂。 夏添闻声进屋,见满地狼藉,那婢子跪倒在地,有些不做所措,上前便问:“公子,二姑娘怎走了?” 孟鹤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那婢子,眼里皆是冷冽:“拖下去,打断手腿,扔回西院。” 那婢子闻声脸色煞白,忙磕头认错:“二公子,奴婢......” 夏添见孟鹤之眉头不耐烦蹙起,心里咯噔一下忙上前捂住那婢子的嘴,也趁此机会看清了那婢子的脸,不免一惊。 “公子,这是……” 孟鹤之掀了掀眼皮道:“自去请杖则十下,连院子都守不住,我要你何用!”顿了顿又道:“再有下次,便不必跟在我身边了。” 夏添闻声忙磕头应错,并未抵赖一句:“是小的失察,小的这便去!” 说着便拉着那婢子出了门,见那婢子挣扎,夏添也不手软,伸手便敲晕了她,而后命门前小厮,将她搬走了。 方才还热热闹闹的前厅,此刻就只剩孟鹤之一人了,他似有些颓唐,长吁一口气,到底是惹她厌恶了。 如此,便已厌恶至此,若是知晓那小匣子里的东西,孟鹤之简直不敢想。 不能,她绝对不能瞧见,他面上闪过决断,蓦然站起身来,负手便要出去。 只是门外忽又闹腾起来,他极不耐烦,走到门边,便见许管事站在院外,与夏添在说着些甚,夏添挡在他跟前,许管事气恼,见到孟鹤之眼眸一亮,忙摆手高声呼唤:“二公子!” 夏添回身,瞧见孟鹤之那极不耐烦的眼睛,有些后怕的吞咽了下,心里直哀嚎,完了完了! 今日是他的劫难吧! 许管事趁着夏添愣神,一把推开了夏添,踱步到孟鹤之跟前:“二公子,老奴想问问你,可是你命人断了西院的开销?这,这不是开玩笑呢吗?” 孟鹤之闻声蹙眉,有些不解,夏添忙上前耳语。 “姚先生知晓您昨儿受了委屈,便想给您出气,昨日夜里便同账房知会了,往后西院开销一应不管,自此以后两院分开,甚至,甚至是上了锁,说是......说是......”孟鹤之看向他,夏添看了眼一旁许管事:“说是如此才知道谁是衣食父母,端起碗来骂娘的他还是头一回见,既如此,那些混账出世的便不必再管了。” 许管事闻声脸色一沉,难堪至极,指着夏添道:“瞧瞧,瞧瞧这可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孟鹤之敛眸,要不是姚七,他险些都忘了,原来西院那边吃穿用住还挂在他的帐下。 孟鹤之轻哂,凉凉的看了眼许管事,问:“怎么,你是来兴师问罪的?” 许管事一眼便知孟鹤之今日情绪不佳,本高昂的情绪,募的便瑟缩了,气焰便低了,但仍旧力争道:“二公子误会了,老奴怎敢,只是想来问一问二公子,您也知道,自打贺氏.....” 话还未说完,便察觉到孟鹤之冷冽目光。 许管事忙改口道:“自打大夫人入府后,这账目一直都是出自贺家,这已二十多年过去,府内早已习惯,这突然断了,如何使得啊!再者,这事是咱孟家的,姚先生凭甚做主?未免欺人太甚!” 瞧瞧,都说斗米恩升米仇,原当真是如此,这乞食多年,竟能如此理所应当。 孟鹤之耻笑一声:“许管事既说了账目一直是挂在贺家的,姚七是贺家的账房先生,他来做主有何不可?” 许管事闻声便愣了,回过神来忙问:“二公子这意思是?” 孟鹤之眼底皆是不耐烦,长吁一口气,看向夏添道:“你与姚七今日这事办的不错,你那十棍便省了,至于姚七,让他去账房支取一千贯,算是赏他的。” 许管事便眼睁睁的看着孟鹤之走了,他心默然就沉入谷底。 夏添的心因着孟鹤之这一两句便豁然开朗,不要挨打,那再好不过了! 他正要追着孟鹤之离去,转身便见许管事脸色难看的愣在原地,眸光一闪凑上前去道:“叔叔,你听清楚没?我家公子的意思,往后西院的开销再不管了,还请你那边快些准备好支取,毕竟西院花销可不小啊。” 许管事被噎的险些气都喘不过来,平时也就罢了,可偏偏那位身上有事,吃项进补都是顶顶好的,三姑娘那边更是花钱如流水,老夫人吃穿用度也是按照最好的伺候,凭着老爷两袖清风那么点子俸禄,如何能够。 夏添见许管事神色难看,他心便顺了,小跑着便追上了孟鹤之。 小心看了眼孟鹤之道:“公子这回可莫在心软了!” 孟鹤之顿下脚步,看了他一眼忽问道:“西院一年流水多少?” 说起这个夏添便来劲了,伸出手指头道:“整整一万贯啊公子,要不是昨日姚先生带小的去看,小的还不知道这些,这,这都快赶上咱南院的,您说气不气人,天天吃您的,喝您的,还作践您,是该叫他们好好吃吃苦头!尤其自上个月开始,西院主屋流水多了一千多贯,也不知是往哪去了!” 孟鹤之:“一千多贯?” 夏添重重点头:“是呢,一千五百贯,小的看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与之前每月相比几乎是多出了一倍不止。” “什么用处?”孟鹤之问。 夏添摇头:“就是这点子奇怪,账目上并无缘由去向。” 孟鹤之眸光略深,忽想起前不久孟文轩想将他支开去广南,这是瞒着他玩花头?他抿唇道:“查,给我查清楚了,主屋那边又出了什么事?” 夏添也反应过来,忙点头应是。 唐烟与孟鹤之不欢而散之事,到底是传到了西院,日落而息时,那婢子被打的只剩一口气,抬进了西院,孟廊之知晓时,眼眸晕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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