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扶景手掌自然地向上移了几寸,扶住自己心口的位置,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自己的心疾,心想原来状师就是这种在公堂上睁着眼说瞎话的家伙。 状师不是好人的印象自此在王扶景心中成形,久久难以磨灭。 知府不着痕迹地看了侯夫人一眼,即便有心疾又如何,总不能让他出面赶走侯夫人吧。 “呵呵,”侯夫人气得笑起来,从来只听说过仗势欺人的,没想到一个打铁的还想着欺她侯府一头……还真是年纪长了,什么人都能见着。 张胜贤吓得不敢去看她,娘亲都笑成这样了,看来这个女人不死也残。 不过,堂下人可不知晓王扶景是个力大如牛又精神极好的人,他们只见得此人是个患有心疾的可怜人,见那侯夫人如此不屑地嗤笑,心中都起了同情的念头。 他们皆是平头百姓,自当知晓得罪了侯府这种势力,自己定是讨不了好的,何况此人是个身体不好的小姑娘呢。 得罪了如此华贵的夫人,就算无罪,怕是也有罪了。 “大人,草民有个不情之请!”状师见侯夫人也如此配合自己,为王扶景造势赚取同情,连忙向知府大人作揖请示。 “你说。” 知府看向状师,这是个极会利用人心的状师,他那点小心思可瞒不过自己。 “王夫人方才受到惊吓,又患有心疾,身体本来羸弱不堪,长时间在阴冷潮湿的公堂之上跪着,怕是要留下病根,草民斗胆,请大人准许王夫人站起来回话!” 徐仲臣竟如此喜爱此女,让她跪一会儿都不忍心吗? 可看他找的什么借口,这王扶景面色红润,耳目清明,肌肤透亮,哪有半分羸弱不堪的模样! 方才他可瞧得清楚,此女可是一直捂着肚子在走神,提到心疾一事才又去捂心口去了。 真是胆大包天呀,把他的公堂当作戏耍了…… 知府尚未答应,那侯府夫人已经忍不住揶揄起来,“怎么?又得了不能久跪的病了吗?身上的毛病可真多呀!” 知府大人本来不置可否,听侯府夫人又来捣乱,心中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当今圣上爱民如子,体恤百姓。身为朝廷命官,自当谨遵圣意,体察百姓之苦,缓解百姓之难。” “王夫人,本府准许你站起来回话。” 状师的眯缝眼好像突然睁开不少,王扶景惊讶地扭头看了过去,原来这双眼睛能睁开呀! 却见状师激动地上前一步,双手抱拳,神色敬重,“当今圣上爱民如子,皇恩浩荡,万民景仰!知府大人语话轩昂,心胸横阔,忧天下之忧,体百姓之恤,实乃社稷之臣!能有如此明君能臣,当是南昭之幸!南昭百姓之福啊!” 话毕,眼睛又变小作一条细缝。 呸!马屁精!侯夫人碍于颜面,脸面绷紧了没去看他。 王扶景被状师小心地扶了起来,看着他心里由衷赞叹道,真是个有文化的马屁精啊。 堂下百姓倒是听得十分振奋,见知府大人如此体恤百姓,他们心中充满了浓烈的感动和希望,纷纷交口称赞起来,“大人真是清官呀!” “是啊,这下好了,大人一定会秉公处理的!” “……” 有些百姓声音特别大,好像故意的一样,让知府大人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案子还未开始审问,还尚未知晓谁是清白的,这些百姓已经完全被状师牵着鼻子走了。哪怕王扶景当真有罪,怕他们也不会相信,只会觉得自己在包庇侯府罢! 后堂里,卢琼牙疼似的问向徐仲臣,“此人你是哪里找来的,我伯父最反感有人故意引诱百姓要挟他了!” “恰巧碰到的,见是个奇人便请来做状师,”徐仲臣淡淡笑道,“他不会做的太过分的,毕竟以后可能要常来了。” “……”卢琼奇怪地看着徐仲臣,真是越来越摸不到他的底了。 “好了,现在站也站了,人也全了,该审案子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这案子审得真是心累。 “侯府状告王扶景夜闯侯府,刺杀世子,世子虽侥幸逃过一命,却是身负重伤,危在旦夕。”知府看向王扶景,见她目光坦然,不似心中有愧之人,语气不由放缓了说道,“刺杀世子乃是重罪,你需得好好配合审案,将来龙去脉细细说来。” 状师点头道:“这是自然,我们定当全力配合大人,好洗脱冤屈,沉冤得雪。” “……”知府大人挑挑眉,忘了此女不会讲话了。 知府大人问向侯夫人,“夫人,你可有人证物证?” “进来吧,”侯夫人看向堂外几人,好些人都穿着统一的短衫,一看便知是侯府的仆从。 他们事先早准备好了供词,见知府大人传召,纷纷跪了一地,开始说明自己是何时何地在侯府见到的王扶景,又是在何时发现了世子重伤倒地。 最后那世子又哼唧两声,费力地说出话来,只提王扶景便是那晚打杀他的刺客,不提自己那时正在做什么的事实。 “大人!此等证据不实!王夫人是被冤枉的啊!”状师听这些人说完供词,便立刻找准时机大声喊冤,看起来十分急迫。 连真正的当事人王扶景都诧异地看着他,这家伙不去唱戏真是可惜。 “王夫人在事发当晚,从未出门,此事铁匠蒋重阳可以作证!” 哦~王扶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 造假证据,状师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有时候笨蛋好人反而会误事,这种聪明的坏蛋最好用了。
第33章 柔弱可欺 证人蒋重阳很快被带至公堂,跟王扶景的神采奕奕比起来,他看起来明显有些憔悴。 只见他双目浮肿,眼底发青,嘴唇爆皮,整个人清瘦了不少,浑身引以为傲的肌肉好像都消减下去,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人一来便跪在堂上,看着站在一旁依然水灵灵十分欠揍的王扶景,神色有些复杂。 但还是老实巴交地回答知府大人的问题,“那晚草民一直和王扶景呆在一起躲避官兵追查,从未出去过。而且王扶景确实有见到生人就说不出话的怪病,但是只要相熟之后,还是能够说上两句的。” 他是第一次在官员面前撒谎,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脸上冒出很多冷汗,却又不敢去擦。 “当夜你们难道是形影不离的在一起吗,肯定有分开的时候吧!”知府大人追问道,形色严肃。 孤男寡女难道会共处一室吗,皆是有家室的人,定会分开睡的。 “是有分开的时候,但是王扶景绝对不会做出刺杀世子的事情,”才怪,蒋重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继续说了下去,发觉谎话说多了,说着说着好像也习惯了,“王扶景平日里只做一些端茶送水的活计(从来是他端茶送水外加点心),身体也不好(吃得多睡得好就算干了缺德事也能睡的很香),手无缚鸡之力(力能扛鼎),胆小如鼠(简直无法无天了),根本不会做出刺杀这种事情!” 他几乎每说一件事,心中便会吐槽一句完全相反的话,说完之后连自己也有些不可思议,他到底说的是谁呀! 这是把侯府的脸扔到地上去踩呀,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侯夫人面色铁青,仍然保持着修养说道,“此女力气非常大,远非常人可比,我有两个老仆可以作证。” 他们满口牙都被打掉了这种话却是说不出来,实在是太丢人了。 蒋重阳一听这话,心想完蛋了,原来王扶景已经同侯府交过手了吗。 那自己做假证的事情被人发现就不妙了呀!他一时间紧张起来,低头一心盯着地砖缝看,一副心惊胆战的小民姿态。 王扶景本想给蒋重阳打招呼,见他如此便也歇了念头。 她现在正得不能说话的怪病,不大方便说笑。 “大人!侯府之人不可信!”状师脸色凝重,无奈地说道,“侯府的下人仆从皆受侯府役使,只要卖身契握在侯府手中,他们便不可能说出对侯府不利的话,这样侯府想要他们指使谁便会指使谁,我们这些贫弱草民岂不是只有被欺负的份!” 蒋重阳忍不住看向这个巧舌如簧、五官细长的状师,只觉此人如此公然顶撞侯府之人,肯定是不想活了。 果然,那侯夫人被气的好像三魂丢了两魂,这一个个的都不把侯府放在眼中,难道侯府的威势已经如此微弱,导致连这些小人物都失去了该有的敬畏之心了吗! “不得无礼!”虽然这个状师三番五次招惹侯夫人,令他也有些解气,但是要是弄过头了可就不妙了。 侯府不是这种无权无势的小民可以招惹的。 “是草民唐突了,还请大人恕罪!”状师立刻低头认错,态度十分的好,让知府大人都噎了一下。 好在知府大人经历过大风大浪,不再计较这个善变的状师,而是说了句公道话,“既然侯府的仆从不可信,那同在铁匠铺的蒋重阳也不可信,你们手中可还有其他证据?” “证据?!”状师又像是喝了鸡血一样,他扫视了一圈众人,像是看负心汉一般,神色之中带着痛恨和无奈,王扶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一脸看戏的模样,搞得他看到王扶景那张脸险些破功。 蒋重阳也愣愣地看着他,不明所以,一脸老实人面相。也正因为长得五大三粗的,所以大家都以为这人脑子不好使,故而对他的话也比较信任。 不去看王扶景那张脸,状师很快恢复了镇定,他一脸悲痛地看向堂下百姓,请王扶景转了个方向面向众人,随即便激动地指着王扶景说道:“大家看看这张脸!这难道像是一张杀人的脸吗!” “……”这个混蛋!竟然用上了美人计! 这下不只侯夫人感到生气,连知府大人都觉得有些不妥。 这个状师到底是来干嘛的!自从上了堂便一直在搞事情!根本没有在好好破案! 堂下众人却是被状师的话彻底惊呆了。 未转身时,众人只觉王扶景虽衣着蔽旧,但身形窈窕,黑发如云,应当是个俏丽女儿家,谁知转过身来才发现,这女子远远不止俏丽可形容。但见她双眸清亮如水,粉颊莹白似玉,修眉端鼻,容色绝丽,虽不施粉黛,无一装饰,却更如晓露芙蓉般清纯明净,不沾染这世间的一尘一垢…… 于是,大家都觉得大堂上的王扶景十分好看,又楚楚可怜,在堂上吓得连话也不会说了。 “她不可能是刺客!” 有人带头喊了起来,因为那边人头攒动,也不知道是谁开的头。 “对!她是冤枉的啊!” “大人!放了她吧!” “……” 见特意放到人堆里的自己人成功带起了头,状师趁热打铁地说道,“天理昭昭,法网恢恢,我身为南昭国的状师,自是会秉公断案,护天下苦命人,清世间承冤者,倘若王夫人有罪,我怎会知情不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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