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英一脸为难,说还是不说?不说若这小娘子哭上一整夜,殿下真是没死在山贼手里却死在心上人手里,冤不冤? 迟疑了片刻,陈英还是决定将真相说出,毕竟他二人能否出去能否再见殿下还是未知数呢! “夏娘子,老奴就实话跟您说了吧!其实太子殿下他一直都有心疾!” “他有心疾?”夏莳锦眼前浮现出段禛在画舫上同人厮杀的模样,那时她便想着,他若不是生在皇家,有这身功夫做个大侠行走江湖也不错! “陈中官,你莫不会是在说笑吧,殿下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心弱体虚之人啊。”她委实难以相信。 陈英叹了口气,接着说下去:“殿下平日是没事,可有一种情况却能让他瞬间心疾发作,疼得死去活来。” “什么情况?”夏莳锦睁大双眼。 本就型似桃花瓣一样的眸子,这会儿因着刚刚哭过,眼尾一抹红,叫人看着不忍心。可陈英还是把这话讲了出来:“夏娘子哭时。” “只要夏娘子遇事一哭,殿下的心疾便会复发,以往夏娘子哭时,殿下甚至有几回疼得满床打滚儿……” 夏莳锦怔然的看着陈英,他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懂了,可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明白呢?“为何,为何我一哭他就会犯心疾?” “哎,老奴要是知道为何,早就想法子帮殿下化解了。” 之后陈英生怕夏莳锦不信,又提及了几件往事,最后说起寒山寺那回。 “那时夏娘子在寒山寺遭了陆正业的算计,殿下正是因着突然的心痛难忍,才推测娘子出事了,当即派出情报司的暗卫去打探您的消息,最后在寒山寺的后山终于寻着了您,及时拿暗器射伤陆正业,这才让夏娘子逃脱。” “你是说那回救我的是段禛的暗卫,不是贺良卿?” 陈英点点头。 “所以、所以陈中官说的都是真的?” “哎哟,老奴都说得掏心掏肺了,夏娘子您怎么还不信呐?不然您仔细回想一下,殿下在您掉泪的时候,可曾有什么不对劲儿。”
第65章 偷听 夏莳锦略一回想, 果然。 第一回发现这点,是郑婕妤下药毒害她不成,自己却被赐死那日。当时她看着郑婕妤躺在门板上, 被宫人抬出了宫,她心里又怕又惊, 不知不觉就掉了泪。很快段禛就出现在她面前, 她抹泪时的确看见他神容有些微变, 还曾捂了几回心口处。 最近的一回, 便是在船上时, 她一掉泪段禛就捂上胸口发出一声痛吟。他拿扯到了伤口来搪塞她,可她当时就觉得怪异,他手捂的那处根本无伤。 如今想来, 到是一切都对上了。夏莳锦蓦地就理解了段禛对自己的上心。 “所以……其实殿下一心让我做他的太子妃, 是为了将我留在他身边,以便可以掌控我的喜怒?” 难怪每回她一想哭时,他便立马设法哄好, 这听起来虽然没什么,可夏莳锦在这知道这个原因后, 竟有些难受。 原来一切,都并非出自真心。 “也不能这么说啊,夏娘子,殿下对您的心那也是真的!” 夏莳锦撇着嘴角发出一声轻笑, 抬手抹干净脸上未干的泪:“陈中官放心吧, 我不会再哭了。” 说罢,夏莳锦便起身挪去角落里, 转过身子去背对着陈英睡了。 陈英心里暗暗叹气,夏娘子显然是失望了, 将殿下对她的所有好,都同那心疾联系到一处,觉得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带有目的。 可眼下夏娘子也听不进去了,他再多说也只是多错,是以陈英也只好先去歇着。他自觉去了另一头,同夏莳锦刚好谁也看不着谁。尽里庆幸这牢房还倒算宽敞,且中间堆着草垛,也算是避了嫌。 不然要是还能出去,殿下若知他同夏娘子睡一间牢房,只怕不会轻饶。 这样一个各怀心事的夜里,原本谁也不会睡得多沉,可莫名而来的一缕香气,瞬间萦绕上了夏莳锦的鼻尖儿。她正觉奇怪,想睁眼看看这香气是哪里来的,谁知睁皮却有千斤重似的,怎么睁也睁不开。之后她便乏了,就这么睡了过去。 另一端的陈英,亦是同样的情况。 这时二人中间的草垛子突然“站起”,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小山贼从里面钻了出来,卸去伪装,露出一张成熟男人才有的脸来。他将先前吹迷烟的木管别回腰间宽带里,匆匆出了牢房。 矮个山贼径直去了大当家的院子里复命,进门见夏鸾容也在大当家这儿,唤完“大当家”,便又恭敬唤了声“夏娘子”,随后才禀道:“小的在牢里听了整整一晚,也没听他们说出太子的下落,那个阉人倒是问了,可是那个夏娘子口风紧得很,连他也不肯说。” 听了这话,原本殷殷期待结果的夏鸾容不免露出失望之色来,吐了一口气,恹恹地抱怨着:“我这个三姐姐,鬼点子像来多,行事也向来谨慎。” 之前夏鸾容去牢里想见夏莳锦时,意外发现隔壁关着的人竟是段禛身边的那个中官。夏莳锦和陈英都是段禛最信重的人,他的下落,这两人必然有一人清楚。 是以夏鸾容便想出这个法子,命人先将他们带离牢房,让人进去藏好,再将二人关到一处。 “想不到都成阶下囚了,我这个三姐的戒心还是这么重,到死都不肯说出心上人的下落……” 方项龙坐在铁椅上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干脆还是照我之前说的,将那个阉人绑了用刑,看他招不招!” 夏鸾容眼尾一挑,病弱的神态透着一种别样的妩媚:“大哥为何不对我三姐姐用刑,却只想拿那个阉人出气?” 方项龙一怔,瞬间透出一股子心虚来,待看到夏鸾容的笑意,赶紧又解释起来:“容儿你这是想哪儿去了,难不成你以为我是在怜惜她?行,只要你高兴,对谁用刑都一样!” 夏鸾容掩唇轻笑,“容儿只是在逗大哥,难道还会吃三姐姐的飞醋不成?容儿不想让大哥对那个陈中官用刑,只是因为知道他对太子的忠心,在画舫上时,他一点功夫没有,却也几回护在太子身前,这种为了主子随时愿意牺牲自己的忠奴,大家对他用刑是无用的。” 听她一通分析,方项龙觉得句句在理,问她:“那你三姐呢,她可能吃住刑?” “哈哈哈我三姐?她打小可是蜜罐儿里长大的千金贵女,只怕一鞭子下去就什么都招了。”夏鸾容眼中满是戏谑,仿佛已经看到夏莳锦向她求饶的样子。 这时夏鸾容才忽然发现刚才来禀事的那个山贼还没退下,便问他:“可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那山贼想了想,说道:“虽然没听他们说到太子的下落,但小的倒是听来一件离奇的事情!” “什么事?”夏鸾容双眼微微变亮,目光隐含催促。 那小矮子山贼便将听来的关于夏莳锦一哭,太子就会心疼的事说了一遍。听完,夏鸾容愣在那里。 良久,才渐渐清醒过来,“我就说嘛,太子怎的就突然非她不娶了,原来还有这么回事!” 方项龙听后也震惊不已:“我此前竟从未听说过这等奇事!莫不是这女人会什么妖法?”他不禁怀疑起来,不然怎么他才见了那女人一面,就眼前总蹦出她的模样来? 莫不是在牢里时趁他不注意,悄悄给他下蛊了吧…… “妖法?”夏鸾容暗暗思忖着这种可能。 她之前就听她阿娘说过,侯夫人孟氏其实在嫁进安逸侯府之前并没有多么光鲜。孟家虽显贵过,孟氏的父亲也曾封过县伯,可因着只有女儿没有儿子,爵位无人来承,待伯爷一闭眼,孟家也就开始走下坡路了。加之后来孟氏又被人退了亲,一时间几乎成了洛阳城的笑话。 可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丫头竟独自撑起了诺大一个家,后来还高嫁进了安逸侯府。 那时府里主事的还是老侯爷,夏罡的父亲。原本爵位也不是由夏罡来袭,可孟氏嫁过去的当晚,夏罡的同胞兄长因心情大好吃醉了酒,然后就从登月楼摔了下去,把腿给摔断了。 到了老侯爷要传爵位时,委实不想听见外人说安逸侯是个瘸子,于是便将爵位传给了夏罡。孟氏也一跃成为了安逸侯夫人,让之前瞧不起她的那些族人亲戚瞬间傻了眼,变了脸。 想着孟氏的这传奇般的波折经历,夏鸾容突然觉得兴许这对母女还真懂点什么妖法!不然父亲当初怎么看上的孟氏?太子又为何会一遇夏莳锦掉泪就心疼? 夏鸾容头一回觉得,阿娘用迷药的法子来拴住父亲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其实高门里的妇人,哪个不是拼尽手段呢?孟氏和夏莳锦就磊落么? 不过这些暂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天叫她抓住了这两人的软肋! “大哥,我有法子为你的亡妻报仇了!” “什么法子?”方项龙一脸期冀地看着夏鸾容。 夏鸾容一撇唇角,笑容阴险:“只要让我那个三姐一直哭,哭个不停,哭得死去活来,那时不管太子藏身在何处,都会心疾发作,痛不欲生。” “是啊,我怎么刚刚没想到?!”方项龙激动地一下从椅中弹起,等了十几年的仇,他终于要得报了! 不过激动过后,稍一恢复冷静,他突然又想到若叫那女人一直哭,岂不是得一直对她用刑? “可她那小身板儿,能受住多信的刑?别没疼死段禛,她先咽气儿了。” “放心吧大哥,有我在,不会的。我自有法子让我那好三姐痛苦难熬,却又死不了。” 方项龙虽或多或少有些为那一面之缘的女人惋惜,但能为自己的亡妻报仇,这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如今终于能实现了! 故而他此时对夏鸾容,也是发自内心的感谢。然而他并不知夏鸾容打得只是自己的算盘。 如今她想除掉自己的三姐姐容易,可只要段禛还在,必然会清算她。她得想法子先除掉段禛才行! …… 外头的天已经大亮了,山洞里却依旧暗沉沉一片,夏莳锦努力睁了睁眼,搞不清眼下的时辰,也搞不清自己是如何睡得这么沉的。 她撑起身,先是去看陈中官,然而两人之间隔着一个干草垛,她没瞧见陈英,却一眼瞧出那草垛的不对劲儿来。 她想站起,可头莫名有些浑浑噩噩,最后只能坐在地上缓慢挪动。等挪到草垛旁时,她抬手一掀,那草垛竟翻倒在地,而里面居然是空的。
第66章 来了 “怎么了?”陈英刚刚醒来, 就见夏莳锦一脸警惕,连忙挪过来问。 夏莳锦指了指那空心的草垛:“这里面足可以藏住一个人。” 陈英看了看,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只当夏莳锦想藏里面,叹了口气:“我说夏娘子, 您就算能藏这里头, 不还是被关在这牢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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