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一怒,殿内所有的人都要起身,姜绪风懒懒的站起来,像是一个事不关己的局外人。 “皇上,既然刘御史今日提起此事,臣也有本要奏。”内阁中书令宋大人也站起来道。看他姓氏,便知他是谁了,正是现任的宋氏当家人,皇后的嫡亲兄长,姜绪风的舅父。 康德帝斜斜睨了一眼宋大人,简直要从鼻子里哼气:“说。” 宋大人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张薄薄的纸:“皇上,这是几日前从下面递上来的状书。乃是一对在江南货运行运货的兄弟,因为不小心听到上边管事的对话,兄长惨死,弟弟求告无门,周折几番才将状书递到了京城。” “臣当日粗略一看,觉得事情蹊跷,本想明日上请给皇上。不想刘御史所奏与这状书有相似之处,还请皇上过目。” 这封状书便是韩二公子给姜绪风信封里的那张,上面记录了兄弟二人听到管事在货物中夹带私盐运往西南,后遭到追杀之事。 弟弟不懂官员之间的弯弯绕绕,竟将诉状直接递到了当地官员面前,幸而被姜绪风安排在江南的眼线截下,这才保下一条命,这状纸也才能到了姜绪风手里。 宋大人站出来的这一刻,宁王的眼刀就恶狠狠的朝着姜绪风而去。 温璟离姜绪风最近,这么一来二去的,也大抵看明白了不少。她家这位太子殿下,跟实名举报也没什么区别了。 康德帝的醉意此刻已经彻底没了,拿着状纸的手都在微微用力。 康德帝虽然没有什么大建树,却也依旧觉得自己是个明君。大雍表面四海升平,内里隐隐的败落已能初见,但康德帝对这些都是视而不见的。 现在将内里的腐烂放在明面,康德帝自然觉得是他政绩上的污点,气愤非常。 “赵爱卿,此事就交给你去办,朕希望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说罢,康德帝就带着怒容甩袖而去。 宁王听到父皇将事情交给刑部尚书赵大人的时候,舒了一口气,讥讽的朝着姜绪风一笑。 无他,刑部尚书赵大人乃是宁王的岳父,就算查到他这里又能如何? 姜绪风根本没去看宁王,他扶着温璟的手臂低语。这才是刚刚开始,急什么呢。 皇后的手拂过发边的九凤簪,唇边轻笑:“荣妹妹,时辰也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荣贵妃在康德帝走之后,脸色也难看下来,她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大宴,就被刘御史等人搅合了。看自己儿子的神情,此时也与他相关,荣贵妃眉头拧起,伺候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 姜绪风温璟跟宋皇后告别之后,就出了宫,路上避免不了又遇到宁王一行人。这回宁王的兄长样子也装不下了,压低了声音对着姜绪风说了不少讽刺之话。 姜绪风也不生气,淡淡看了一眼宁王之后,就带着妻妾上了马车。 宁王一拳打在棉花上,冷哼一声:“秋后的蚂蚱。” 姜绪风和温璟都在席在用了酒,兰倩贴心的奉上了醒酒汤,温璟用了一口:“殿下回府可还要用些吃的,臣妾看殿下在席间并未用多少。” 姜绪风好笑,宫廷宴会,除了自己这位太子妃恐怕没谁能在席间吃好。不过,他也没说,只道:“好,那太子妃安排。” 回了太子府,姜绪风就随着温璟去长春园。宋良娣还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了姜绪风半晌,可惜媚眼抛给瞎子,最后不甘的回了如绘园。 温璟卸下了大件的首饰和繁复的宫装,全身都跟着一松。 边点了几样小菜给姜绪风当夜宵,边问留下来的竹云:“兰苕呢?” “兰苕姐姐去了惜水阁那边,田奉仪下午就开始腹痛,情况不太好。” 温璟轻揉了一下额角,她身体疲累只想早早歇下,田奉仪那可别再出什么乱子:“请太医了么?” 竹云摇头:“没,府医一直看着。今日端午,宫中又办大宴,奴婢们就没去请。” 竹云她们思虑的也没错,宫中贵人们都忌讳这个,要是府中正室嫡妻生病了去请太医也就罢了,一个末等的妾室这样的日子里去请太医,难免会留人话柄。 “算了,还是拿着我的牌子走一趟吧。” 这是太子府里第一个有孕的,温璟作为太子妃总是要管的。这也是晚上了,也不能叫田奉仪一直这么疼着。 竹云刚拿着牌子往外走,兰苕就脚步匆匆的进来:“娘娘,田奉仪小产了。”
第27章 温璟和姜绪风到惜水阁的时候,内室里已经处理完了,田奉仪苍白着一张脸坐在床上小声啜泣。 听到通报声,田奉仪的声音一下子变大,好不可怜起来。 府医头冒冷汗的候在一旁,温璟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还是叫竹云请了太医进府。这府医不知是才疏学浅,还是怕得罪人,田奉仪小产的原因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 田奉仪知道殿下就在外面,可殿下竟是一句也不问她么? 田奉仪咬着下唇,孩子没了她除了痛心,最多的就是惶恐。从未想过自己会小产,田奉仪的脑子一瞬闪过自己这些日子做的事,竟是生生的打了个寒颤。 半晌,田奉仪期期艾艾的张口:“殿下,妾的孩子......” 姜绪风支着额头,算计宁王一派的好心情全都没了,面无表情的坐在那,温璟也没敢和他搭话。 田奉仪有孕之前就不受宠,怀孕之后姜绪风来看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的,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自然也没什么感情。田奉仪太不安分了,实在让他感到厌烦。 田奉仪没等到殿下的任何回话,脸色更白了几分,哭都不敢哭出声了。 今日值夜的太医恰好是那日给田奉仪诊脉的太医,温璟也是微微一愣:“还请太医给瞧瞧。” 太医慌忙行礼,心里也暗自嘀咕。去内室给田奉仪把脉,不过片刻,太医就紧皱起眉头:“敢问这位娘子,最近可还用了什么安胎的方子?” “我......”田奉仪心中一缩,她信不过太子妃,请来太医的方子她也信不过,让怜秋私下里找了外面的郎中开了新的安胎方子。 太医看见田奉仪眼神躲闪,心中明了收回了手,摇了摇头,去外面回话了。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这位娘子最开始的怀相就不太好,月份小时见红,便需要喝安胎药静养。”太医也怕担上医术不精的责任,一拱手,把前因后果说了个一清二楚。 “微臣开的安胎药有几样补养的药材加重了剂量,是为保住这位娘子的胎。但......微臣刚刚诊脉,娘子似是并未服用,加之娘子本身心情浮躁,内火旺盛才会导致小产。” 太医话音一落,田奉仪立刻哭着急急辩解:“妾都是按着太医的嘱咐,不敢有丝毫差错。妾的孩子......殿下,呜呜呜......” 她开口只喊姜绪风,完全当温璟这个太子妃不存在。 温璟对她这点小心思全当不知,指着伺候田奉仪的其中一个婢女道:“你们主子用的药还有没有剩余,去拿来给太医看看。” 被点到的正好是怜秋,她就算再蠢,也知道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开口便否认:“回娘娘的话,主子用的药只开了三副,已经用尽了。” 怜秋说话时,眼神晃动,神情紧张,明显就是在撒谎。再说哪有安胎药只开三副的,温璟此刻真是有些动怒了,猛地一拍矮案:“兰苕!” 兰苕会意,带着人下去。 姜绪风还没见过温璟这幅样子,略有些新奇的看了看温璟。 兰苕的办事效率自是不必说,很快就拿着一包药回来了。 太医仔细查验之后道:“回殿下,娘娘,这并不是微臣当日开的方子。方子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普通的安胎药。” 看到温璟的眼神飘向自己,府医冷汗掉的更快,慌忙站出来:“殿下,娘娘,田奉仪也并未找我开过方子。”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田奉仪私自做主,最终害了自己腹中的孩子。 田奉仪也压不住哭声了,到了此时,终于有了些悔意,捂着小腹流泪。 只听“哐当”一声,姜绪风终于有些不耐烦,将茶盏放在桌上站起身:“田奉仪护嗣不利,降为侍妾,以后不必伺候了。” 姜绪风冷着脸走了,温璟听着内室里肝肠寸断的哭声也不知道说什么:“让田氏出了月子再搬吧。” 外面已经月上中天,回了长春园温璟才想起来还给姜绪风准备了夜宵,也不知道他还吃不吃。 “兰倩,送到观澜园吧,记得先去问问朱公公。” 田氏小产的消息第二日一早,各处就都知道了,没人同情只剩嘲讽。田氏自己作的孽太多,怀孕的时候把后院都得罪了,连之前跟她走得近的罗昭训都躲的远远的。 要说谁最舒一口气,那还是安姑娘。不管田氏得不得宠,以前都是有品级的。她现在虽有太子妃娘娘庇护,可娘娘事务繁忙,她不敢奢求太多。如今田氏自作自受被降位,安姑娘也彻底能安心了。 温璟熟知后院里捧高踩低的毛病,警告他们不必苛待田氏后就不再管了。 端午过后,温璟还想着能闲几日,不想宗亲大臣府上又开始给她下帖子,她连续赴宴几日,还没等喘口气就又被皇后叫进了宫中。 温璟来的时候,皇后正让凤仪宫的宫人搬东西。她脸上挂着慈爱又欣喜的笑容,看起来与往日不同。 “太子妃来的正好,快帮本宫瞧瞧,这衣裳做的可好?”宋皇后摸着衣架上的粉色裙衫,一看便知是小姑娘穿的衣裳。 “内侍省的手艺一直都是好的,也不知这是母后给谁准备的衣裙?” 皇后唯有一子,姜绪风并没有其他的嫡亲兄妹,温璟也没听说过皇后有养女。 宋皇后心情好,也愿意多说几句:“是本宫嫡亲妹妹的女儿,之前一直在外游学,近日终于是要回京了。” 荣安郡主,皇后这么一说,温璟便知了。 荣安郡主在京中也是极有名声的,父亲出身兰陵萧氏,母亲出身宋氏。自出生起就备受姨母宋皇后的宠爱,甚至这个郡主的爵位也是宋皇后替她求来的。 荣安郡主醉心诗词,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为了走遍诗词里的景色,十三岁时外出游学,至今已过五年之久。 “荣安此次回来,本宫是不能再让她走了。本宫要为荣安举办一场接风宴,你身为皇嫂,也该帮忙。” 皇后自顾自的说着,温璟叹气,太子府名下的铺子,庄子的账册她整理了两个月还没整理完,一大堆活等着她,又被皇后抓了劳力。
第28章 跟着皇后做事,也不是一点收获没有,温璟也从宋皇后身上学到了不少。 后宫是每个府中后院的放大版,但比起其他后院,后宫更像是一个深渊,时时都能将人吞吃入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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