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叛军大举进京,百姓们也受到不小惊吓,宫内更是伤亡惨重,如今其他都不必计较,先安定民心最为重要。 温知南与姜绪风在嘉延殿内彻谈了一整夜,等到温璟再见二人时,翁婿二人已经勾肩搭背。温知南的态度也从颇为不满意,变成了连连点头。 姜绪风见到用膳时,岳父的目光频频瞥向太子妃。咽下最后一口粥后,非常识趣的道:“孤有些精神不济,想要去小睡一会。太子妃与将军许久不见,不如留下来跟将军叙叙话,顺道替孤送将军出宫。” 温知南虽是温璟的父亲,但毕竟是外男,也不能跟温璟独处太久,姜绪风这是给父女二人延长时间。 温璟眼中带笑的看了一眼姜绪风:“好,臣妾多谢殿下。” 姜绪风的确有些困倦,打了个哈欠,拍拍温璟的手背,带着朱湛走了。 温知南许久不见女儿,温璟身上变化之大让他都有些不敢认。温璟一身水蓝色的袄裙,发髻高挽,一支玉兰花步摇垂落耳边,让她别有一番的温婉娴静。温知南有一瞬间的晃神,仿佛在女儿身上看见了早逝的亡妻。 温知南再看温璟时,温璟也同样再看父亲。看着面前两鬓都有些斑白的父亲,她心中极为复杂,竟是有些红了眼眶。要说没怨恨过父亲,那是不能的。蒋氏屡次为难,温璟在府中步步为艰时,夜里曾偷偷哭过许多回。 她怨恨温知南和老夫人识人不清,娶了蒋氏做继室。不明白父亲既然心中牵挂亡母,为什么狠心将她一人扔在府中。 曾想着有一天定要质问父亲,可过了这许多年,温璟却一次都没有问出口过。因为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人也是父亲,无论自己提出多么刁钻的要求,即便是故意为难,父亲都会尽力去满足她。 到了如今,府中的那些日子早就离她远去,甚至是蒋氏此人,也再也没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便更没有理由诘问了。 温璟抿了抿唇,率先开口:“父亲身体可好?边关苦寒,女儿虽在信中得知父亲安康,可总不如亲眼见了安心。” 温知南有些局促,听到女儿关心自己,赶忙回答:“好,挺好的。我......你在太子府里过得可好,我瞧着太子殿下......” 温知南话还没说完,他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将后半句咽了回去。皇家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归宿,温璟被赐婚太子府,他都来不及阻拦。而嫁入太子府前他才知道蒋氏的所作所为,真是恨不得从边关回来将蒋氏一刀斩了。 可错误已经犯下,他只能想着法子的尽力弥补。想问几句女儿的情况,而不知说什么好,在军事政事上温知南可以说是游刃有余,然对着女儿他却变得笨嘴拙舌。 父女两都有些沉默,温知南支吾半晌,终是有些恼恨自己的嘴笨,神情颓然。 温璟心里叹了口气,何苦来哉。她抬起头,对上温知南的视线:“我也挺好的。” 她顿了一下,缓了缓哽咽的语气:“父亲,女儿......并不想计较从前,那些日子离女儿越来越远,女儿已经想不起来了。皇上赐婚无法预料,可女儿过得也还不错,父亲送给女儿的嫁妆女儿全都收到了,女儿都很喜欢。” 看着温璟弯弯的眼睛,温知南竟是有落泪的冲动,他匆忙的擦擦眼角:“好,好,为父这回又从边关带回来好些东西,有张虎皮还是为父亲手猎的,拿来给你垫脚。” 温璟笑起来,又问了些别的。八九月的时候,北边的匈奴刚刚被温知南带兵揍了一顿,今岁消停的很,之前说回不了京,那是骗康德帝和宁王一派的。过些日子,蒋氏所出的,温知南唯一的儿子温宥齐也会从边关回来。 这孩子还是不同于他的母亲和姐姐,自小在温知南身边长大,十三四岁就上了战场,倒是个明事理的好儿郎。 “那边关?”温璟有些迟疑,坐阵的父子,连温知南的副将也都一起回了京,这边关能安稳么? 温知南却似对此早有安排,此时更是觉得自己的决定没有错。女儿现在是板上钉钉的未来皇后,温知南太知道家里一群人的德行,心中早有了计较。温家作为皇后母族,绝对不能拖累女儿。 午膳之前,温知南才从宫中出来,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皇宫,宛若一个外表光鲜亮丽的巨大囚笼,让他刚刚跟女儿畅谈的好心情消失无踪。 “走,回府。” 丑时一刻,大臣们受召进宫议事。 宫门口遇见姜绪风舅父宋大人,各位大人巴不得把耳根子咧到脑后,纷纷围着宋大人不经意的拍马匹。 而之前宁王一派的官员面如死灰,现在应该不能叫做宁王了,姜绪朗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意图造反,已经被贬为庶人,压在宗人府里听候发落。他们这些之前亲近姜绪朗的官员还能有好日子么,一个个都恨不得把脑袋藏起来,夹着尾巴做人。 出乎意料的是,姜绪风的态度很是平常,昨夜发生了那样的大事,他都没有什么怒火。只是有条不紊询问大臣们的意见,然后再安排下去,到也让那些提心吊胆的官员舒了一口气。 最后提到对于姜绪朗的处置,大臣们都有些面面相觑,姜绪风一派的自然是希望除之而后快,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可他们都不愿意先说出口,不约而同的看向宋兆。 宋兆心里暗骂,又瞄了瞄太子的神情,他竟也瞧不出太子殿下的打算。 就在此时,殿外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音,一直伺候康德帝的项公公满脸悲切,顾不上礼仪,‘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姜绪风面前:“太子殿下!皇上,皇上,驾崩了!” 连续落了一夜的雪突然就在此刻停了下来,沉闷的丧钟声响彻整个京城。
第92章 皇后分给温璟一个颇为重要的‘任务’,处理死于叛军刀下的宫人们安葬事宜。 对于即将成为新六宫之主的温璟来说,这无疑是个好差事。可兰苕却有些忧心,若是娘娘处理的妥当,那自然是赢得了名声和人心。 但这也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无论生前如何,世人都讲究一个身后之事。若是稍有不当,宫人私底下便会议论纷纷,难免会有人怨恨,生出是非来。 温璟却是心中有数,人这一生经历的事情多了,哪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而且大雍数代下来,也不止一次发生过宫乱,具体的处理方式都记录在册,温璟只需借鉴前人做法,稍加改动即可。 温璟提笔写下几项具体的安排,指着人事的册子道:“竹云,你亲自跟着内侍省的管事前去,要求各处整理出一份伤亡的名单。” “家中有家人尚在的,便给他家中发五两银子算作丧葬费用。没有家人亲眷的,便好好安葬在京郊。” “我是不管过程如何,只看结果的。凡有错报漏报,或是为了贪那五两银子欺上瞒下的,都唯管事的是问。” 凤仪宫正殿之内,穗荷姑姑陪着皇后整理着私库。 瞧了瞧宋皇后的神情,斟酌着试探:“娘娘,刚刚太子妃已经遣人去了内侍省。” 皇后手里拿着一个雕刻成牡丹花的红玉玉坠爱不释手,只淡淡的应了一声:“好事,这温氏脑子还算聪明。” 穗荷又犹豫了片刻,忍不住问道:“娘娘,待殿下登基,这后宫......” 她话没说完,被皇后一个眼刀堵了回去,皇后的声音有些严厉:“本宫好歹是养了太子一场,他什么性子本宫最是清楚。” “本宫若想保住宋氏的荣华富贵,也不求宋氏还能鼎盛,但皇室总要有一个出自宋氏的血脉。而想要如此,便要做出让步,后宫大权也只能交到温氏手中。” 皇后又瞪了一眼穗荷:“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皇后一句玩笑话,却让穗荷姑姑一下惨白了脸色,还没等她跪下请罪,外面突然传来沉默钟声。 皇后猛地转过头去,这钟声她可太熟悉了,先帝驾崩之时她曾听过一次。 而伺候的宫人们早已面色大变,一股脑的全都跪了下去,不管哭不哭的出来,全都掩面低泣。 皇后与温璟匆匆赶到两仪殿,姜绪风跪在康德帝的龙榻前,眼眶通红,满脸悲伤怆然。 宋兆跪在姜绪风身后,也是一副强忍悲痛的样子,跪行到姜绪风身边:“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国不可一日无君,请殿下遵照祖制,安排先帝丧葬之事,择吉日登基。” 自年龄渐长,又后继无人,在朝中就失去存在感的杜太傅,此时一头叩下,高声呼道:“臣跪请皇上节哀。” 紧接着其余的众位大臣便也跟着高呼:“臣跪请皇上节哀。” 姜绪风与诸位大臣就这么心照不宣的三推四请之后。 姜绪风先是冲着康德帝方向重重叩下:“孤承蒙父皇厚爱,自幼被立为储君,今承袭大任,定然心系天下,励精图治,扬我大雍国威,不堕先祖威名。” 随后姜绪风的眼泪便掉了下来,殿内瞬间哭声连成一片。 虽说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对于久经风霜的皇宫来说,丝毫变化也没有。前朝后宫都有条不紊,康德帝的灵堂设在了长宁宫,停灵七日便择吉日下葬。 同样的,姜绪风也身为新皇也不需要为康德帝守孝三年,七日即可。 温璟拿着食盒进了嘉延殿中,姜绪风与她暂时还住在这里。 朱湛作为新皇的贴身总管,十分了解自己主子的心思,已经暗戳戳的开始清理太宸宫上下,凡是康德帝用过的东西全都按照姜绪风的喜好换新,边边角角都重新洗刷过。 凤仪宫中亦是如此,宋皇后带着人收拾东西。太后的居所寿康宫虽十几年无人住,却也是日日有人打扫,年年都会维护修整,后面更是有一个风景宜人的小花园,宋皇后也是觊觎已久,拎包入住即可。 “皇上,您一整日都没吃什么东西,臣妾让御膳房熬了汤。” 姜绪风揉揉眉心,他自然不是如外界所说伤心过度,只是近日进食不规律,胃里不适,正好还能装装样子。他拉着温璟坐下来:“宫里忙乱,可还习惯了?” 温璟盛了一碗汤放在姜绪风手中:“臣妾跟着母后学习,受益匪浅。” 姜绪风温和笑了笑,眼神却很是认真:“若有不懂,便请教母后,以后后宫诸事朕都要仰仗皇后了。” 能在宫里有些头脸的宫人何等的聪慧,在康德帝驾崩的那一刻,就私下里改了称呼。宋皇后尊称为太后娘娘,太子妃娘娘则变成了皇后娘娘。 温璟来回太宸宫和凤仪宫也听了几句,然皇后二字从姜绪风的口中说出,让温璟稍有怔愣,片刻之后,连日而来的不真实感终于消失,心也慢慢定了下来。温璟回望着姜绪风的双眼,回道:“好。” 用过一碗汤,姜绪风胃里舒服了不少,眼瞧着离上榻的时间还早,他竟拉着温璟去了皇帝的私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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