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墨闻言轻轻一笑,“既然芩大哥这样说了,那我也不问了。”于是继续凝眉盯着他验尸的动作。 芩少璟除掉他上身的衣衫,仔细检查他身上,又将他翻转去看他的后背。他瞥了一眼昨晚被他扎了银针的地方,一顿,视线快速的往下移,心里却是微微放松。因为那处伤口掩在头发里,不会被人发现;更何况许称文的头部被水浸泡了一夜,就算剃掉头发,那伤口几乎也是看不出来的了。 “好了,”他抬起头,将手套除掉,对符墨道:“死者身上有很大的酒味,应是喝了不少酒,身上肌肉平缓,没有任何伤口、淤青或是挣扎的痕迹。”他所说的验尸结果皆属实。 符墨这人不是一般的捕快,有着超乎常人的洞察力,破案能力十分的强。所以无论死者身上有没有他的线索,他都只会如实的报告。若是刻意隐瞒,一旦被发现。只会引起他的怀疑。 他没想到符墨会是裕华城的捕头……他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的行动一定要更加警惕。 “这么说,许公子是醉酒溺水的了。”一捕快突然快言道,“这徐公子也真是的,喝醉了酒不去睡,非要洗什么澡?可惜了……” 符墨看了那捕快一眼,挥挥手示意他们将尸体盖上白布抬出去,“派人通知许家的人。”然后冲芩少璟点点头,“辛苦你了。” 他拱手淡淡的道,“不客气。” ** 一家雅致的茶馆内。 二人相对而坐,桌前的杯子上缭绕着淡淡的水汽。 符墨喝了一口茶,冲眼前的人微微一笑,这才道:“说来我们二人已经六七年不见了。” “是啊,”芩少璟道:“光阴似箭,想我当初离开裕华城时,也不过是十八岁,转眼便过去这么久了。”他叹息一声,举杯喝了茶,不禁回想起往事。七年前他还是裕华城的仵作,而现在,已经是一满身铜臭的商人了。 “这几年你去了哪里?” 芩少璟回过神来,“我现在在徐州的姑父处。这次回来,是为了给父亲扫墓……毕竟这么久没回过来了,所以准备多呆一段时间。” “你还要回去?”符墨一怔,有些怅然,“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便不走了。” “我早已不做仵作了,现在正在接手我姑父的商行,每日都要外出奔波,恐怕没什么机会再回来了。” 符墨皱起眉头,“真的不再做仵作了?会不会太可惜了…若你现在想改主意,衙门里永远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摇了摇头,“我心意已决。更何况做商人也没什么不好,你看我现在的日子,不也过得挺好?” “只是你现在所做的,非你心中所愿。”符墨一针见血,“这样你心里过得真的快活?” 芩少璟一愣,脸上浮出一个苦笑,“人生不就是这样过去的……久了就习惯了。符墨,别再用过去的眼光看我,我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芩仵作了。” “若是当初你的父亲没有出事,那你也不会被你姑父带走……”符墨转着手中的杯子道,“自你走后,衙门再也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仵作了。当初我们说好了要一起在衙门共事,你却就这样走了……” 他沉默半晌,“对不住,是我食言了。” 他微微出神,忆起以前。他和符墨是从小相识的好友,当时符墨的父亲是衙门的捕头,而他的父亲则是仵作。受父辈的影响,二人都对衙门非常感兴趣,经常会随父亲到衙门去。二人兴趣相仿,一见如故,很快便成为了无话不说的好友。虽然二人相差三岁,但并不妨碍他们成为知己。 比起破案,他更喜欢验尸,渴望成为像他父亲那样的优异的仵作。当时符墨便道,待他们长大后,要一起到衙门共事。后来在十六岁那年,他真的当上了仵作,并协助衙门的捕快破了许多案子。 一直到他十八岁那年,他的父亲在一起江湖案子中不幸中毒身亡,芩家只剩下了他。后来他姑父知晓消息后赶过来,让他辞了衙门的工,将他带回了徐州。 这一去,便是七年。 ……… “好了,别再说以前的事了,说说现在吧,”他回过神来,换上轻松的口吻,“你如今当上梦寐以求的捕快,还成了捕头,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吧。” “还行。”符墨微微露出个笑。 “你也二十多岁了,应该成家了吧。”芩少璟打趣他道,“什么时候带弟媳给我看看?” 符墨难得的有点窘,“如今独身一人,还没成家。” “哈哈,”他大笑,“可不能只顾着案子,也要认识些姑娘才行。要不要大哥帮你介绍几个?” “不用了,”他忙推辞。 芩少璟眯了眯眼,“这么说,是自己有了喜欢的姑娘吧。甚好甚好.……到时候别忘了给大哥寄喜柬。” 符墨汗颜,手握拳在唇上轻咳一声,“大哥现在呢?” 他指着自己,“我?如今生意正上轨道,每日都要外出奔忙,还是不要耽误别人家的姑娘了。” 二人继续说了一会话,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多时辰。直到茶馆的客人渐渐散去,符墨起身抱歉的拱手道:“我等下还要回衙门,先告辞了。” 芩少璟爽快的点头起身,“你去忙吧,我也要回去了,下次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目送符墨出去,直至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门外,他收回脸上的笑,神色一下子肃然起来。 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少的……他眯了眯眼,而且他相信,很快他们又会再次见面了。 ……为什么裕华城的捕头要是他呢?芩少璟心里百味陈杂,其实他心里真的不愿看到这样的局面。 但是他决定了的事,是不会再改变的。他定了定心神,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符墨,对不住。 ** 与芩少璟告别后,符墨回到了衙门。 “你可算是回来了。”刚进去签押房,便听到里面传来杜润祺的声音,“衙门里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呢符大人。” 符墨皱起眉看着他坐在自己常坐的位子上,“怎么了?” “许家的人来了,说要将许公子的尸体带回去呢。”他摊手,“我等了你许久,你再不回来我就撑不住了。”说是这么说,神色却是一点也不急。 他道:“那你去验过尸体了吗?结果如何?” “已经验了。”杜润祺道,“是酒醉溺水死亡的,身上没有其他痕迹,应该是许公子自己不小心栽进去的……不过听说这许公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吃喝嫖赌无所不为,一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爷。” 他蹙眉,“既然这样,那就结案吧。”说着他在杜润祺的验尸公文上签了字,递给他,“你把这个交给陈大人,待他批阅后便可放人了。” 待他走后,符墨坐下来凝眉,真的只是一个意外? 为何他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他重新将案子梳理了一遍。据掌柜道,这许公子是他们酒楼的常客,一个月有大半个月都是在他那里与其他公子喝酒作乐,晚上也常在酒楼过夜,事发的房间是他常住的。 昨晚许公子与三位公子一直在三楼喝到很晚,然后直接回了房便没再出来。掌柜说,许公子还有个奇怪的习惯,就是喝完酒后喜沐浴一番,故小二早早便给他备好了热水。许称文在酒楼喝酒一向不带小厮服侍,也不要小二服侍,一般在他回房后,也不会有小二去打扰。故一直到了早上,小二想去将昨晚的木桶搬出来时,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捕快盘问了许称文周围客房的客人,皆说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昨晚与他喝酒的几位公子也问过了,据他们说,许称文回房后他们也就回家了。 喝醉酒溺水的案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蹙起的眉头松了松,也许是他多心了,芩少憬和杜润祺的验尸结果都一样——应该就是许称文自己不小心栽进去的了。 想到这,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是衙门下工的时辰了,便起身出门。 刚进去账房所在的院子,只见不远处宁如玉正和一老捕快说着话,眉宇间隐隐有些愁色。 他快步走过去。 二人听见了脚步声,纷纷转过头去看他,宁如玉冲他打了个招呼,“大人。”老捕快行了礼,很快便退下去了。 “怎么了?”他低头看她,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宁如玉回过神来,皱起眉头道,“没事——对了大人,你可知东胡同三十号是在哪条街?”
第57章 不依不饶 “东胡同?” “是这样的,”她蹙起眉烦恼的道,“前几天下雨时发现房间的屋顶漏水了。刚问了赵老捕快,他说在东胡同街那里有人会修,所以我就想说去找……” 符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不用!” “啊?”宁如玉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打断了,顿时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他被她一看,不自在的轻咳一声道,“我的意思是……正好我现在有空,若是姑娘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忙。” “真的?”她眼睛一亮,很开心的道,“那麻烦大人了。” 符墨听着她甜甜的话,胸口一热,迎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眸,微笑着道:“不过区区小事,没有什么麻烦的。”在他心里,只要她开口哪有什么是不愿意的,更何况是修葺屋顶这种小事? 随即,他想到她一个娇弱女子独居,什么事都要靠她一人亲力亲为,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怜意,暗暗叮嘱自己以后一定要留心。 想了想,觉得还是要嘱咐她一二,好让她记得。他转过头神色肃然的道,“姑娘这样做就对了,以后再有像这样的粗重活儿,千万不可自己去动手,很危险的知道吗?有什么麻烦就来衙门找我或者杨捕快。”这话说得正直凌然,面不改色。 “是是,大人说的是,我会注意的。”她听着他一本正经说教的但又掩不住担忧之意的语气,心里涌起一股甜蜜,好不容易才忍住内心的笑意,与他一同走出衙门。 ~~ 眼角瞥到他明明很关心自己,但面上却永远保持着那一副正直深沉的表情,心里的邪恶因子不知怎么就突突的冒了出来。她眼珠子转了转,抑住微微上扬的唇,“那我以后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大人吗?” 符墨被她信赖般的眼神一看,顿时豪气横生,郑重的点点头,“当然可以了。” “大人,你对我真好!”她感动般的看着他,眼睛又黑又亮。见他表情微微放松之时,突然话锋一转,蹙起眉头,“可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大人对每个无依无靠的女子都这样好?” 他脸上顿时出现错愕的表情。她心里吃吃发笑,却趁胜追击,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让他无法逃避,“大人平时是不是也帮过很多像我这样的女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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