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朔雪双眸微睁,表示听懂了,随即依令而行。 他换了个姿势,让郁灯泠双脚踩在自己的鞋履上,又伸出手臂让长公主扶稳站好,才用空余的那只手掏出丝绢,替长公主擦了擦眼睛。 被擦了一下之后,郁灯泠总算觉得干净了,心情渐渐平复。 薄朔雪的声音幽幽从头顶传来。 “殿下说,睁眼之前若没回去,便要砍下臣的双腿。可殿下如今因为一只蝴蝶睁眼,难不成,也要以臣的双腿来赔?这是不是,太亏了些。” 郁灯泠面色黑沉。 为了一只蝴蝶便砍人双腿,也实在说不过去。看他那般可怜样,郁灯泠只得稍作忍耐道:“这回便就放过你。” “当真?”薄朔雪欣喜道,“多谢殿下。殿下如今既然已经站在了院中,若要再回去歇息,免不了要重新洗漱。为了免去重新洗漱的麻烦,殿下不如干脆与臣一道练练体魄。” “……”郁灯泠回过神来了,仰起脸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比旁人要大些的黑眼珠黑黢黢的有几分瘆人,“你算计我?” “殿下想到哪里去了。”薄朔雪一脸清白道,“难道,臣还能操纵一只蝴蝶不成?” 似乎是不能。 但郁灯泠还是一脸怀疑地看着他。 薄朔雪任由她打量,一派坦然自若。 这次的确是一个巧合,不过,就算没有这个巧合,他也会另想办法劝动长公主,不会那么轻易就放长公主回去。 长公主的确倔强,但论起犟脾气,他也并不差。 郁灯泠算是看明白了。 这薄朔雪简直像一只精力旺盛的小狗,想要做什么事情就非要做到不可,除非当真对他用刑,否则没办法阻止他。 郁灯泠心道,她好歹也算为祸一方,在宫中赫赫有威名,灯宵宫中的人无一不惧怕她,偏偏在薄朔雪这里吃了瘪。 但她岂是那么好应付的。 郁灯泠收回目光,脑袋往薄朔雪胸膛上一撞,双手圈过去环住他的后腰,将自己整个挂在了薄朔雪的身上。 “我未着鞋履,练不了。” 薄朔雪挑了挑眉。 他已经非常熟悉长公主耍赖的套路,此时若是顺着她的意思,再去哄劝她穿上鞋袜,必然会中了她的圈套,如此纠缠下去,最后定然是练不成了。 好在,他有别的法子。 “这样,也能练。” 话音落,薄朔雪便带着长公主走动起来。 因为长公主踩在他的鞋上,所以他走动,长公主就不得不跟着走动。 郁灯泠懵住了,目光四下左右到处看。 薄朔雪把长公主当成了一个随行背包,还是非常轻的那种。 适应了一会儿,薄朔雪就开始有规律地原地抬腿,他往前伸,长公主的腿就被推着往后伸,左边十下,再右边十下,就像是长公主在踩着一个会自动晃来晃去的高跷一般。 “你,停下来。”长公主显然不喜欢这种动来动去的感觉,立刻对薄朔雪下令。 “停?自然不能停,现在才将将热身而已。”薄朔雪说着,捉住长公主圈在他腰上的手臂,扯开来,一边一只手握住,上上下下摆动起来。 “这样,可以活动肩颈,还有背部,殿下每日躺着,这一块定然十分紧绷。” “还有腰骨附近,也需要多多活动,对于殿下而言,先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即可。” 说着,薄朔雪不由分说地轻轻蹦跳了几下,踩在他身上的长公主,也跟着蹦跳了几下。 只见院子正中,薄小侯爷捉着长公主,像对待一只布偶那般摆弄,做一些摆手摆腿的动作,看起来有几分滑稽,不过没有一人敢笑。 长公主的表情越来越压抑不住的烦躁,最终变得看起来像是随时都要咬人,显然已是怒极。 薄朔雪这才轻咳两声,收敛下来,老老实实地带着长公主走到藤椅旁,让人坐了下去。 “好了,今日的锻炼就到这里。” 说完,薄朔雪加快脚步,快速地走到一旁的树后,用树影遮蔽了长公主的目光。 这种时候不能再在长公主面前惹火,不然说不定真的要被咬。 郁灯泠坐在藤椅里,气得头昏。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薄朔雪竟然敢对她做出这种事,她定会要他付出应有的代价。 郁灯泠卷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手臂。 上面白净如玉,没有一点瘢痕。 她不能近人的症状,在薄朔雪身上应证得越来越轻,如今似乎是已经完全消退了。 方才贴得那样近,她都没有出现任何的排斥反应。 好,看来,老天都在帮她。 既然如此,今晚便让薄朔雪侍寝。 也好叫他明白他进宫来的身份,免得在她日日的放纵中迷失了自己。 因为郁灯泠在朝堂上的那一番话,有许多原本要送到长公主那里的政事,都递到了薄朔雪这里。 郁灯泠也是心安理得地将之前积压的所有奏章全数扔给薄朔雪,因而薄朔雪突然变得十分忙碌。 晨起锻炼之后,除了按照长公主的吩咐一日三餐陪膳之外,其余时间薄朔雪都用来熟悉政务,快马加鞭地处理。 好不容易忙完了一天,一群宫女鱼贯而入。 手中捧着崭新的雪白服饰、玉冠,甚至还有崭新的鞋履。 另一队宫女则捧着花瓣、热水,毛巾等物。 “侯爷,请入浴。” 薄朔雪吓了一跳。 往日他沐浴,也没见这么大的排场。 仔细一看,那些服饰上的纹路图案似乎与长公主常用的相似,薄朔雪便问:“这是殿下所赐?” “是,殿下嘱咐奴婢将这些送来,伺候侯爷沐浴。” 薄朔雪唇角微扬。 怎的突然如此贴心。 大约是终于领略了他的苦心与用意。 “知道了,东西收下了,服侍就不必。”薄朔雪摆摆手,“我自个儿来,已经习惯了。” 宫女们不敢有异议,福身答是,将一应东西放进了浴室中,又排成一列出去了。 薄朔雪心情愉悦,享用了这些精致物事,又换上了与长公主类似的新衣。 这料子十分轻薄,穿在身上妥帖柔软,又很温凉透气,在这逐渐炎热起来的季节里,甚至可以直接穿着入睡,难怪长公主喜欢。 薄朔雪走出屋外,正展着衣袖欣赏一番,却发现之前那些宫女们还守在门外,并未离去。 “你们还留在这里作甚?殿下那边不需要人服侍么。”薄朔雪蹙眉问道。 宫女们面面相觑,过了一会儿才小声答道:“自然,是要的。” “那你们还不快去。” 站最前头的那个宫女朝着他,深深地弯着膝行了一礼。 “侯爷,殿下传您今夜侍寝。” 作者有话说: 啵啵=3=
第29章 情分 “侍寝?” 听着这两个字, 薄朔雪好似晴天霹雳。 仿佛又回到了刚进宫的那一日,莫名其妙之间,自己的清白就陷入了危险境地。 不过, 薄朔雪毕竟不像当日那般猝不及防,也比当日多了几分冷静。 “殿下为何突然有此令。” 相处几日, 他自恃也算了解这位殿下。 嘴上虽多轻薄之语, 却并没有什么实际行动。 归根究底,似乎是因为她太懒,而且爱洁到了极致, 不爱与人相处。 因此, 薄朔雪也就渐渐宽了心, 几乎没再想起那一回事。 现在突然又提起, 薄朔雪本能地觉得不对劲。 这般临时起意,更像是惩罚。 他做错了什么吗? 薄朔雪想破头也想不出来。 宫女却没有办法等太久,见侯爷始终呆怔不语,便催促道:“还请侯爷往衣香园去,殿下在等着。” 薄朔雪抿了下唇,又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裳。 忍不住自嘲一笑。 长公主将他打扮成这样,原来是为了更合她心意而已。 他自然不想去侍寝, 而且他记得, 太妃曾与他说过, 叫他放心,绝不会让他当真做侍寝的娈.宠, 若长公主当真任性,他随时可以去太妃宫中搬救兵。 但到了今时今日, 薄朔雪的心境也有了些变化。 他视长公主, 不再如洪水猛兽, 也大概知道她看似无理取闹的行径之下,都有自己的逻辑和原因,只是旁人大多都不理解。 更何况,太妃说得好听,也给了他一个上柱国的官衔,但在朝堂之上真正站出来将他的名声维护得滴水不漏的,是长公主。 综合种种,薄朔雪不太想用太妃的权势去压制长公主。 他更想和长公主好好谈谈,弄明白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 灯宵宫的消息,几乎没过多久,便送到了慈平宫。 博阳侯正在慈平宫中做客饮茶,太妃听小太监禀报时,并未避着博阳侯,似是习以为常。 博阳侯听后大怒。 “若不是蓉儿你当初未来得及封后位,今时今日哪里轮得到那个郁灯泠在这儿胡来。今日在朝上,她还颇显风头,莫不是有了什么心思不成,还有,那个青台侯又是怎么回事,何时同郁灯泠搅到了一处?” 比起博阳侯的恼怒,太妃却是淡定许多。 她只眯了眯眼,瞅了自己哥哥一眼,喃喃道:“我倒是低估了这两人之间的‘情分’。那薄小侯爷竟当真能劝动郁灯泠去上朝,还能让郁灯泠在朝中维护他,今夜又要侍寝……怎么看,都是宠爱有加的模样。” 博阳侯越听越急。 “那蓉儿你还不阻止?这郁灯泠太过反常,一点也没有从前的乖觉。” “为何要阻止?”周蓉挑了挑眉,经历过岁月的双眼满含深意地看向博阳侯。 “郁灯泠待在后宫之中,什么本事也没有,难道还能成了你我的心病?大哥,你须得记住,她只是一件工具。工具要好用,平日便得好生养着,关键时候,才不会出岔子。” “只是这青台侯……再看看吧,他又能忍受郁灯泠多久呢。” 听着太妃笃定语气,博阳侯焦躁心绪也放下大半。 这些年来,经过蓉儿手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他们一族数次在蓉儿手下化险为夷,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妹妹的手段。 如今的内宫之事变化太多,早已不是他当初随着先帝平乱时那般光景了,他不懂的事,便不会多加置喙,交给蓉儿处置便是。 博阳侯放松一笑,展颜道:“那便不说这个了。洛地表兄家有一个儿子,名叫恒飞,蓉儿你可还记得?” 太妃皱了皱眉:“远房表亲,我怎记得那许多。” “咳,你是贵人多忘事,他们却很惦记你。在洛地,他们经营得很不错,这次特地托我进宫来孝敬你。” 博阳侯说着便打开匣子,太妃看了眼匣中的财宝与店铺门契,神情舒展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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