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父皇他疯了吗!” 大皇子的声音尖锐得能刺穿耳膜,脚往地上一扫,把本就惨烈不堪的瓷器物件们再次踢得四处滚落。 太子少师,岂不是直接就把陆少渊推到太子的阵营中! “而且他陆少渊何德何能,难道得个进士功名就可以成为皇子的先生?!教导皇子?!他是什么贤胜转世不成?!” 谋士被大皇子的歇斯底里吓得心肝怦怦跳,忍不住往后躲了一躲,力求不再被误伤,小心翼翼提出自己的猜测。 “殿下可还记得,陛下见过陆少渊之后,武定侯就被陛下送到了战场上,唯一的嫡子在战场上折了腿,往后连骑马都有问题了。” 说到这里,大皇子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谋士继续道:“陛下对武定侯这一类开国功臣早就有了芥蒂,一是功高盖主,二是如今可用良将不多。这类功臣杀不得,放着又叫人不安心,最好的办法自然是断了他们再气势的后路。” 武定侯嫡子虽说已经养废了,但浪子还有回头的时候,活着就是皇帝心里梗着的一根刺,杀又杀不得,怕真把武定侯逼反了。 那还能怎么办? “所以陆少渊肯定献计了,给武定侯委于重任,他那身为世子的儿子也必须上战场。刀剑无眼,死在战场上只能怪他儿子学艺不精,该死。但还是那句话,武定侯世子真死了,武定侯肯定还是记恨皇帝。” “武定侯也知道自己功高盖主,心里能安稳?但一家子安好的情况下自然不愿意节外生枝,所以被点上战场的时候心里肯定就做好最坏的准备。” “意外确实也发生了,武定侯估计自己也没想到,发生意外的时候,是皇帝的亲信出手救下儿子。即便折了一条腿,以后袭爵了只能当个闲散侯爷,那也比死了的强,知道皇帝不会要他们一家性命,武定侯亦可以彻底安心了。” 细细说下来,每一处都透着陆少渊的智谋。 大皇子双唇动了动,再也说不出来陆少渊何德何能的话。 他们身在高位,从来都是有挡路的直接杀光,他父皇更是狠辣的性子,连亲兄弟都能杀,何况一介臣子。 但很多时候是杀不光的,所以父皇才被动无比,焦虑无比。陆少渊才能正好献计,博得父皇欢心和看重。这一计不但化解了父皇因为武定侯府还存在的不安,还让陆少渊找到了光复威远伯府的道路。 而父皇许给他太子少师头衔也做了准备,看似把他放到太子阵营里了,但陆少渊真敢忠于太子吗,陆少渊敢忠于太子,他父皇除掉陆少渊的手段只会更多。 所以陆少渊成为太子少师,也不过是他父皇对太子一种监控。 大家都身在棋局之中,谁有真正占到便宜?!得利者只有他父皇一个! 天家无父子,更无君臣,大皇子滚滚的怒火在此时都被这深刻的认知浇了个彻底,像是坠落在万年不化的冰川中,连血液都被寒气凝结了。 “陆少渊不能动。”他闭上了双眼,终于冷静下来。 起码不能让陆少渊知道,自己正在遐想他的女人。 可他就此罢手能甘心吗?! ——不能! 谋士闻言心里正要欢呼,总算把利害关系给他说明白了,其实在他认为心里拉拢林幼萱而去侵占她,倒不如利用救命之恩一直束缚她。 到时候她嫁给了陆少渊,陆少渊不还得因为喜爱妻子而偏向他们殿下吗?! 只要陆少渊有一点偏向,那么他们胜算自然更大了。 然而谋士的喜悦刚升起,就被大皇子接下来的砸了个稀碎。 “求而不得,才是永远放不下的心结。林幼萱我一定得娶,陆少渊爱得越深,林幼萱在我手里了,他就只能选择为保全心爱女子的性命投诚!”大皇子睁开双眼,眼眸内翻涌着疯狂。 谋士:…… 怎么又回到原点了?! 他不是举例武定侯如今不构成威胁是什么吗?武定侯世子是武定侯的逆鳞,那林幼萱就是陆少渊的逆鳞,真揭了,彼此焉能再相安无事?! “殿下,不可感情用事啊!”谋士忙跪倒哀声劝谏。 大皇子冷笑一声:“若叫陆少渊娶了林幼萱,那我父皇才是真正赢了。智囊在左手,财富在右手,我就是等到死,也等不来太子之位!父皇的儿子,可不是只有我和太子两个!” 这才是大皇子最为恐惧的事。 他不是唯一,他父皇可以立任何一个皇子为太子,只要那人听话。 谋士怔愣在当场。 无解的死局啊。 “除了我,谁也不能娶林幼萱!”大皇子一锤定音,“你们只管去想一个能暂时让陆少渊顾不上我的办法。” 林幼萱到手了,事情才好办。 聪明人间的较量总是有一幕叫占先机,大皇子自认为他现在就是占尽先机者,殊不知他早被人看穿了。 他的自负和执拗正中设计者的下怀,林幼萱身为宣战者,此时此刻正惬意地吃着郝嬷嬷炖的银耳梨水。 郝嬷嬷见她用得开心,心里也欢喜,顺势便要求留下。 林幼萱吃人的嘴软,哪里还好意思推拒,点头就应下了。 “姑娘接下来几日不若直接住到隔壁去吧,对外就说去庙里祈福养身体了。”郝嬷嬷在她答应后笑容更是灿烂,打心里心疼这个坚强的姑娘,“也省得那人再来惊扰姑娘。” 她是陆少渊奶娘,早就被告知林幼萱如今的处境。 莫说是林幼萱一个小姑娘,便是他们家世子爷面对上那些皇室宗亲,不都小心应付。得知大皇子居然打林幼萱主意时,她感同身受地惶恐。 林幼萱闻言只是轻轻摇头:“有嬷嬷在,更不需要躲了。这些日子他恐怕不敢再轻易露面,我们都安心等世子出考场吧。” 郝嬷嬷一听当即抿唇笑着打趣:“是,世子爷回来了,姑娘就更不用害怕那起子小人了。” 话中之意是什么,林幼萱当然知道,她笑容不变,眼里的光却暗了许多。 她和陆少渊之间是真越扯越不明白了。 而且还有一个无比恶心的大皇子在,显得陆少渊以前的自负都不可恨了。 但也没有矮子里头硬拔将军的道理,走一步看一步吧。 郝嬷嬷是过来人,一眼就瞧出来林幼萱对自家世子并不满意的真相,默契地不再多提两人的话题。 毕竟姻缘这样的东西强求不来,以其最后形如陌路,倒不如一开始就分道扬镳呢。虽然郝嬷嬷心疼自家世子爷,但不代表她认为林幼萱一定要嫁过来。 自古以来的女子已经过得够苦的,同为女子,何必对她人再施加苦难? 郝嬷嬷找了个要给她做拿手菜的借口,去了厨房,冯妈妈这才再次上前,拍着胸口心惊道:“姑娘可不能再冒险了,老奴的心真要受不住了。” 林幼萱靠在床头,想到最凶险的时候还没来到,只是笑着安抚道:“妈妈放心,我不会一个人再冒险了。” 她身后其实一直有着一个陆少渊。 她不想承认都不行,与其说是命运安排,不如说是她自己的选择。 一直都是她做出的选择!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林幼萱对自己下手过于狠,当日晚上再次发起热,如此反复了两三日,一直到陆少渊和宋敬云从考场回来还咳嗽不断。 病着难受,好在天气暖和起来了,林幼萱抱着手炉坐在窗边享受照过来的一片暖意。 她闭着眼,靠着窗台,耳边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忽的耳廊一热,她受惊般睁开眼,就瞧见想偷偷给她挽发的陆少渊。 年轻公子眼里闪过懊恼,低声抱歉道:“把你吵醒了。” 他第一反应不是怕被她骂作流氓,而是在自责把她吵醒了,那扑面的卑微让林幼萱有一瞬的闪神。 “——所以你要怎么赔我。” 少女骄纵地声音响起。
第83章 怎么赔……她? 陆少渊微微愣神, 她的话听得清楚,便是微风拂过枝叶的轻微声响都无比清晰,偏生大脑卡壳了般, 空白一片。 他就那么怔怔地看着她。 林幼萱话落后惶然, 她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是多么暧昧,带着和他撒娇的味道。 这一瞬她也愣住了。 但她脑海里都是乱糟糟的画面, 一会是前世陆少渊冷眉冷眼从身边走过, 一会是他今生在自己跟前说他早就知错了。 种种交织到一起, 忽然就如一壶煮开了的水, 在她脑海里尖锐鸣叫着, 滚烫的热气轰然涌到了她脸上。 一张脸红得堪比戏台上的关公。 几乎是本能的, 她连仪态都顾不上, 手脚并用爬起来就要离开临窗的炕。 有一双手比她逃离的动作快了一分。 陆少渊的手掌自窗外而入, 压在了她肩头, 分明动作轻柔,却让她被定身了一样, 动弹不得。 林幼萱僵硬转过脸, 一下就撞入他荡漾着笑意的桃花眼中,他目光温柔地把她含在眼里,轻声道:“那就罚我进屋陪你可好。” 此陪非彼赔。 林幼萱又是好愣一会才反应过来。 “你学之乎者也都是为了用来哄骗姑娘的吗?!”她淬他一口,瞪人的杏眸在阳光下潋滟生辉,便是恼了也娇俏可爱。 闷闷地笑声从陆少渊喉咙里溢出, 喜悦压抑不住,到底是选择了遵循自己的心意以及……对她不自觉流露出来的小心思的回应。 他的唇落在了她眼角,一触即离, 轻得宛如是鹅毛落在湖面上,可再轻的力量还是掀起了林幼萱心湖上的一片涟漪。 那片涟漪荡啊荡啊, 让她连眼神都止不住躲闪,视线一点一点从他脸上挪到了他肩头,再从他肩头挪到了院中正抽出嫩芽的树枝上。 她心里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让她有些恐惧,一颗心止不住惶惶。 “萱儿真不请我进去坐坐?这般站在窗前,一会你表哥来了,又该认为我是登徒子了。”他察觉到她有因而起的惶恐,实在是那双清澈的眼眸掩盖不住情绪,叫他看得实在心疼,便开口重新引起她的注意力。 千错万错在他,害她苦苦挣扎,他真是作恶多端。 林幼萱抿抿唇,重新坐下,拿后脑勺对着他,喊了一声福丫:“去扛个小几和两把椅子,再生个炭炉就放窗下,一会表哥来了也能有位置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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