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不会像对待听雪院那位一样,他的耐心就那么多,没有多余的分给别人。 “妾以后不会了。”郑氏很艰难地说出这话,她知道,无论怎么做,他都不会回头多看一眼。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被任意操控的傀儡,可一但这个傀儡有了感情,就不会那么有趣了。 外头突然刮起了风,一道闪电划破漆黑的夜空,雷声从远到近,最后在头顶炸来。 烛火微微颤动,他不安地看了看窗子,伸手推了出去。 雨已经很大了,落到地上,升起了白茫茫的雾霭。 他好像在期待着什么,一旁的郑氏看着他看的方向,心中自然领悟,可她也不敢多问。 她最怕这样的下雨天,因为太害怕,整个人蜷缩在被褥中,脸色发白,很是难看。 萤灯正想把其他的烛台点燃,却被她轻声制止。 一开始只是害怕,后来不知怎地,整个身子也跟着发疼,头晕沉沉,脑袋仿佛要裂开。 她双手死死地捏着被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眼尖的萤灯还是发现了,上前摸了摸她额头,很烫。 “奴婢去请殿下。”萤灯吓了一大跳,起身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她摇摇头,神情痛苦,“萤灯,别去。” 她怕打雷,赵怀英也是知道的,从前只要一打雷,他就会出现。如今雷声已经打了很久了,他不会来了。 正说着,外头有人叩门,萤灯连忙起身道,“一定是殿下。” 她一开始也以为是,直到萤灯开门,烛火照亮裴影的面孔。 “裴将军,不知殿下有何吩咐?”萤灯脱口而出。 裴影亲眼看见赵怀英去了郑氏院子,听萤灯这么一问,也是心知肚明。但事实如此,也没办法隐瞒,“不是殿下,有人要见夫人,在府门外。” 裴影撑着伞在外头,雨声很大,盖过了两人的说话声。 “什么人?这么晚了。”萤灯有些诧异,但也大概猜到了。 “陆照枝。”裴影声音轻了下去,可尽管再轻,她还是听到了,赶忙披了衣服,慌不择路地冲到门口。 “裴将军,谁要见我?”她问,“是他吗?” 裴影点点头,转头看了眼左右,“殿下今晚应该不会过来了,夫人速速收拾一下,末将带你去见他。” “裴将军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好。”她急匆匆地又跑回屋内,给自己换上了丫鬟穿得常服,又添了添胭脂色,不至于看起来太憔悴。 “夫人,你的身子?”萤灯一来担心她还病着,吹不得冷风更淋不得雨,二来更害怕赵怀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这是最麻烦的,谁也不知道他会对夫人做什么。 “还是让奴婢去吧……” “他来找我,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她解释道,“萤灯,我不是不信你……” 话未完,外头响起了裴影的催促声,她不再多言,接过萤灯递过来的伞,急急忙忙地跟着走了。 这场雨来得及,去得也急,还没有半路已经停了。两人刻意挑了条最为偏僻的小路,裴影走在前头,她低着头跟在后面,深沉的夜色下,和寻常的丫鬟没什么两样。 可偏偏越是这样,就越是来得巧。看着从不远处走来的丫鬟,她把头低得更深了些。 路很窄,不碰头是不行了。 那丫鬟一看是裴影,夜半三更地又带着个姑娘,难免好奇,“奴婢见过裴将军。” “这是什么?”裴影淡定地回话,指了指她手上捧着的食盒。 “回裴将军,这是种子汤,殿下命奴婢快些送去。”那丫鬟全然不知道眼前站着的是谁,丝毫没有遮掩。 “……” 裴影沉默了,甚至想拍自己一个嘴巴子,真不该问的。 她一直低着头,裴影看不清她的神情,但也能察觉出来,她有些失落,步子往后退了退。 那丫鬟见此情形,倒对裴影身后人,来了兴致,笑眯眯打趣,“这么晚了,裴将军是……抱得美人归呀?” “问这么多做什么?”裴影倒吸一口凉气,还好这里没别人。 “裴将军就不怕我告诉萤灯姐姐么?”那丫鬟素来就是个爱贫嘴,忍不住又多看了几眼,看身段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裴影也很快反应过来,侧身拦了一半,解下荷包递给她,“滚。” 那丫鬟见了钱自然开眼,哪里还肯多问,道了谢,灰溜溜下去了。 “夫人……”见那丫鬟走远,裴影忙道,“这一定是王妃的意思。” 她‘嗯’了一声,不知怎么地,眼里好像进了什么东西,湿湿润润的,鼻子也跟着发酸。 明明不在乎的。 她极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可好像很难做到,至少眼下得先想想,待会见了陆照枝该说些什么? 种子汤?也就是说已经圆房了。 她有些喘不过气,胸口像被什么重物给击中,疼得难受。 一路上,两个人无话,直到走到通到府门外的小门旁,裴影才转过身,“让夫人受委屈了,末将定不会轻饶她。” 她被裴影一副认真的模样给逗笑,“裴将军是怕我告诉萤灯么?” “夫人别听她瞎说,末将从未,从未……”裴影红着脸,支支吾吾,“末将不是那样的人。” 真的是越描越黑,越说越生气。他向来是个嘴笨的人,一碰到这种事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涨红脸干站着,仿佛真做错了什么一样。 “我自然是相信裴将军的,”她道,“就是不知道,裴将军对萤灯……” “我对她,忠心不二,”他眼神坚定,但想到从前发生的事,眼神瞬间暗淡了下去,开了门,“末将在这里替夫人守着……” 她点点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陆照枝站在树下,他没有打伞,身上被淋湿了不少,听到脚步声忙抬头。 他一直想着,要不要来,在看到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以后,突然就没了这个念头。 他要来。 “陆照枝,是你吗?”她背对着自己,黑漆漆的夜里,才下过雨,他穿着一身黑衣,浑身上下湿漉漉的。 她有些不敢靠近,直到对方转身。 他没说话,脸上还挂着雨水,湿哒哒的,眼里写满了疲惫。 “你找我?”她问,本想拿出帕子替他擦了擦,转而想起那日在白云寺中的情形,顿时没了这念头,“想通了?”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盯着她,目不转睛。 她道,“念归睡了……” “我不想见他,”他终于开口了,只是有些惜字如金,“赵怀英呢?” 他来这里,纯属是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她,可想而知,赵怀英并不在她身边。 但她从小就怕雷,按理说,这样的日子,赵怀英一定会陪着的,况且他分明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泪痕,眼神甚至有些红肿。 她没吭声。 “是不是又欺负你了?”他追问,有些怒意。 “没有。”她道。 “你哭过,”他道,两手握住她肩膀,“赵怀英这样对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邹衡阳,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崇高,你不过也是个需要被爱着被疼着的小女子,这世上离了谁都能活得成,你该为自己想想。” “离开他,哪怕不和我在一起,哪怕一个人。” “如果你是来劝我的,就不用白费口舌了。”她冷冷推开他的双手,身子往后退了退,冷冷地看着对方。 这样的话,听多了,一点意思都没有。 “我把证据给你,可你要答应我,无论结果如何,都不能留在他身边了。若他不肯放你走,我会想办法。” 他说罢,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放到她手里,“都在这里了。” “嗯,”她点头,接信的手有些颤抖,语气却分外坚定,“等我消息。” “衡阳。”见她要走,陆照枝赶忙唤住,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能不能……抱抱我?”他问,语气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舍不得你。”他突然说道。 她愣了愣,本想说什么,对方已然走了上前,一把将她搂住怀里。 他手劲很大,好似要把她抱进身体里面。她能清晰地听到对方强劲有力的心跳,和从前一样。 “对不起,在白云寺,是我不好,我太冲动,一定吓坏你了吧……可我太想你了,过去三年,我无时无刻都在想你,我想早日见到心爱的姑娘,我想带她回家,哪怕我已经没有家了。”他怀着深深的歉意去抚她的头发,去闻她身上的味道,平缓舒适,就好像下着雨的天,凉凉的,窝在被褥一样。 “衡阳,我只有你了。” 他眼泪落在她的发上,很快隐没。 “我知道。”她淡淡地,只回了三个字。 他怔住了,从话里能清晰分辨出来,她对自己已然没有爱意了。 他松开手,怀里的人神色平静,而自己已经哭成了泪人,心被一点点刺痛,“你爱上他了?” 她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更没有理会他问话,“我该回去了。” 她从他怀里抽开身,往回走了几步,便听见小门那里传来了响亮的鼓掌声。 夜色深处,那里隐匿着一个挺拔的身影。由暗转明,赵怀英衣袍胜雪,临风而立,嘴角噙着一抹放荡不羁的微笑。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她于惊恐中回头,陆照枝已不见了身影。 “你不是在姐姐那里吗?”她问,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先前才消停的头疼,此刻又突然冒了上来。 还真是阴魂不散。 “这么感人肺腑的话,你怎么不哭啊?”他紧咬不放,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她沉默不语,自己理亏在前,又有事相求,无论他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羞辱自己,也认了。 “既然是老朋友了,怎么不请他进来叙叙旧?”先前一事,他本来也没这么生气,郑氏那边坐了一会儿便出来了,谁料又给他撞上了这一幕,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他哪里能不生气,他简直气得要发疯。 “赵怀英,我求求你了,不要这样。”她能做的,就是顺着他,万万不能惹恼了。 听似楚楚可怜的哀求,在他看来更像是一种挑衅。仗着自己喜欢,她便可以欲所欲为,无视真心,甚至踩在脚底下吗? 话音未落,他握成拳头的手突然松开,一下子掐死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将她整个人到摔到冰冷的墙根,双腿几乎离地,无法呼吸。 “邹衡阳,我是没有喂饱你吗?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去偷腥,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他眼眸通红,只要手腕稍稍一紧,眼前人就会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已经听到了骨骼在掌心紧促的声响,有些兴奋。他倒要看看,那个躲在暗处的懦夫,要忍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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