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襁褓里的婴孩早已死了。 江齐言痛苦闭上眼,不忍看。 他回南江,第一件事便是将这沿途的流民惨状写了公文上报朝廷,言辞恳切,声声泣泪,快马加鞭命人送去上京。 若天子为明君,看了这纸泣血公文,该当抛下一己私心,全力支援边境抗敌。 但江齐言左等右等,那一纸公文犹如滴水入海,渺无音讯。 天子未必不知道大梁百姓处于怎样的水深火热中,只是烽烟一起,平南王一脉兵权在握,势大滔天,已隐隐威逼皇权。 他于自己的皇位和天下黎民间,选择了前者。 现下正是八月,桂花香,夜雨做成秋。 沈清棠亲事将近,只是她却也愁。 受牵连的不止南江城,陵川城也遭流民沦陷,安济坊里到处是因饥饿病痛肆虐的病患。 她和康大夫,日日忙得脚不沾地。 裴琮之夜里来接她归家,见她神情熬得憔悴不堪,自是心疼,“安济坊里这样忙,是不是很累?” 她点点头,好看的眉眼憔悴的不像话,愁染眉窝,轻轻叹,“今日安济坊来了个孩子,才五岁。” 五岁的小孩不知事,却是饿得不成人形,路上又染了风寒,现在躺在安济坊里,命悬一线。 沈清棠垂眸看自己的手,喃喃道:“我不知道,他最后能不能活下来……” 裴琮之轻揽她进怀。 她憔悴虚弱极了,没有抵触,乖顺地将头靠进他怀里,寻求一丝安慰。 他温声安慰,“别难过,生死自有天命,尽力了便好。” 她在他怀里,缓缓闭上眼。 济世救人的医者最是看不得这人间惨状,她每日行走在病患间,都如自己置身于修罗地狱,日日煎熬。 她问裴琮之,“何时才能好起来呢?” 天下平定,百姓不必再受颠沛流离的逃亡之苦。 裴琮之抬手,轻拍她微微颤抖的背脊。 “快了。”他道。 八月初九,纳采,祈福,求嗣,宜嫁娶。 这一日,安济坊的沈姑娘出嫁。身着凤冠霞帔的姑娘在众人的迎唱庆贺声中上了花轿。 执红绸,拜天地,送入洞房。 布置的喜庆的婚房里,龙凤花烛盈盈燃着。新娘盖着喜帕,垂眸坐在榻边,静等着她的如意郎君。 月上柳梢头,郎君终于来了。 喜帕缓缓撩起,姑娘于盖头下抬眸看来,蛾眉丹唇,水眸盈盈,双颊飞上了娇羞的霞色,是月下的芍药抬了头,妩媚生春。 她也在悄悄看裴琮之。 郎君眉眼一如既往地温润清俊,看过来的眼里也温柔,似落了漫天琼玉。 孜孜以求,终成了圆满,他满心欢喜。 喝过交杯酒,大红帘帐缓缓落下。 今夜,是他们真真正正的洞房花烛夜。 红绡帐暖,云雨交融。 姑娘身子近一年未有行过房事,生涩得紧。又兼失忆,前程往事全然忘却,恍如豆蔻处子。抬眸敛眉间都是颤巍巍的羞怯不安。 他用足了耐心,细密的吻铺天盖地落下来,极尽温存抚慰。手下却未停,一点一点剥去她的衣裳。
第204章 洞房 她在这样的温柔里沦陷,分不清今夕何夕。 他敛眸,深深看她。 眼见她眉眼潋滟,染上了情欲的红,整个人也悄然在他手下绽放,才俯身,一挺而进。 他有许久未尝过她滋味了。 初时还能压抑着,后来情到深处,也是不管不顾。姑娘受不住,唇齿间溢出的是破碎不成音的轻吟。 他又吻她的唇,将那轻泣呻吟尽数吞噬。 灯烛飘摇。 一夜翻云覆雨,他反反复复磨砺,总也没个消停。 翌日醒来,沈清棠浑身似马车碾过一般,却不是疼,是酸胀难言。 裴琮之也醒了。 眼见她红着脸,悄悄将自己缩回锦被里,眼睫轻颤,是极尽羞涩的小女儿情态。 她以为这是自己的初次,是以有些奇怪,没有意料当中的疼痛。 昨日出嫁前,王婆分明千叮咛万嘱咐,“这头一回呀,总是有些疼的,忍忍就好了。” 又偷偷往她手里塞了两本避火图,掩嘴悄声道:“你身边也没个长辈,没人教你这些。这是我偷偷拿来的,你把它压在箱底里,得闲拿出来看一看。那个时候男人总是莽莽撞撞的,小心别伤了自己。” 沈清棠懵里懵懂接过。 等王婆走了,打开来瞧,见里头男女翻滚,吓得面红耳赤。再不敢看,随手塞进箱笼里。 可昨夜,她却与他做尽了那避火图上的事。 谁也想不到平日里风光霁月的翩翩公子在榻上竟是那般难缠的模样,不知餍足,总也要不够。 便是连现在醒了,也黏腻腻地凑上来,是晦如深海的眸,里头浮沉的,都是蓬勃欲念。 她如今腿脚皆软,哪还能受得起他折腾,当即将头埋进锦被里。 反叫他剥出来,连人带被一起搂进了怀里。 蹭了蹭她的鼻尖,软语求欢,“最后一次,好不好?” “不好。” 沈清棠再不信他。 昨夜他也是如此,回回都说最后一次,回回都是诓她。 她咬着唇来瞪他。 眉眼皆嗔,眼尾染上了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却不知这副模样最是勾人,他如何忍得了,到底是磨着她再来了一次。 这一遭直到日上三竿,外头鸟啼清脆,有卖货郎从巷前过,叫卖声隐隐越过院墙。 羞恼的姑娘将头埋进软枕里,忿忿不平地指责他,“这个时辰还没起,别人肯定都知道了,我不要出去见人了!” 杏花巷街坊四邻都熟识,一点小动静周围人都知道。 何况这昨日成的亲,好事的人都眼巴巴盯着呢,现在私底下指不定说成什么样。 “知道便知道了。”他软着性子来哄她,“我们如今是夫妻了,本就是理所应当的。” 谁家夫妻白日宣淫,厮混到现在。 只他荒唐无度。 荒唐无度也罢,还格外理直气壮。 沈清棠到底气不过,直起身来,将手里的软枕径直掷过去,正正摔进他怀里。 夜里再不肯他碰。 “这怎么行?”他耍无赖地腻上来,装得格外委屈,“今日还是新婚第二日,娘子就甘心让为夫独守空房?” 谁能相信这是学堂里一本正经的教书先生说的话? 沈清棠对他白日里的事忿忿难平,是打定主意不肯依他。 也是枉然。 上了榻,自有他不安分的手四处作乱,什么不肯,什么忿然,都在他的指下化成了春水。 新婚燕尔,自是数不尽的蜜里调油。 两人仍在杏花巷过平静的日子,白日里一个教书,一个学医,夜里夫妻俩牵着手,一同归家。 是旁人眼里极是般配的一对儿。 一道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这平静。 是陵川知县亲自来寻,“裴家娘子,不好了,你义兄江大人来信,南江城或是起了瘟疫。” 是江齐言的亲笔书信。 具体情况信里只匆匆几句掠过,可见这事态紧急,只在最后道:“义妹曾救南江百姓于水火。这次起疫,也恳切盼望义妹再为南江百姓伸一次援手,为兄齐言拜谢。” 沈清棠要去南江。 她如今行医救人,学的济世之道,自然也是一副菩萨心肠,不能置身事外。 裴琮之很快得知消息,“我和娘子一同去。” 沈清棠却蹙眉摇头,“不行,若是那里当真有瘟疫,你去太危险了。” 瘟疫猛如虎,谁也不能确保安然无事。 “清棠,我们是夫妻。” 裴琮之来牵她的手,温润的眸看进她的眼里,声音也温柔,“夫妻一体,自当不离不弃,生死与共。你不管去哪儿,我都陪你。” 他实在不放心沈清棠孤身过去,定要陪同。 沈清棠如何拗得过他。
第205章 回京 最后夫妻俩一同去了南江城。 也是江齐言亲自来接。 裴琮之先下车。车帘撩起,沈清棠提着裙,扶着他的手缓缓而下,两人相视的眼里都是柔情蜜意。 如今成了亲,是真的不一样了。她的眼里除了裴琮之,再无旁人。 再看向江齐言,目光也是清澈坦然的,微微一笑,点头唤他,“义兄。” 江齐言此前让人送了好些礼来陵川给她添作嫁妆,让她风光出嫁,这声“义兄”也是实至名归。 按理说,裴琮之也该随她唤这一声。 但两人先有嫌隙在前,后又互相看不惯在后,这一声“义兄”是无论如何也唤不出口的。 只朝着他微微颔首,“江大人。” 脸色甚是清冷高傲。 沈清棠急得在底下暗暗扯他衣袖。 方才在马车里分明说好的,此番来是为着正事,不许他和江齐言闹别扭,使脸色。 “我何曾给他使过脸色?”他半点不同意。 “哪里没有。” 沈清棠掰着指头细数,此前两个人在陵川的不对付是众人都看在眼里的,连学堂里的小学子都能数出两桩来,何况沈清棠。 眼见得证据确凿,再含糊不过去,他这才勉强应下。 “好了好了。” 裴琮之将那细数他事迹的指按下,连带着柔荑,一同握在手里,“我答应你,他不犯我,我必不犯他。” 这话说得没理。 沈清棠忍不住替江齐言叫屈,“人家何曾犯过你?总是你板着张脸给人家。” “他是你夫君还是我是你夫君?” 他听了这话当即不高兴,挑起眉来,语气意味深长,“偏帮外人不帮夫君,该罚!” 怎么罚? 马车行在深林杂树间,摇摇晃晃,里头的人叫这一方车帘拦着,什么也瞧不见。 不可说。 后来沈清棠整理衣裙和鬓上的珠钗,身上的余韵还未褪去,面上却是生起了薄怒,叫他哄了好些时候才好。 当时应得好好的,本以为他会收敛些。 未料一下马车来,瞧见了江齐言,仍旧是那副曲高和寡,眼高于顶的派头。 沈清棠心里忿忿,方才那一遭算是枉费了,白叫他吃干抹净了去。 江齐言先带他们回衙门安置。 路上沈清棠问起陵川城里的瘟疫情况。 江齐言先是瞥了眼裴琮之,才道:“无妨,控制得及时,目前只有几人有症状,是不是瘟疫大夫还在查,尚未确定下来。只是为防万一,还是去信给你。小心警慎些为好。” 过几日,医馆传来消息。 那几人并不是瘟疫,不过是症状相似,误诊了去。 竟是虚惊一场。 江齐言来见沈清棠,不免愧疚,“此事是我莽撞了,害得你们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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