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迟了,燕城方还雀跃的脸即刻耷拉下来,“原来在清棠妹妹心里,我和琮之是一样的啊!” 她忙软语来哄他,“怎么会?琮之哥哥只是家人,可是你是我的心上人呀!” 没有人经受得住她这样的温言软语,浓情蜜意。 燕城简直要沦陷进去,“妹妹,清棠妹妹……” 他满目柔情。 眼下离三月还有一月时日,承平侯府里算是彻底忙起来了。 裴老夫人到底年纪大,操持不动,只得把深居无沁斋的江婉请了出来。 裴子萋对于自己的这个生母颇有些犯怵,倒是沈清棠经过上次病中送符一事与江婉亲近不少,也能与她说说话。
第46章 出事 江婉原先对这个养在家里的姑娘并不上心,她脱离世俗久了,看谁都是淡淡的。 直到上次裴琮之因着她的事过来找自己,江婉才又开始重新审视这个自幼养在府里的姑娘。 其实很多时候,沈清棠的手段并不算得上高明。 只是她自来便是一副温柔怯弱的样子,任是谁也不会将她想歪了去。 倒是一直对她不甚在意的江婉,身处地远了,看得也愈发清明。 只是她瞧在眼里,却是半点也不会往外说出来。 这承平侯府里的事,与她毫无干系。唯有一个裴子萋,是她惦念不下的。 这也是这次为何她会从无沁斋出来的缘故。 ——她总要亲眼瞧着裴子萋出嫁,她才安心。 但裴子萋对她这个生母并不亲近,甚至有些疏远。江婉无法,只得来找沈清棠。 屋子里是满目琳琅的妆奁首饰,金玉珠钗,富贵堂皇,与这往日的清寂肃穆截然不同。 沈清棠看着,有些讶异。 江婉对她道:“我想挑选一些填进子萋的嫁妆里,却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样的。唤她来挑她只说看书写字的来推诿我。” “我想着,你们自幼一同长大,你应当是知晓她的喜好的,你能不能帮我看看?” 沈清棠自然点头应下。她认真挑选了好些,都是裴子萋惯来喜欢的首饰样式。 挑到最后,江婉也从中拿了一支宝蓝吐翠的乌金珠钗,轻轻插进沈清棠鬓发上。 迎上她不解看来的目光,江婉仍旧神情淡淡,解释道:“说起来,你也唤了我这么多年的伯母,我还从未送过你什么东西。方才见这珠钗甚是衬你,便送你了,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清棠抚着那珠钗,盈盈垂眸,“清棠谢过伯母。” 直到从无沁斋出来,她发间仍簪着那珠钗,日光里颤颤巍巍的,煞是好看。 正巧路上遇见下值回府的裴琮之,他看着沈清棠发间这支宝蓝珠钗,有一瞬间的怔讼,很快恢复如常问她,“妹妹这支珠钗,往常倒没见妹妹戴过。” “这个吗?”沈清棠抚着那珠钗回,“这是方才去无沁斋伯母送给我的。” 她瞧出了裴琮之神色不对,试探问,“是我戴着不好看吗?那我将它取下来。” 她抬手想要取下,却叫裴琮之拦下。 “没有。”他温声解释,“妹妹簪着它很好看,就这么戴着吧,不必取下。” 裴琮之送她回衔雪院,两人一路拂花分柳,家常闲话,是最寻常年亲厚的兄妹,仿佛前段时日的争锋相对不复存在。 沈清棠也笑靥盈盈,温声细语。 到了衔雪院,沈清棠同他道别,转身进去。 眼下是初春,长廊花影下,姑娘身姿袅袅婷婷,格外温柔娇怯,只发间一支宝蓝珠钗分外惹眼。 这支珠钗,是江婉刻意送她的。 她知道,裴琮之见过这支珠钗,这是她当年下嫁承平侯府时陪的嫁妆。 无沁斋里,江婉看着院中的女贞子树,对身边的嬷嬷轻声道:“我就是要让他知道。他有子萋做把柄来要挟我,我也有他心尖尖上的清棠妹妹。” 江婉总唤沈清棠来无沁阁。 侯府里事情多,人情调度,奴仆买卖,铺子田地,也不尽只是姑娘出嫁的事。她初掌中馈,许多事情都不趁手。倒是沈清棠往年常跟着裴老夫人身边学,一应事务都会。 有她帮衬着,江婉才不至手忙脚乱。 相处的时日长了,两人肉眼可见的熟稔不少。 便是连江婉这么人情淡漠的人,有时与她说话眉眼也会有淡淡的笑意。 凭心而论,沈清棠当真是有个极讨人喜欢的性子。 无论是谁,总能与她相处的很好。 “只是可惜了。”待她离开,江婉却不无感慨,“被他惦记上,再好的姑娘也得折磨疯了。” 她了解自己的儿子。 但凡他想要的,不择手段也要得到。 裴琮之也来无沁斋,他特意挑沈清棠在的时候过来。 他是这里的稀客,江婉虽不待见他,嬷嬷却待他极殷勤,忙忙引进来,又要转身去给他泡茶来。 “不必忙活,我略坐坐便走。”裴琮之对这个幼时抱过自己的嬷嬷态度很是温和。 他施施然提袍进屋里。 沈清棠正在窗前的案桌上核对账本,见他来,有些惊讶,“哥哥怎么过来了?” 她忙搁下账本,绕桌出来,衣袖拖在案桌上,险些叫桌台上的墨砚沾上。 “妹妹小心些。” 裴琮之眼疾手快,赶在之前把她的衣袖捞起来,这才幸免于难。 沈清棠瞧了眼他手里完好干净的衣袖,后怕地拍了拍胸脯,“好险。这是我开春才和子萋姐姐一同做的新衣裳呢,染了墨汁就毁了。” 她长长吁一口气,又扬面看着他笑开,“好在哥哥帮我救下了,谢谢哥哥。” 姑娘眉眼弯弯,笑得格外天真烂漫。 从前他们便是如此,兄长清润和煦,小妹温柔俏皮。 她尽力讨好他,想要回到从前,他也顺她心意,做足了兄长的模样。 “小心些啊!”他温着声叮嘱她,“总是这样毛毛躁躁的,往后嫁去别人家可怎么办。” 她调皮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 江婉从里间礼佛出来,裴琮之看见她,端正颔首,“母亲。” 江婉神情淡淡,“你来了。” 正是晌午用膳的时辰,两个小辈都留在无沁斋陪江婉用饭,用的是素斋。 江婉不爱说话,两人也安静用膳,只是沈清棠第四次筷箸伸向那盘锅塌豆腐时,裴琮之不悦的眉眼往下压了压。 沈清棠看见,哪里还敢挟,悻悻收回手。 江婉看在眼里,亲自挟了筷豆腐放她碗里,“喜欢就多吃些,在我这儿,不必看人脸色。” 这话说得浅显,沈清棠瞧了眼裴琮之的脸。 他显然并未放在心上,眉眼安然不动,端的是四平八稳。 一顿午膳在沈清棠忐忑难安的心绪中用完。 刚刚放下筷箸,落下心来。就见一个丫鬟急匆匆撩帘跑进来,满脸慌乱对他们道:“夫人,大公子,西院出事了。”
第47章 流产 曹辛玉流产了。 她前两月才怀的身子。 裴老夫人极看重这裴家的第一个重孙,万事不让她经手,还安排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嬷嬷去照顾。 不想这般精细,却还是叫人钻了空子。 院子里,行露被几个力气大的嬷嬷反拧着手,跪在地上,神色淡然。 倒是屋子里的曹辛玉,得知了自己流产了的消息,哭得泣不成声。 见着江婉几人进来,她勉强撑起身子,声嘶力竭哭喊,“母亲!您要为我腹中的孩子报仇啊!就是外头那贱人干的,她把落胎的芫花偷偷下在我的茶水里。” “我可怜的孩子啊……就这样被她弄没了命……” 旁边嬷嬷丫鬟连声安抚她。 江婉也出声,“你刚落了胎,好生歇着顾好自己的身子,其他的事,家里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她派了贴身的嬷嬷来审行露,都不必问,行露自己就将事情原委全部交代了。 原是她去岁被曹辛玉罚跪落胎便开始怀恨在心。 这几月来,她面上装得对曹辛玉言听计从,甚至主动告知她裴景明偷养私妓一事,为的不过是打消她的戒心。 曹辛玉也是愚蠢,还以为一个再也没了子嗣傍身的妾室只能乖乖依附于她,当真对她毫不顾忌。 “她杀了我的孩子,我现在杀了她的孩子,为我的孩子报仇,有何不可?” 行露这话说得坦坦荡荡,旁人听着却是唏嘘。 她被关进了柴房里,等着交给裴老夫人发落。 听禅院里,裴老夫人骤听得这个噩耗,差点没背过气去,好不容易叫嬷嬷拍着背嗅着鼻烟壶顺过气来。 丫鬟们又来报,说曹辛玉在西院里大吵大闹,定要行露给她的孩子偿命。 “荒唐!”裴老夫人满脸怒意,“咱们承平侯府世代勋爵,岂是那等草菅人命的人家。” 行露不能杀,曹辛玉也得安抚。不然曹家带着人找上门来,又是一场糊涂官司。 最最重要的是,马上就是两个姑娘出嫁的好日子,此事不能声张,最好悄无声息得抹了去,万不能污了承平侯府的颜面。 江婉难得的提出意见,“我听说上次行露落胎的事是沈姑娘去办的,倒是妥帖周全。不如这次,也让她去试试?” 屋子里的人都来瞧沈清棠。 裴老夫人也是道:“对对对,你上次与那行露说了一番话,那事便过去了,想来你说的话她也会听些。沈丫头,不如你去试试?” 众人都瞧着,沈清棠只得硬着头皮应下来。 她来柴房看行露。 她浑身狼狈,眼里却很清明,“你是过来要我命的吗?” 她听见了正房里曹辛玉声嘶力竭地嘶吼,扯着嘴角轻轻一笑,“真好,她也知道了丧子之痛是什么滋味。” 沈清棠看着她,“不后悔吗?她的孩子没了,你又焉能全身而退?” “我没想过要退。” 行露垂眸看向自己的腹,初春衣裳薄,能清晰看见平坦,“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替他报仇。眼下仇已经报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侯府不会杀你。” 瞧见她这副模样,沈清棠也有些唏嘘,不曾想命运当真弄人,能将数月前那样嚣张跋扈的一个人磨灭成现在这副模样。 “祖母叫了牙婆来,要把你发卖出去。” 行露冷笑一声,“那不还是一样。我出去了,曹辛玉下手更方便了。” 裴老夫人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人不能死在侯府里,卖到了外面,任凭曹辛玉处置。只是得先叫人过来安抚着,这中间不能出了纰漏,叫人自尽死了。 “你想活吗?”沈清棠问她,“你若是想活,我帮你。” 行露很是诧异,“你为何帮我?” 她们没有近仇却有远怨,更何况,行露是府里极少知晓沈清棠性子的人,她实属算不得一个良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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