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造孽,我承平侯府里是遭了什么难,叫这两个冤家凑在一处!” 她颤颤巍巍说完这话,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昏厥了过去。 “老夫人!” “快快快,老夫人晕倒了……” 四下里吵吵嚷嚷,没个清净自在。 等裴老夫人晕晕沉沉醒过来,已在听禅院的正房里,身边几个小辈在身边伺候着。 瞧见她醒来,都上前来看。 裴老夫人目光慢慢逡巡一遍,嘶哑着嗓子问,“曹氏呢?她去哪儿了?” 曹辛玉回娘家了。 她本就是个炮仗脾气,哪能忍得了这样的羞辱,当即就领着人气势汹汹回曹家去了。 本想着,晾裴景明几日,让他好好知知错,再温言软语地哄自己回来。 却没想到,在家眼巴巴坐了好几日,那承平侯府里连个动静也没有。 裴老夫人倒是劝过裴景明,“夫妻吵架,本就是床头吵架床尾和,难不成从此就不见了?还是快快将人接回来才是。” 裴景明却不肯,“接她回来又是生事。这眼看就是两个妹妹的亲事了,别到时叫她误了去。祖母放心,等两个妹妹的亲事办完,我自会去接她回来。” 他是存着赌气的心,裴老夫人却是转念一想。 也是,眼瞅着两个姑娘就要嫁出门去,这当头,府里还是清净些为好。 便任由他去。 可怜曹辛玉,日盼夜盼,却盼得承平侯府热热闹闹地一门心思筹备两个姑娘的亲事,全然将她忘却。 曹辛玉如何能忍,又添身旁的丫鬟添油加醋的说,“奴婢偷偷回承平侯里替夫人问了,夫人道是怎么样?满府里竟没一个替夫人说话的,还说是夫人娇纵任性,惹得老夫人都气得昏厥了。” “还有三公子也发了话,说是夫人愿意在娘家待着便待着罢,他反倒清净自在。明儿个,再纳个妾室进府里,自己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这像是裴景明那个混账说出的话,曹辛玉当即恼了,气得将自己手里的胭脂盒子都掷了地,面上也是蓬勃难掩的怒意。 “他想得美!” 丫鬟再添一把火,“夫人该想个法子才是,不能任由他们这般欺凌。” 当然不能。 曹辛玉不是那样忍气吞声的性子,只是她正气头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可以整治承平侯府,以泄心头怒气。 好在她身边那个丫鬟体贴入微,又心思活络,捏着她的肩膀对她道:“夫人何必愁,眼下不正有个机会嘛?” 承平侯府嫁女,个个高嫁,满上京城里的人都瞅着,艳羡不已。 “若是嫁不成呢?”丫鬟循循善诱,“那承平侯府是不是就成了笑话?” 曹辛玉连忙摇头,“这可不行,那可是太子良娣。和东宫作对,我不要命了?” “谁说是四姑娘了。” 丫鬟明着点拨她,“那不是还有一个吗?” 还有一个,是沈清棠。 “夫人不是一直看不惯她吗?三公子心里还总惦记着她,为着她不知和夫人吵过多少次。眼下她成亲,这样好的机会,夫人还不赶紧抓住?” 曹辛玉哪经得起这样煽动,当即便落了心思。 三月初三日,大吉。 这日是裴子萋进东宫纳为太子良娣的日子。 承平侯府里鼓吹喧阗,攘往熙来,敲敲打打的送自家姑娘上了东宫的花轿。 裴老夫人自来将这个膝下的嫡孙女疼进了心坎儿里,万分不舍,拿着帕子默默拭泪。 江婉也是一脸黯然。 就连沈清棠,亲眼瞧着自幼一同长大的姊妹出嫁,眼也红了,盈盈欲泫。 采薇几个偷偷笑她,“这还不是姑娘上花轿呢!都哭成这个模样。等过几日,燕城世子来接,可不会哭得不肯上花轿了吧?” 沈清棠顿时恼了,丢开帕子便去拧她们的嘴,主仆几个嘻嘻笑笑的闹作一团。
第50章 救我 算算日子,沈清棠的亲事也近了。 她夜里抚摸着内务府送来的金线嫁衣,嵌玉镶珠,繁复精致,眼里的欢喜潋滟如春。 却没想到,翌日便出了事。 先是坊间隐隐有人在传,说这平南王府将娶的小世子妃曾经叫贼人掳了去。 后就有人添油加火的肯定说,“岂止掳去了,我听说,人是在甜水巷被找到的呢!” 甜水巷? 众人骇然不已,这进了甜水巷的姑娘,清白不清白的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名声已经没了。 没了名声的姑娘,平南王府怎么能要? 平南王府肯定不能要。 王府里,平南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斥责燕城,“这样大的事,你怎能瞒我?” 燕城跪在地上,急急解释,“母妃,是我亲自去救的清棠妹妹。我指天发誓,她是清白的。况且此事,她也是受了无妄之灾,我怕您多心,这才没说。” “你怕我多心?”平南王妃一眼看穿了他,“你是怕我知晓了,不肯允这门亲事吧?” 燕城被说中心事,低下头去。 的确如此,高门世家的贵女岂能有此污点,更焉谈是要嫁进平南王府的小世子妃。 承平侯府里现在也是乱作一团。 裴老夫人骤听得这消息,惊得神魂俱灭,“怎么……怎么会传出去呢?” 那日的事分明遮掩得严实,除了自家里的人绝无外人知晓。 平南王府的人来得很快。 倒也是没直接说退婚的事,只说平南王妃身体抱恙,这婚期,便先往后延一延。 裴老夫人一时急了,“这说好的婚期,明媒下定的事,如何能说延就延?” 来传话的是宫里出来的老嬷嬷,端的是稳重自持的派头,“这为何……难道还非要我家王妃说明吗?” 这便是已经知情了,打着延期的名义过来拒婚而已。 消息传到衔雪院,采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姑娘,怎么办?她们都说平南王府要退了你和燕城世子的婚事。” 怎么办? 沈清棠现在也是心慌意乱。 她让蒹葭去找燕城身边的十七,想要探探燕城的意思。 蒹葭跑了一趟,回来却道:“根本见不着人,那平南王府的门房说,燕城世子已经离开上京城,去给平南王妃求医去了。” 求医是假,囚禁才是真。 平南王妃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怕他去承平侯府生事,阻碍退亲。索性命人将他关了起来。 沈清棠见不着他,心里越发焦急。再拖下去,这退婚一事俨然就是板上钉钉,再无回旋余地了。 采薇慌不择路,给她出主意,“姑娘,要不我们去找大公子,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 现在只能来求他。 采薇去了一趟归崖院,裴琮之却也不在。 平日里跟着他的砚书倒是在,对采薇道:“公子在城外的望安寺里,特意留下话来。沈姑娘若是有事,可去望安寺寻他。” 采薇将话带回给沈清棠,又觉得奇怪,自顾自嘟囔,“这好端端的,大公子去望安寺作甚么?” 沈清棠只能来望安寺。 到时已是夜里,守寺门的是上次为她换厢房的小沙弥,见她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跟我来。” 她跟着小沙弥,穿过曲径通幽的九曲游廊,最后停在那间她最不愿提及的厢房面前。 小沙弥回头对她道:“女施主进去罢,他就在里面等你。” 沈清棠点点头,转身交代采薇,“你就在外面候着罢。” 推门而入。 厢房内银釭泣泪,郎君独坐对弈,温润的眉眼浸在斑驳的光影里,神情沉凝专注。再看棋盘,棋子受阻,满盘凄凉,浑然便是她现下处境。 “临波不渡,似惜障泥。” 她目落棋盘,声音平静无波,“琮之哥哥果然好算计。这一局棋,是我输了。” 裴琮之放下棋子,抬眸看她,见她神色僵硬又冰冷,微微一笑,胸有成竹,“妹妹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来求哥哥。” 沈清棠声音仍旧平静,透着孤注一掷的绝望,直挺挺朝他跪下去,“求哥哥,放过我。” 她知道,此事是裴琮之的手笔。 皇后金口玉言,此事绝不可能是宫里传出,世家贵女也没有那样大的胆子。 只有裴琮之。 他早有此意,却拿捏着她的把柄,不动声色,直到最后关头才放出来,叫她从云端跌入深渊,身败名裂,不得不来求他。 她当真来求他,低耸着肩,满身骄傲落下去,卑微又可怜,怯怯去扯他的衣袖,“是我错了,我再不忤逆哥哥。求哥哥,救我……” 不止退婚,出了这样大的事,她该以死以证清白,来保全承平侯府的颜面。 沈清棠不想死。 她当年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又历经艰险来上京。为的,不过就是好好活下去。 可她实在太贪心。 “我不嫁燕城了。” 她终于崩溃,泪珠滚滚而下,把所有的不甘深吞进喉里,哽咽着声道:“我以后,都听哥哥的。” 沈清棠低垂着头,裴琮之看不清她的眉眼,只能见她颤抖的肩,和铺泄一地的玉色烟罗裙,水姿弱骨,光华如月。 在这样清冷冷的夜里,有种动人心魄,叫人忍不住摧残的美。 她身上的傲骨已叫他一点一点敲碎。 从此以后,俯首称臣,再无退路。 裴琮之长长喟叹一声,过来扶她,“妹妹想明白了便好。” 他看她盈满泪的眸和紧抿的唇,眉目温和,唇边带着熟稔的笑容。 温热的指轻轻抚去她颊边冰凉的泪,“妹妹别哭。妹妹这一哭,哭得我心都要化了。” 他轻轻揽她入怀,极是心疼的模样。 沈清棠在他怀里默默落泪,伤心欲绝。 厢房的门本是大开着的,不知何时已轻轻阖上,门口的丫鬟也叫人敲晕带走了去。 这一切,进行得悄无声息,姑娘恍若未觉。 就如同数月前望安寺里的那一夜。 “我记着,妹妹从前最喜欢这间厢房。为何后来,突然不愿住了呢?” 裴琮之静静看着这一切,轻抚着姑娘单薄颤抖的背脊,忽然问她。 沈清棠诧异自他怀里抬眸,眼角还垂着泪,喃喃不解,“哥哥说什么?”
第51章 真相 她这才发觉厢房的门已经叫人阖上,屋子里只他们两个。 这样深幽的夜里,暧昧难明。 沈清棠慌忙推开他胸膛,自他怀里退出来,面色生白惊惶,声音也带着颤抖,“哥哥这是做甚么?” 裴琮之语声轻慢,回答她,“数月前,这厢房的熏笼里燃着一种香,名曰濯枝雨,妹妹曾闻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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