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一怔。 禹金山的半山腰? 没想到对方将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没有杀害她,也没有杀害云芝,那此人的目的是什么? 蔚姝又问:“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谢秉安随便扯了个谎:“在鬼市学了一门追踪的本领。” 蔚姝倏地瞪大了明亮的杏眸:“温九,你好厉害呀!我舅舅都没有这个本事,等你日后离开尚书府可以去参军,你有这么厉害的本领,肯定能和舅舅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 谢秉安看向她,平静的眼底幽深难测。 蔚姝眉尖轻蹙,又道:“不过,你若是当了个小将军,可不能跟东厂那帮阉狗打交道,东厂的人都不是好人。” 谢秉安:…… “温九,我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蔚姝话刚提起,就见温九伸手关上了一扇窗,她被迫直起身子:“怎么了?” “困了。” 两扇窗户啪的一声关上,将蔚姝冷漠的隔绝在外。 蔚姝:…… 也不知温九哪根筋又不对了,话说的好好的,怎地又冷下性子不理人了。 索性蔚姝也习惯了温九阴晴不定的性子,弯腰拿起伞顺着廊檐往回走,离开尚书府的事等过两日在与他商榷吧。 回到前院,董婆婆已经做好了早膳。 她今日坐了好几道精致的小菜,分出一份装进食盒里,给温九送过去,他再一次救了小姐,于董婆婆来说,是绯月阁的大恩人。 饭菜摆在花藤架下的石桌上,董婆婆从后院回来,去看了看云芝。 蔚姝用过早膳,看了眼时辰:“董婆婆,宋大夫怎么还没来?” 董婆婆摇头:“老奴一个时辰前就去医馆叫宋大夫了,按理说该来了。” “云芝的伤如何了?”蔚姝放下双箸问道。 董婆婆叹了一声:“这会人有些晕晕乎乎的,早膳也没吃,我刚给她换了药,就等宋大夫过来了。” 正说着,外面传来脚步声,正是她们久等的宋大夫。 董婆婆忙上前迎着:“宋大夫,今日怎地来这么晚?可是有事耽搁了?” 宋大夫背着药箱打着伞,半个肩头都被雨水打湿了:“尚书府里里外外都被东厂的锦衣卫包围了,我进不来,方才后门的锦衣卫撤了,我这才抽着空赶过来。” 蔚姝眼皮猛地一跳,心一下子揪起来。 怎么又是东厂? 他们三翻四次的来尚书府,这一次又将尚书府里里外外包围起来,到底是为了何事? 董婆婆领着宋大夫给云芝看伤,蔚姝则打算去外面看看东厂的人究竟又在搞什么幺蛾子,她刚起身就听见外面纷沓而至的脚步声,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吩咐道:“都给我仔细了搜!”
第19章 一群锦衣卫闯入绯月阁,为首的人穿着藏蓝色的太监服,手里握着一柄长剑,径直走到蔚姝跟前,朝她行了一礼:“蔚小姐,得罪了,奴才们也是奉命行事。” 言罢,转身带着人去每个房间里搜。 蔚姝坐在石凳上,衣袖下的双手蜷紧,目光愤恨的瞪着一群人闯入她的闺房。 这群人如此大动干戈的闯入尚书府,未免太过猖狂了! 蔚姝担心云芝和宋大夫她们,起身正要去云芝房里,一群锦衣卫齐刷刷的又走了,临走时,为首的那人又朝蔚姝行了一礼。 蔚姝眉尖紧蹙。 这群阉狗何时这么客气了? 她未去深想,先去了云芝房里,见她房间无异,宋大夫正在为她治伤,这才松了口气,又转身回到自己房里,本以为会看到房内被翻得一团糟乱,不曾想还是原先那般干净整洁,好似方才那群人并未踏足过一样。 蔚姝走出房间,看了眼后院,悬着的心落下几许。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因为离得远,她只隐隐听到有女人在哀嚎,好像是从碧霞苑那边传来的。 “小姐”董婆婆跑出来,被方才那群锦衣卫吓得脸色苍白:“这群人又要做什么?” 蔚姝抿了抿唇,撑着伞走进雨中:“我去看看。” 从大庭往碧霞苑的方向都有锦衣卫的影子。 蔚姝越靠近碧霞苑,女人哀嚎的声音便越刺耳,好像是范姨娘的声音。 碧霞苑内。 站在院中的两侧锦衣卫面孔冰冷严肃,淅沥的雨水落在他们身上,打湿了两边肩头。 潘史站在屋檐下,方才闯入绯月阁的藏蓝色宫服的太监撑着一柄黄纸伞遮在潘史上方,雨落在伞沿上,往下垂落时形成几串水珠。 潘史双手背在身后,眼神冷冰冰的睨着跪在雨中的范蓉与蔚芙萝,在她们边上,是被府上侍卫用板子抬过来的蔚昌禾,何管家撑着一把伞,为蔚昌禾遮住落下来的雨。 时隔几日,蔚姝再一次看见蔚昌禾,心中只剩下无止尽的冰冷。 他换了身衣裳,脸色依旧苍白的厉害,在他后背垫了一个引枕,咳嗽的时候忍不住手握拳抵住嘴巴,随着他的动作,衣袖往下滑落,露出被细布包扎的手臂,上面渗着鲜红的血。 “潘督史这是何意?” 蔚昌禾止住咳嗽,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话就好像用尽了力气,费劲的大口喘气呼吸。 “蔚大人莫不是忘了在牢里的事?”潘史捏了捏护腕上的暗扣:“蔚大人只是身子受了伤,怎么脑子还不好使了?” 蔚昌禾脸色一变:“掌印一事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与我并无干系。”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底终是不稳。 刺杀掌印一事虽与他没有干系,可东厂貌似查到了圣旨上的事,他被潘史从东厂关到诏狱,正是怀疑他与此案有牵扯,虽最后查明与他无关,可只有他心里清楚,这事一旦查明,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蔚昌禾呼吸开始急促,紧张与害怕一股脑的涌上心头,刺激的他不停的咳嗽,没一会又咳出了一滩血,范蓉与蔚芙萝吓得面色惊变。 “老爷!” “爹!” 潘史知道他在怕什么,他笑了笑,眼神却是轻蔑冰冷:“蔚大人虽与刺杀掌印一案无关,可却与刺杀掌印的张须洲扯上了关系。” 听到不是圣旨的问题,蔚昌禾内心的恐惧淡下去一些:“我与张须洲能有什么关系?他管的是长安城官盐押运,与我在官场上并无来往。” “蔚大人不如好好想想”潘史敛去脸上的冷笑:“东厂查出一年前张须洲与蔚大人有过金钱上的交易,张须洲也亲口交代,去年腊月初,他私下用珠宝银钱贿赂过你,你全权纳入囊中了。” 蔚昌禾瞪大了眼珠子,气血上涌:“他满口胡言!我都不曾与他打过交道,何来的贿赂!” 潘史道:“有没有一查便知,方才锦衣卫把所有人的地方都翻过了,就剩下范妾氏的碧霞苑没搜了。”他看向范姨娘,话却是对锦衣卫吩咐的:“仔细了搜。” “是!” 范蓉瞳孔骤缩,心脏剧烈地跳动,在看到潘史眼底的冷笑时,恍惚间明白了什么。 不!不能搜! 碧霞苑里藏着尚书府所有的地契钱财,一旦被查出来,蔚昌禾第一个怀疑到她头上! 她与何管家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慌害怕,何管家双腿颤颤,对蔚昌禾道:“老爷,不能让他们搜啊,这是女眷的院子,怎能由外人随便乱翻?” 范蓉道:“老爷,妾身院子什么也没有,就是翻个底朝天也搜不出什么。” 蔚昌禾在与张须洲这件事上自认为清清白白,是以并不畏惧潘史的搜查,只要东厂没把心思放在查圣旨上,于他来说都不是难事。 他说:“我问心无愧,让他们查。” 蔚姝站在碧霞苑外,看着范蓉与何管家惊慌害怕的眼神,心里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畅快。 她倒要看看,蔚昌禾若是知道范姨娘把尚书府的东西都变卖成了金银,该如何作想? 在锦衣卫抬出大大小小七个箱子时,蔚姝从蔚昌禾淡定的脸上看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第20章 七个箱子打开,里面分别放着金子与银子,还有一箱珠宝与几箱绫罗绸缎,蔚昌禾的目光在箱子里一一扫过,最终定格在装满绫罗绸缎的箱子上,最上面放着两匹范蓉最珍视的两匹绸缎,是他前几年去西域花大价钱买来送给范蓉的。 “你——”蔚昌禾僵硬的转动脖子看向范蓉,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你个贱妇,你、咳咳咳……” 蔚昌禾咳嗽的脸色涨红,一张口喉咙又疼又痒,指着范蓉的手指剧烈颤抖,最后无力的垂在边上。 “老爷!”范蓉跪在地上,雨水打湿了全身,鬓边的头发贴在脸上,脸上的胭脂也被雨水冲刷的狼狈不堪:“老爷,你听我解释,我这也是为了老爷好啊。” “行了。” 潘史打断范蓉的话,看了眼还在咳嗽的蔚昌禾:“这赃物我就带走了,蔚大人可有话说?若有,那就跟我去一趟东厂好好说说。” 蔚昌禾咳得眼睛都是泪,朝潘史摆了摆手。 他哪敢有什么话说,东厂今日这一出,明摆着是冲他来的。 东厂的人抬着箱子走出碧霞苑。 潘史走在前头,路过院外,转头看了眼站在边上的蔚姝,朝她行了一礼:“蔚小姐,不,奴才该唤您一声娘娘,方才锦衣卫闯入绯月阁惊扰了娘娘,望娘娘担待。” 蔚姝握紧伞柄,往后稍稍退了两步,眼底充满戒备和冷意。 潘史:…… 他低着头,笑道:“奴才还有要事处理,就先行一步。” 跟在他身后的一群锦衣卫在离开时,也都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 蔚昌禾眼神复杂的看向蔚姝,范蓉与蔚芙萝也听见了院外的动静,转过头,才看到蔚姝不知何时站在那里,更不知她站在那看了多久。 蔚姝撑着伞转身离开,听到雨幕中传来蔚昌禾怒骂范蓉的声音,她走了几步没忍住回过头,正好看到蔚昌禾扇了范蓉一巴掌后,跟着自己又咳晕过去。 心底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了缓解,她转身朝绯月阁走去,身后传来极快的脚步声,紧跟着响起蔚芙萝愤怒的声音:“你站住!” 蔚芙萝拦住蔚姝的去路,她浑身都被雨淋透了,模样狼狈,眼底盛满恶毒:“碧霞苑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不管你今日看到了什么,统统都给我忘掉,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蔚姝没有理会她,越过她离开。 她越是这般漠视的态度,蔚芙萝就越气,她伸手想要扯住蔚姝的长发,手腕陡地剧痛,一股血顺着手腕往下滴答,一会的功夫地上就染了一滩血水。 血…… 蔚芙萝看着手腕破了一个深口,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殆尽,若不是赶来的丫鬟如珊扶着她,她早已站不住倒向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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