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姝回到绯月阁,径直去了后院罩房。 罩房门开着,她将伞搁在台沿上,轻提裙裾走进去,眉眼间都盛满了笑意:“温九,我告诉你一件好……啊!!” 蔚姝捂着脸转过身,一张小脸涨的通红:“你、你怎么又、又不穿衣裳!”
第21章 “是小姐不知道敲门。” 谢秉安穿上侍卫服,捡起床板上的束带扣在腰上:“小姐找我何事?” 蔚姝的声音从指缝里泄出来,带着羞怯的恼意:“你把衣裳穿好了再说!” 谢秉安走到桌前坐下,端起茶盏轻呷:“穿好了。” 蔚姝缓了缓跳动的心脏,转过身,手指微微/分开,从缝/隙里看到温九的确穿好衣裳,这才大大方方的放下手,坐在他对面,皱了皱眉尖:“温九,咱们商量一件事罢。” 谢秉安懒散的搭着眼皮,没多大兴趣:“何事?” 蔚姝双手撑着下额看着他:“以后我再来找你,你若是没穿衣裳,能否提前说一声?” 谢秉安:…… 屋里传来滴答的声音,离她很近,就在脚边。 蔚姝疑惑的低下头,看见旁边的椅上放着黑色的侍卫服正往下滴答着水,地上已落了一圈水渍,她怔怔抬头:“咦?你出去淋雨了?” 谢秉安乜了眼一侧滴水的衣裳,漆黑的眸比方才深了几许。 “在雨里站了一会。” 蔚姝好奇的眨了眨眼,欲要再说,又听温九冷淡问道:“小姐方才想说何事?” 提起这茬,蔚姝笑弯了眼睛:“我刚从碧霞苑过来,你猜那边出了何事?” 屋里又恢复寂静。 蔚姝习惯了温九的沉默,也不与他计较,续道:“方才东厂来人了,把尚书府都包围了,先来了一批人闯入绯月阁挨个搜查了一遍,还好他们没有查后院。” 她自个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续道:“我跟着他们去了碧霞苑,你猜怎么着?范姨娘藏起来的几箱珠宝被东厂的人搜走了。” 说到这里,蔚姝开心的笑起来。 她原还想着让温九帮忙偷走范姨娘藏起来的珠宝,让蔚昌禾与范姨娘生出嫌隙,温九不帮,她还愁着该用什么法子,没成想东厂这次倒是帮了她的大忙。 “这群阉狗可算办了一件好事。” 蔚姝笑着提壶给温九续茶,却见温九将茶盏倒扣在桌上,身上冒着森森寒意。 她怔住:“怎么了?” “困了。” 谢秉安站起身,冷漠的态度显然是在赶人。 蔚姝:…… 她仔细看了眼温九,他垂着眼,眉眼间似是笼着阴郁的气息,看得人心里莫名发怵。 这人好端端的怎么说变脸就变脸了? “那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前院了。” 蔚姝放下茶壶起身离开,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云芝和董婆婆。 谢秉安走到窗边,漆黑的眸落在走在雨幕中的蔚姝身上。 女人的衣裙被潮湿的风吹得往后飘曳,她捋了捋划过手腕的袖子,从后院拐角经过时,被风吹起一侧的长发,露出纤长白皙的脖颈。 谢秉安摘下延伸在窗边的绿叶,指尖轻转,叶子如最锋利的刀刃穿透雨幕,顺着蔚姝的后颈刺入一旁被雨水浸透的墙壁。 有那么一刻,他真想捏断这个女人的脖子。 这几日宋大夫日日来,云芝的伤好多了,人也精神了。 蔚姝坐在花藤架下,绣着前几日未绣完的海棠花,花的全貌已经出来了,就剩下最细致的花蕊了。 云芝端起在井水里冰过的果子茶倒了一盏递给蔚姝:“小姐,你猜奴婢前面去膳房端早膳时碰见谁了?” “碰见谁了?” 蔚姝喝了一口果子茶,被井水浸泡过的果子茶冒着凉气,一口喝下去,凉气从喉咙顺到肺腑都是凉意,瞬间驱散了夏日带来的燥热。 云芝又给她添了一盏:“奴婢碰见春雪了,她在后厨外面砍柴。”想起春雪的遭遇她先忍不住笑了几声:“她断了一只手,只能有一只手砍柴,哼!让她平日里欺负小姐,活该遭报应!” 蔚姝垂眸看着果子茶中倒映着一双平静的眉眼,最终什么也没说,喝了两口果子茶继续绣花。 对于春雪的遭遇,她的内心并无波澜。 春雪固然可恨,可最终的源头都在蔚昌禾与范姨娘的身上。 她心中一直藏着恨意,这股恨意在蔚芙萝告诉她入宫的真相后,就像是草根冲破泥土,疯狂滋生蔓延,使她夜夜入睡后都在梦里责怪自己,为何没有早一点看出蔚昌禾的真面目,为何在三年前杨家出事后,没有带着娘离开这座困死她的囚牢。 夜里又下起了雨,今年的雨比往年多些。 蔚姝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她披上单薄的外衫站在支摘窗前,透过雨幕看着被夜色吞噬的院中轮廓,娘在世时,就经常坐在花藤架下看着墙外发呆,有时一坐就是一日。 她知道娘一直在等蔚昌禾,可是她等了三年,直到最后闭眼都没能等到他。 她在窗边站了许久,直到有了困意才准备就寝。 屋里忽然间想起“嘶嘶”的声音,蔚姝循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她的眼睛适应了屋里的暗色,几乎是一瞬间就看到了朝她游行而来的蛇。 蛇身通体黑红,朝她吐着蛇信子,尖利的牙齿在暗黑的屋里透着森森寒意。 蔚姝吓得扶住窗沿才稳住颤抖的身子,白皙的脸蛋也在刹那间失了血色。
第22章 “云芝——” 蔚姝朝窗外喊了一声,又立即止住声音。 云芝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即便喊她过来,她也没有法子对付这条与她手腕一样粗的毒蛇,说不定还会凭白丢了性命。 她绞尽脑汁的想法子,可面对毒蛇带来的恐惧完全压住了她的理智。 眼见着毒蛇就要过来,蔚姝咬紧银牙,从支摘窗翻出去,双膝磕在地上,刺痛感与恐惧如猛烈地潮水将她包裹住。 她强忍着膝盖的剧痛,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向后院,雨打湿了她的衣发,冰凉的触感犹如毒蛇的躯体攀附在身上,吓得蔚姝在跑进后院时,再也绷不住情绪的哭出来。 “温九!温九!” 后院罩房漆黑,屋门紧闭。 蔚姝完全没有了再敲门的理智,双手快速推开房门跑进去,在看到被褥整齐,空荡无人的床板时,刚溢出的崩溃情绪陡地僵住了,只是娇弱的身姿还在不停地颤抖,被雨水打湿的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柔弱又无助。 雨声夹杂着风声,吹落的树叶飒飒作响。 蔚姝后背不断冒着森森寒气,后院黑的不见五指,温九也不在,她鼓起勇气冲到后院的勇气在看见空无一人的罩房时尽数泄去。 她赶紧关上屋门,甩掉绣鞋跳到床板上,拉过薄被将自己整个蒙住,封闭的空间让她终于有了一丝安全感,她渐渐缓下恐惧害怕的心,开始好奇温九去了哪里。 外面雨越下越大,蔚姝安静的蜷缩在薄被里,被雨水打湿的衣发黏腻的贴在身上,难受得紧。 可她不敢露头,罩房里黑漆漆的,比外面的雨夜还要恐怖。 到了后半夜,雨逐渐停了。 两道黑影从高墙跃下,落在绯月阁的后院拐角,从这里能看到廊檐下的房屋,隔着几间便是蔚姝的。 谢秉安看向半开的支摘窗,下月初十便是宫宴,亦是他要回宫处理巡监司的要事。 再有十日,他就该离开了。 东冶站在他身侧,低声道:“主子,宫里的事已经安排妥当了,就等主子十日后回宫了。” 谢秉安问:“绑走蔚姝的事查的如何了?” 东冶道:“回主子,奴才前两日就查到了,只是忙于巡监司的事耽搁了,绑走蔚小姐的人正是国公府的宴世子,奴才觉得,宴世子应该想把蔚小姐藏起来,让她躲过入宫的日子,再寻个由头给她安排别的住处,至于尚书府的死活,他压根就没当一回事。” 蔚小姐被绑,若是到了入宫的日子没有见着人,陛下定然迁怒尚书府,到了那时,尚书府所有人都难逃一死。 看来德行良善的宴世子为了蔚小姐,可真是要做一回大恶人了。 季宴书…… 谢秉安眸底浸出几分深意,他的目光一直定格在支摘窗处。 支摘窗上爬出一条通体黑红的毒蛇,朝着花藤架“嘶嘶”吐着蛇信子。 东冶脸色骤变,还未来得及冲过去,就见一片嫩绿的叶子以极快的速度擦过他的脸颊,将蛇身死死的钉在窗户上,位置不偏不倚,正是蛇身七寸! 谢秉安眸底渗着阴翳,大步走到支摘窗前,屋里薄被散散的搭在榻边,他环视一圈,没有发现蔚姝的踪影,平静冷漠的心脏蓦然间剧烈跳动了几下。 他皱眉压下心底那股异样,沉声吩咐:“把整个尚书府搜一遍,务必要找到她人在哪!” 谢秉安看了眼死透的毒蛇,周身散出阴郁的寒意,这种蛇是长居在深山里的毒蛇,蛇身足有女子手腕一样粗,长安城内几乎没有这种毒蛇的影子。 东冶也瞧出来了,眼皮子狠狠一跳:“主子,有人想借毒蛇害死蔚小姐!” “让潘史查!” 谢秉安快步走去后院,冰冷的嗓音透着凛冽的杀意:“若蔚姝出事,就让整个尚书府与国公府的人给她陪葬!” 东冶惊愕怔住。 看着主子消失在前院拐角的身影,心里啧啧称奇,还说不在意蔚小姐,蔚小姐下落不明,看主子的样子比谁都急。 再者,蔚小姐失踪又干国公府什么事? 东冶将整个尚书府搜了一遍,恨不得把狗洞都翻了一遍,愣是没有找到蔚姝的影子。 潘史那边也得到了消息,带人搜查长安城,试图能寻到蔚小姐的下落。 一个时辰过去了,所有人一无所获。 后院树木葳蕤茂密,夜风吹过时,枝叶上往下簌簌落雨。 东冶踩着院中积水跪在地上,朝站在廊檐下的谢秉安道:“主子,潘史那边也没有蔚小姐的踪影,奴才觉得,要不要去城外再查一查?” 谢秉安看着漆黑的夜幕,声音比夜色还要暗沉:“查。” 东冶应了一声,快速离开。 寂静的院中只剩下他一人,谢秉安抬手按了下跳动过快的心脏,薄唇紧紧抿着,即使他不愿意承认,可心底那丝陌生的慌乱撕破了他的伪装。 ——他在担心那个女人。
第23章 风簌簌吹过,在院中又落下不少雨。 谢秉安转身,推门走进屋里,只迈了一步,脚步便僵在原地,屋里淡淡的海棠花香冲散了药香味,是属于那个女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屋里响起极轻极浅的呼吸声,像是从封闭的空间里幽幽传出来的。 他方才心思都在寻找蔚姝的事上,竟大意的忽略了屋里来自另一个人浅薄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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