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秉安看了眼叠放整齐的薄被被人揉成一团,呼吸声正是从薄被底下传出来的。 他走过去掀开薄被一角,一张被闷的通红的小脸映入视野。 女人睡的香甜,鬓边出了一层汗,额前发丝也汗津津的贴在额上,她偏着头,露出一截纤长白净的脖颈,再往下,是随着呼吸起伏的高//耸,被豆绿色的小衣包裹着,外面只罩了一件单薄透色的青烟外衫,外衫朝两边散开,露出女人圆润单薄的右肩。 正是整个东厂把长安城翻了遍也没找到的女人,原来在他房里安心大睡! 谢秉安捏着被角的手指突地用力,忍住了想要掐死她的冲动,看着她睡意香甜的模样,心底的那股慌乱也莫名的平稳下来。 蔚姝侧了个身,抱住了半边薄被,也顺势将谢秉安捏着被角的那只手压在身前的圆润之下,手背热热的触感像是一根根荆刺顺着毛孔刺入全身,让谢秉安半个身子僵住,平稳淡然的呼吸也陡地紊乱了几分。 她半边身子露在外面,外衫滑落,露出圆润的肩头与脊背。 谢秉安不自然的别开眼,伸手将她的外衫扯上去,想要抽回被她压着的手,动了一下,手背顿时传来柔软的触感。 而蔚姝,则皱眉轻哼了一声。 女人低低的声音在安静漆黑的屋子里响起,无形中多了一丝丝旖旎的气息。 谢秉安:…… 他坐在床板边,皱眉看着蔚姝的侧脸,脸蛋被闷的通红,头发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濡湿了身下的被褥,被角掀开后,闷闷的呼吸声也舒畅了不少。 大夏天的闷这么严实,也不怕把自己捂死。 谢秉安不知她为何睡在自己屋里,但也庆幸她今夜在这,否则就要落入蛇腹。 隔了一个时辰,东冶从外面回来,脸色憔悴了不少,身上沾了许多泥水,是许久都未有过的狼狈。 他正要进屋,屋里传来主子清冽的声音:“就在外面说。” 东冶顿住脚步,道:“主子,潘史还在城外搜,奴才先行回来禀报主子,还是没有找到蔚小姐的踪影。” 谢秉安看了眼抱着他手臂睡的香甜的女人,眸色幽深凉薄:“不必找了,她在我这。” 什、什么?! 东冶怔住,嗓音控制不住尖细了几分:“蔚小姐在主子屋里?!” 甚是不可置信。 谢秉安默了一息,淡声道:“嗯。” 东冶:…… 天色将亮未亮。 蔚姝翻了个身,感觉身下不是她房里微软的床榻,反而冷硬无比,硌的她后背酸疼。 她睁开眼,入目的不是床榻帷幔,而是什么也没有的房梁,意识渐渐回笼,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那条粗长的毒蛇朝她游行过来,她翻窗逃走,在温九的房里睡了一夜! 蔚姝惊得瞪大了眼睛,刚翻身坐起,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打的脑门直抽抽,眼里泛起了生理性的泪花,泪意模糊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抹身影。 那人坐在椅上,手里端着茶盏,轻呷了一口:“小姐醒了。” ——是温九。 他穿着黑色的侍卫服,屋门大开,淡淡的亮光照在他的半侧身上,将他身影映在半明半暗处,他端着茶盏的手修长如松柏,漆黑的眉眼平静凉薄。 蔚姝看到他就像是吃了颗定心丸,昨晚的恐惧再次袭上心头,绯红的脸颊再度覆上苍白:“温九,我房里有蛇,好粗的蛇。” 她伸出手臂比划:“就跟我手臂一样粗,蛇身是黑红色的,吓死我了!” 她眼眶开始泛红,纤长浓密的羽睫上挂了几滴泪珠,吸了吸鼻子:“要不是我跑得快,就被它咬死了。” 谢秉安看到她眼底的泪,清冷的嗓音放柔了几分:“蛇已经死了。” “真的?” 蔚姝趿拉着鞋子坐在谢秉安身旁,身上青烟色的薄外衫朝两边散开,露出里面的小衣,女子平坦的小腹露出来一点,肌肤肤若凝脂,更衬的豆绿色的小衣颜色亮眼。 “衣裳穿好。” 谢秉安放下杯盏,起身走出屋子。 蔚姝疑惑低头,在看到自己身上的衣裳时,脸颊瞬间红了个透底,拢好衣襟,也顾不上温九站在外面,环抱着胸跑出屋子,擦过温九的身子飞奔到前院。 丢死人了! 太丢人了! 她十几年的脸面都在温九面前丢完了,日后见了他都不知该怎么相处了! 尴尬羞涩的场面让她暂时忘却了对昨晚的恐惧,一路跑回房里,蔚姝才想起昨晚闯入屋里的毒蛇,温九虽说蛇死了,可一踏进房里,她浑身就开始冒寒气,总觉得蛇会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她又退出屋子,正好碰见了起来的董婆婆,董婆婆“咦”了一声:“小姐怎地起这么早?” 蔚姝脸色还透着白,又打了几个喷嚏,谎称道:“我、我房里昨晚好像进蛇了。” “蛇?!” 董婆婆和从屋里出来的云芝一起惊呼,两人赶紧上前查看,确认蔚姝身上没有蛇的牙印才放下心来,董婆婆拍了拍胸脯:“云芝,你等会去外面买点雄黄粉,夏天蛇虫多,咱们在绯月阁的里里外外都撒上雄黄粉,蛇虫就不敢来了。” 云芝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蔚姝得了风寒,人到下午时就开始昏昏沉沉,到了晚上就起了高热。 宋大夫被云芝一路拽着赶到了绯月阁,累的宋大夫气喘吁吁,他给蔚姝诊治完后,让云芝跟她去医馆抓药,路过杨氏屋子时,宋大夫皱了皱眉,问道:“杨夫人还没回来吗?” 云芝低着头,忍住眼底的泪意:“还没有,老爷说应该要在那边常住了。” 宋大夫抚了抚胡须。 哎,杨夫人也是个可怜人,这三年他隔三差五的给杨夫人看病,都不曾见过尚书大人一面。 蔚姝烧到后半夜才退下去,云芝让董婆婆先睡下,她守在小姐跟前,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小姐是怎么着凉的? 夜风徐徐,吹得窗外树枝飒飒作响。 屋内烛光灼灼,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他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磕的额头溅出血,面目狼狈又惨烈。 “爷,小的错了!小的罪该万死,不该往大小姐房里放蛇,求爷看在小的诚心认错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罢。” 他抬起头,鲜血淌过眼睛,透过一片朦胧血色的视线看向坐在前方把玩着匕首的男人,不禁吓得哭出来:“爷,小的真的知错了!” 谢秉安坐在太师椅上,依旧穿着尚书府的侍卫服。 男人长腿交叠,手肘慵懒的搭在扶手上,手指弯曲抵着鬓角,另一只手捏着匕柄在膝上打着转,闲散的掀了下眼皮看跪在地上的人:“谁指使你的?” 那人眼睛看向地面,来回闪烁了几下才敢抬头对上男人凉薄的眸:“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的,与小的无关,小的也是被迫的啊。” 东冶皱眉:“主子,是蔚芙萝。” 谢秉安的指尖在锋利的匕刃上弹了一下,轻灵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在看到男人唇角噙着冷佞的笑时,吓得快速低下头,身子较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我耐心有限。”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极具压迫感。 那人吓得眼皮子一颤,他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血沿着眼皮划过眼睛,一并流下来的还有冷汗。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紧张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谢秉安看了一眼东冶。 东冶揪着那人的后领子拖拽到足有一个成年男人身高的大缸前,把他提溜起来,半个身子架在大缸上,缸里面盘踞着三条大蛇,蛇身通体黑红,比他偷偷放进大小姐屋里的蛇还要粗许多! 他头上的鲜血滴进缸里,蛇闻到了血腥味,弓着蛇身,朝他“嘶嘶”吐着蛇信子,三根鲜红的蛇信子逐渐逼近他的脸,那人拼了命的挣扎,却完全挣不开东冶的控制。 就在蛇咬过来的一瞬间,那人吓得身子一软,闭着眼大喊:“我说我说!” 东冶将他丢在地上,那人的□□湿了一大片,身子跟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谢秉安嫌弃蹙眉,耐心已尽。 “说。” “原、原本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放一条无毒、无毒的小蛇吓唬吓唬大小姐,说是给大小姐一、一个教训,让她别那么嚣张,可、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觑了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第24章 “磨蹭什么,快说!” 东冶踹了他一脚:“再拖延时间,把你丢蛇缸里!” 那人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连摇头:“是、是尚书大人叫小、小的过去,给了小的麻袋,让小的把、把蔚二小姐的蛇换成麻袋里的蛇,小的就、就照做了。” 匕首“铮”的一声断成两截。 谢秉安扔了匕首:“丢进去。” 那人以为这位爷说的是丢掉断开的匕首,正要松一口气,下一刻就被一股力道提起丢进蛇缸里,惨烈的叫声没持续多久就归于平静。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谢秉安厌恶的皱了皱眉,起身走出屋子。 屋外是一处别院,廊檐下挂着纸灯笼,幽幽火焰照进男人深黑郁冷的凤眸。 东冶走出屋子,不齿愤道:“蔚昌禾可真够心狠的,虎毒还不食子,他倒好,把蔚小姐往死里折腾……” 他怔了一下,倏地反应过来:“主子,蔚昌禾为何要费尽心思的杀害蔚小姐?蔚小姐死了他也活不成,他何必自找麻烦?” 谢秉安看着尚书府的方位,眸底浸着冷意:“因为潘史。或许,还有他背后的人给他撑腰。” 东冶想到了那日潘史带锦衣卫离开尚书府时,当着尚书府所有人的面毕恭毕敬的朝蔚小姐行了一礼,莫不是蔚昌禾注意到这一点,担心蔚小姐入宫后得了权势,怕与他秋后算账,这才想着杀了蔚小姐以绝后患? 只是,蔚昌禾身后的人是谁? 那人能在巡监司的眼皮子底下改了圣旨,多半应是宫里头的,会是谁呢? 谢秉安离开别院,临走时吩咐了一句:“把尸体丢到蔚芙萝房里。” 东冶问:“那蔚昌禾呢?” 别院外传来散漫却又极冷的声音:“给他攒着,后期一并算。” 蔚姝翌日醒来,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状态,身子软绵绵的躺在榻上,董婆婆温柔小心的给她喂药,药入口苦涩蔓延唇齿间,她却好似没有知觉,乖乖的喝完了一碗汤药。 曾经她喝苦药时,也会娇气的要吃蜜糖解苦,因为那时有人疼她,宠她,自从三年前后,她的肩就扛起了整个绯月阁,她不能喊苦,不能喊累,她只有伪装坚强,才能让娘放宽心不用担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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