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蔚芙萝抓住潘史的衣角,抬起头一张哭的花乱的脸,害怕的摇头:“潘督史,饶过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不要把我嫁到北拓,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把我……啊!” 凄惨的呜咽声惊心刺耳。 蔚芙萝跌在地上,双手捂着嘴,血从她的指缝里溢出,瞬间染红了五指,潘史冷漠的将剑插/回剑鞘,吩咐锦衣卫:“打断腿,让人轮流守着。” 一记重响落下,紧闭的屋门里传出骨头断裂的脆响,呜咽声只响了一下又归于夜的宁静。 翌日。 北拓的马车晌午从尚书府门前出发,蔚姝则是下午醒的,一睁开眼就觉得脖子疼,嗓子也疼的发紧,她看着熟悉的帷帐,后知后觉自己还活着。 她依稀记得,昏迷前看见了温九。 “云芝…” 声音一出,沙哑的厉害。 云芝从外面进来,见到蔚姝醒了,高兴的端着水过去喂她:“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奴婢了。” 蔚姝坐起身,捧着茶盏喝了两口,每咽下一口,喉咙都像是被尖刀刮过一样的疼,她想起温九,便问出心中疑虑:“是谁把我带回来的?” 云芝道:“是温九,昨晚小姐不见了,奴婢和董婆婆找了所有地方都不见小姐,正好撞见温九回来,就把小姐失踪的事告诉他,没过多会儿他就抱着小姐回来了。” 想到昨晚小姐奄奄一息的惨状,云芝就难受的心梗:“小姐,奴婢以后每晚都守着你,再不会让昨晚的事发生了,你不知道昨晚找不到小姐时,奴婢都想一头撞死了自己。” “温九呢?” 蔚姝问。 云芝道:“他又出去了,奴婢一早上都没见他人,对了小姐,还有一事,二小姐并不是要与长安城的哪家公子成亲,而是要和亲到北拓,晌午北拓的马车过来接走了二小姐,只是很奇怪,二小姐不是自己走出来的,而是被锦衣卫抬出来的。” 蔚姝捧着茶盏的手冰冷僵硬。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尚书府发生了这么多事,先是她被陛下钦定妃子,娘因此事病逝,后范姨娘母女又落个如此下场,蔚昌禾几次出入东厂,祸事缠身,如今也落得个孤家寡人的地步。 她抬手摸着发疼的脖子,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可怕的直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暗中推化这一切,那只手的主人最终目的会不会就是让尚书府走入覆灭? 蔚姝在榻上躺到晚上,脖子疼的不敢有太大的动作,咽口水嗓子眼都疼,晚膳也只随便吃了几口。 房门“叩叩”响起。 蔚姝道:“进来。” 她闭着眼睛,听到门被推开,脚步声朝她这边走来,沙哑着声音:“云芝,温九回来了吗?” “小姐找我何事?” 脚步声在榻边停下,熟悉的声音是一惯的清冷。 蔚姝猛地睁开眼,看到温九站在榻边,高大挺拔的身形挡住了桌上银烛散着的光线,他的脸隐匿在暗影里,眉眼凉薄幽深的看着她。 “你这几日去哪里了?” 她坐起身,动作太快,牵扯到脖子的伤,疼的吸了口凉气。 谢秉安坐到榻边,取出一枚白色的瓷瓶:“去鬼市处理私事,小姐抬下头,我为你涂药。” 蔚姝注意到他手上又多了一个白色瓷瓶,她看向妆奁,上面放着同样的药瓶,正是他之前送给她的,没想到他身上还有药效这般好的奇药。 想到前几次涂药时的尴尬与异样,她喃喃低语道:“你、你放那吧,我待会让、让云芝帮我涂。” 谢秉安指腹沾上药膏,目光微凉的看着她,薄唇轻启。 “抬头。” 蔚姝:…… 见他如此,蔚姝泄了气,微微仰起脖子。 温热的指腹沾着冰凉的药膏涂在肌肤上,凉与热的冲击感直击蔚姝的心扉,她呼吸开始紧绷,搭在薄被边上的双手也紧张的蜷紧。 温九离她很近,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道温九平缓的呼吸落在她的肌肤上,温温的,痒痒的。 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谢秉安垂着眸,眼底盛着愠怒,手上的动作没有刻意温柔,听到蔚姝低低呼痛的声音,他皱紧眉,冷笑嘲讽:“小姐跟蔚芙萝去后院的勇气哪里去了?” 蔚姝:…… 她抿紧唇畔,心中的异样被温九的嘲讽和伤口的疼驱散,眼睫一烫,眼底跟着就泛起湿润,声音娇娇的可怜:“我以为她会说出我娘葬在哪里。” “小姐还是信不过我?” 谢秉安收起瓷瓶,取出帕子从容的擦拭每一根手指,不曾抬头看蔚姝一眼。 他身上的气息平静淡漠,蔚姝竟听不出他究竟是不是在生气,犹豫了一下:“我不是信不过你,只是怕我的时间来不及,一时情急才着了她的道。” “对不起。” 她抬眸看他:“给你添麻烦了。” 谢秉安懒散的掀了下眼皮,眼尾的凉薄比夜里的月色还要渗骨,他扯了下唇角,笑意未明:“是有点麻烦,不过比起给你收尸的麻烦要简单一些。” 蔚姝:…… 她压根就不能指望从温九嘴里吐出什么好话来。 脖子抹过药后,减少了许多疼痛,伤痕处凉飕飕的,舒服了不少,人也精神了些。 谢秉安看她脸颊有了些红润,将帕子收起来:“你安心睡罢,你娘尸骨的埋葬地我已经找到了,明日带你过去。” 蔚姝震惊抬头看温九,动作太大牵扯了脖子的伤,她顾不得疼,噌的一下跪在榻上,不敢置信的问:“真的?!” 谢秉安淡淡道:“嗯。” 听到这个消息,蔚姝终于松了一口气,氤氲在眸底的泪雾也松快的落下,划过脸颊滴落在榻边。 娘找到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愿。 等入宫后,她也可以毫无顾虑的揭发蔚昌禾了。 谢秉安抬手揩去她脸上的泪,指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轻轻摩挲擦过,在蔚姝心里带起一丝难以抑制的酥麻,她眼睫轻颤,耳尖泛起淡淡粉色。 “哭多了,眼睛会肿跟的核桃一样。” 谢秉安收回手,看着蔚姝瞬间僵住的神色,眸底掠过难以察觉的笑意。 翌日一早,马车朝着禹金山出发。 蔚姝坐在马车里,紧张的手心都冒着薄汗,温九说找到了娘埋葬的地方,她一夜辗转难眠,一直在想到底是真是假? 马车到达禹金山已是晌午,她让云芝在禹金山附近找了几户人家的男子过来帮忙迁坟,她跟着温九来到禹金山的山脚下,在一片竹林中,看到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堆,坟前立着一座墓碑,上面刻着杨氏之女四个字。 蔚姝跪在墓碑前,眼圈发红,眸中含泪,她仰头看温九:“你是如何找到的?” 谢秉安垂眸看着坟墓:“我自有法子,小姐只需知道里面的尸骨是真是假。” 两刻钟后,云芝带着四名身着粗布的汉子过来了,他们按照蔚姝的指示,挖开坟,抬出里面的棺材,用工具撬开,一股恶臭味从棺材里散出来,四个汉子屏着气息,不似寻常农家汉子,好似习惯了这种腐臭的味道。 蔚姝忍着腐臭的味道走进棺材,看到棺材里的尸体已经腐烂到认不出原本模样,可尸体的手腕上带着一对血玉玉镯,那是娘成亲时,外祖父亲自给她带上的。 这个就是娘! 蔚姝浑身一软,被温九搂住腰肢稳住,她转过身用力抱住温九,将脸紧贴在他坚硬紧实的胸膛上,任由泪落下眼睫。 “谢谢你。” “温九,谢谢你。” 她用力的、感激的抱紧他。 谢秉安身躯有一瞬的僵硬,他抬手在蔚姝发间揉了揉,薄唇在她的发髻上轻轻擦过,让鼻尖充满她身上独有的馨香气息。 蔚姝派人将娘的棺材抬到杨氏祖坟安葬。 天色有些暗了。 她跪在杨老将军的坟前,红着眼道:“外祖父,宁宁把娘带来了,娘这些年受尽了委屈,你们见到她,可要好好疼疼她。再过十日宁宁就要入宫了,以后怕是都没机会再来看你们了,不过在宁宁入宫前还会再来一次。” 蔚姝磕过头,手心撑在地上,额头压在手背上,哭的抽噎不止。 等哭够了,她又跪到杨卫钊坟前,擦去眼泪,笑道:“舅舅,宁宁再过不久也会与你们团聚的,你一定要准备好我爱吃的,不然等我过去,一定会让外祖父打你的。” 她没有能力找谢狗报仇,那就入宫后,将蔚昌禾干的事告诉皇帝,与蔚家来个同归于尽。 如此,也算是完成了一桩事。 谢秉安站在杨岳武的坟前,垂眸看着墓碑上的字,清冷的声音浸着雨幕的冷意:“你可有想过为杨家平反?” 蔚姝哭声一顿,转头看温九,挂在眼睫的泪珠与雨滴一同落下,声音冷而恨:“皇帝昏庸无能,沉迷女色与长生之道,大周朝都掌在谢狗手中,他只手遮天,狠戾无情,专以杀忠臣良将为乐,你说,我该找谁为杨家平反?” 那张娇容在雨中如夭折的海棠花,凄零破碎。 女人眼底流露的出的浓浓仇恨,让那张娇容显出几分凌厉。 谢秉安垂下眸,看着潮湿的地面。 第一次无言。 雨势渐大,蔚姝缓过来沉痛的心情,与温九走出杨家祖坟,准备上马车时,听温九问了一句:“如果我能给你换个身份,杀了蔚氏一族,你可愿意跟我走?” 蔚姝怔住,抬头看着温九认真的神色,内心掀起波澜。 “我也可以为杨家平反,把你想走的路走下去。” 雨落下,蒙住了视线。 她透过雨幕看着对面的温九,男人脸上的神色平静且认真,不似玩笑,明明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他却给她一种承诺。 蔚姝内心止不住的颤动,随后怔怔的低下头,特意避开温九漆黑的眸。 “我……” “想好了再答复我。” 谢秉安堵住她的话,朝她伸出手:“上车罢。” 蔚姝犹豫了一下,将手搭在他那只扎着护腕的小臂上走进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的赶回尚书府,天色暗下,车厢内点着油灯,蔚姝背靠着车璧,双手搭在腿上,脑海里始终徘徊着温九方才说的话。 为杨家平反的事难如登天,温九只是一个从鬼市出来的小奴隶,如何能与只手遮天的谢狗斗? 她一直觉得温九很神秘,且武功高强。 可再高的武功在面对众多的侍卫也是双拳难敌四脚,更何况是带着她一个累赘?他说为她换一个身份,可没有官府盖过章印的户籍与通关文牒,她寸步难行,只能一辈子躲躲藏藏,若有个万一,还会连累到温九。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80 首页 上一页 27 28 29 30 31 3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