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温九的救命之恩他早已还清。 可她欠温九的,却已经多到数不清,她不能再为了自己苟活而连累他。 回到绯月阁。 蔚姝让云芝先下去备热水,待云芝走后,她对站在身边的温九道:“谢谢你的好意,可我不能跟你走,再过十日我就要入宫了,这两日还要劳烦你安排董婆婆与云芝离开。” 她看着温九逐渐冷下的眸,软软一笑:“能在入宫前交下你这个朋友,是我人生中最幸运的事,温九,谢谢你。” 谢秉安看着她眼底荡开的笑意,只皱了皱眉,随后冷漠的越过她走去后院。 屋内。 云芝侍候蔚姝沐浴。 她撩起蔚姝的头发搭在木桶边缘,用湿热的巾帕轻轻擦拭女子细腻白皙的肌肤,想到小姐入宫后要被老皇帝糟蹋了,就替小姐心疼难受。: 她瘪了瘪嘴,差点哭出来:“小姐,你快入宫了,奴婢还是那句话,你不能送走奴婢,奴婢就是死也要跟着你。” 她知道小姐方才是故意支走她与温九说话,之前小姐就说过,要温九带她与董婆婆离开,这次怕是又避着她说这件事。 蔚姝抬起被水雾朦胧浸透的水眸,嗓音颤颤:“可是你跟我进宫,真的是一条死路,你与董婆婆都是我最在意的人,我不想看着你们出事。” 云芝放下巾帕,跪到蔚姝跟前,眼神坚定道:“哪怕前路布满荆刺,奴婢也要跟着小姐走,求小姐莫要再想着送走奴婢了。” 蔚姝落下泪来,松口道:“好。” 云芝喜极而泣,起身继续侍候她,又听小姐道:“等四日后去杨家祖坟祭拜完,你帮我送一下董婆婆,她年纪大了,侍候了娘大半辈子,不该把命葬送在宫里。” 云芝红着眼点头:“奴婢知道了。” 后院。 廊檐下挂着灯笼,散着幽幽的光。 谢秉安站在窗牖前,指尖捏着搭在窗边的那一截树枝,摘下一片叶子,指腹细细碾磨。 屋外进来一名锦衣卫,将一张卷起的字条双手奉上:“掌印,这信是方才从尚书府中飞出的一群信鸽上搜到的,请掌印过目。” 谢秉安接过字条,懒懒的搭下眼皮。 字条很简洁的一句话,只是要蔚姝死在进宫的路上,替蔚昌禾扫清障碍。 他的眸落在字条上的‘贵人’二字,郁沉的眸微眯:“可知信鸽是朝哪边飞的?” 锦衣卫道:“回掌印,是朝南边飞的。” 南边是去宫里的必经之路,这条路挨着皇宫,只有国公府一座府邸,信中的‘贵人’,究竟是国公府的人还是宫里的人? 谢秉安烧掉字条,语气散漫的问:“潘史在哪?” 想到潘史,锦衣卫浑身打了个冷颤,头也更低了:“回掌印,潘督史这会还在榻上躺着,怕是没有三五日无法下地行走。” 转眼就到了为杨家祭祀的日子。 这几日云芝按照温九的嘱咐,为蔚姝脖颈的伤涂药,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多打些胭脂便能遮住浅浅的红痕。 蔚姝将装好银子的钱袋子放进小匣子里,又从妆奁里取出几样首饰放进去,随后交给云芝:“等祭拜完外祖父他们,你就将这匣子交给董婆婆,里面有五十两银子,首饰也能卖些银子,让她寻一个偏僻些的小地方,够她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云芝接过匣子:“奴婢知道了。” 蔚姝走出房间,看向前院拐角,抿了抿唇畔,问道:“温九在吗?” 云芝摇头:“这几日温九都是很晚才回来,天不亮便走了,晨时董婆婆去给温九送早膳,说温九已经走了,也不知他一天天在忙什么,也不见个踪影。” 蔚姝垂下眸,心底有一处地方忽然间有些空落落的。 她轻轻按住心口,想要压一压心底泛上来的酸软,可却无济于事。 自从那晚她拒绝跟温九走后,他便不曾再来找过她,就好像他们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状态,虽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如同陌生人。 安排董婆婆离开的事,便由她自己来罢。 主仆三人走出绯月阁,这次是去杨家祖坟祭拜,蔚姝怕蔚昌禾又跟上次一样派人杀她,便想在府外问一问把守在门外的锦衣卫,潘督史在何处。 她踏出府门,看到府外候着一辆马车,而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带着黑色面具的温九。 蔚姝空落落的心在看到温九时,瞬间被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填补,她笑着走到马车边,看着闲散的坐在车辕边的温九,开心道:“温九,你也要去吗?” 虽是问他,可那双潋滟的水眸里流转的期盼暴露了她的心思。 谢秉安道:“我答应你的事会如数做到。” 蔚姝知道他指的是安排送走董婆婆的事。 有温九在,如此一来,她也不必再厚着脸皮询问潘史在哪。 谢秉安跳下车辕站在边上,伸出扎着护腕的手臂:“小姐,搭着我的手上车罢。” 他脸上的黑色面具瞧着森冷冷的,更衬的他的气息冷而神秘。 “好。” 蔚姝抬手搭在他腕上,手心下的触感坚硬有力,让她的心愈发的安定,她轻提裙裾,刚踩向脚蹬,远处便传来马蹄声。 “宁宁。” 季宴书勒马停在马车旁,翻身跃下马背,清隽的脸上笑意浓情:“你是要去杨家祖坟吗?” 蔚姝看向许久未见的季宴书,眼睫轻轻颤了下:“是。”她顿了下,续道:“宴世子,我说过了,请唤我蔚小姐。” 季宴书俊朗的脸色微微一白,牵着缰绳的手逐渐收紧:“蔚姝,我可以与你一道去吗?我与卫钊也是一起长大的,杨老将军于我亦有半分养育之恩,就算我们的婚事没有成,但两家的情分终是在的,于情于理,我也不该落下的。” 蔚姝垂下眸:“好。” 谢秉安听着女人‘软软’的说了一声好,顿时凤眸里晕开阴翳,冷的骇人,他扫了眼搭在腕上的白皙柔夷,眸色暗了暗。 想拆了她的骨头。 季宴书走上前一步:“蔚姝…” “啊——” 蔚姝膝窝一麻,右腿顿时失去知觉,不受控制的倒向温九这边,被他顺势搂住腰,她的头撞在对方震荡有力的胸膛上,失神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怔怔抬头。 透过面具,她看到温九眸底透着阴郁的寒意,寒霜如刃,似划过她的肌肤,带起刺骨颤抖的冷意。
第28章 “小姐是在对我投怀送抱吗?” 谢秉安唇角勾着揶揄的讽笑。 蔚姝的脸蛋腾一下爆红, 连带着耳根子都烧呼呼的。 她猛地推开温九,提着裙裾匆忙躲进马车里,双手轻轻拍打着脸上的燥热, 想到温九方才说的话, 羞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谁能想到自己的腿会在那个点忽然无力。 而且,还不偏不倚的倒进温九怀里,说她是无意的,又能有几个人信? 马车外。 季宴书看着轻轻飘曳的车帘, 蔚姝红着脸躲进马车的一幕在他脑海里久久不去, 他握紧缰绳,看向长腿迈开坐向车辕上的面具男人, 冷声问道:“你是谁?” 他记得, 蔚姝身边除了董婆婆与云芝, 再无旁人,此人又是从何而来? 他与蔚姝的关系, 看着甚是熟络。 谢秉安曲着一条腿, 手肘懒懒的搭在膝上,另一只手拽住缰绳,偏头凉凉的乜了眼季宴书,薄唇扯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小姐的人。” 声音清晰的传入马车里。 蔚姝的心好似漏了一拍, 手指捏紧袖边,低着头红着脸,像个鹌鹑一样不敢出声。 外面沉寂了一瞬, 紧接着传来季宴书急切的声音:“蔚姝, 此人来历不明, 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对你言语轻佻不敬, 万不可留着他,以免给你带来灾祸。” 谢秉安冷下阴郁的眸,守在外面的锦衣卫手掌按住刀柄,齐刷刷的看向季宴书。 车帘掀开,蔚姝探出头看向季宴书,冷声道:“温九不是来历不明的人,他是绯月阁的人,亦是我的朋友,他不会为我带来灾祸,反而是我一而再的给他添麻烦,那日我从国公府回来的路上被绑,如果不是温九,我也不知会遇到什么危险,在尚书府,也是他一而再的为我挡住危险,若不是他,宴世子今日看到的,怕就是我的尸体了,所以,请宴世子莫要再诋毁温九。” 季宴书听到她提起禹金山的事,蓦地看向坐在车辕上的谢秉安。 原来那一晚是他带走了宁宁! 蔚姝顿了一下,续道:“耽搁太久了,我就先行一步。” 她对温九道:“我们走罢。” 话罢,又退回到马车里。 谢秉安眸底的冷意被温软的话语逐渐消融,他攥住缰绳,扫了眼脸色怔然的季宴书,那一眼平静到毫无情绪。 随后,驾着马车离开尚书府外。 车轮压过青石板的沉闷声让季宴书回神,他转头看向逐渐远去的马车,用力攥紧双手,手背的青筋根根绷紧。 那晚他赶过去看到死去的侍卫,以为宁宁在禹金山的屋里遇到危险,就让岑时去找她,岑时第二日才回来,说宁宁安然无恙的待在尚书府中。 而杀掉侍卫,带走宁宁的人,他们一直没能查出对方是谁。 如果不是那人横插一手,他早已带着宁宁离开长安城,去到一个无人寻到的地方,哪会像此刻被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入宫受苦。 季宴书交代岑时:“你去查一下那人究竟是谁!他待在宁宁身边,定是没安好心!” 他翻身跃上马,挥鞭去追马车。 长安城起了风,本就没有太阳的天愈发阴沉。 天上乌黑的云的压在长安城的上空,闷的人透不过气。 三年前的今日,也是一样阴沉的天气,浓郁的血腥味在刑场里积郁不散,以至于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蔚姝都闻不了血腥气。 这趟出来备了两辆马车,董婆婆与云芝坐在后方的马车,她与温九在前方,等祭拜完外祖父一家后,两辆马车便会朝两个方向驶去。 马车驶的极快,路上有点颠簸,她撑着车璧稳住身子,声音软软颤颤:“温、温九,怎么这么快?” 马车外传来温九平静的嗓音:“要下雨了。” 原来如此。 蔚姝坐好,双手扶着坐榻两边,马车虽然行驶的很快,但却很平稳,只有在经过颠簸的路上时,才会有些坐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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