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蒙了一路,鼻息间都是谢狗身上的气息。 蔚姝身子挨在榻上,正要闪身避开谢秉安,却被对方一把捞进怀里,谢秉安捏了捏她的下颔,指腹在她唇珠上按了按,看了眼她银白的牙齿,笑道:“牙口不错。” 在他的指腹进嘴里时,蔚姝毫不留情的再次咬下。 她看着谢秉安舒展的眉宇,好似没有痛觉,于是又用力咬下去,唇齿间再一次尝到血腥味,男人平静的看着她,漆黑的眸底盛满她鲜少见过的宠溺:“喜欢咬,我天天让你咬。” 蔚姝松口,头往后仰,愤恨的盯着他:“你做梦!” 她顺手拔下鬓发的金钗,对着谢秉安的身上刺下去,她以为他会挡,会躲,可万万没想到他会安静的坐在那里,任由她手中尖利的金钗刺入他的身体,蔚姝手指一颤,有些错愕的看向谢秉安。 “你、你为何不躲?” 她颤抖的松开手指,用力挣脱谢秉安的手臂,手脚并爬到床榻里侧,蜷缩着抱紧自己的双膝,怨恨的瞪向他。 谢秉安垂下眸,手掌抚上险些刺入身体的金钗,扯唇露出一抹苍白的笑,抬眼温柔的看向蔚姝:“想得宁宁怜惜。” “我永远不会怜惜杀害我亲人的仇人,更不会怜惜欺我的骗子!” 蔚姝偏开头,小脸冰冷无情,比金钗刺入体内还让谢秉安疼,他起身道:“你在此歇着,我晚些时辰过来。” 见他离开,蔚姝冲他背影冷漠喊道:“我要回乐明宫!” 谢秉安道:“你暂且住在巡监司,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亲自送你回乐明宫。” “我现在就要回去。” 蔚姝蜷紧手指,顶着一双哭红的杏眸,又气又怒的瞪着他:“我是陛下的妃子,亦是你的主子,你凭什么囚禁我。” 见谢秉安朝她俯身而来,蔚姝再次气哭:“你滚开!” 她挥着小手,想要赶走谢秉安,却被对方钳住双手按在身后,下额被冰冷的手指捏住,她被迫仰起头,对上谢秉安黑沉如雾的凤眸:“宁宁不听话,会受罚的。” 蔚姝吓的哭泣,却挣脱不开他的捆缚。 谢秉安吻上蔚姝颤抖的唇畔,吮去她脸上的泪珠,近乎疯狂的声音压抑着暴/戾:“你是温九的,是谢秉安的,从来不是裴立象的妃子。” 直到谢秉安离开,蔚姝都还沉浸在愤恨的悲痛中。 她埋在臂弯里,哭泣声可怜且无助。 她这是被、谢狗囚禁了…… 哭了许久,蔚姝抬起发红的眼打量寝殿,试图从里面寻找能逃出去的地方,她环视一圈,目光陡地落在不远处妆镜上摆放着的妆奁上,上面镶嵌着几颗珠宝,赫然是娘的妆奁,可妆奁被她当给宝隆昌了,怎会出现在这里? 蔚姝下榻,抱起妆奁在怀里仔细查看,的确是娘的物件。 她转过身,无意识的看向方才坐过的床榻,上面熟悉的雕花纹印是外公送给娘的紫檀雕花拔步床,她走过去伸手抚摸上面熟悉的纹路,手指抚着血色玛瑙,烛光映在上面,仿佛能看到里面缓缓潺动的血液。 是温九、不,是谢狗又将娘的东西赎回来了吗? 蔚姝抱紧妆奁,躺在雕花拔步床上,就好像过了许久,终于走进属于娘的气息里,她的头抵在妆奁上,哭泣不止。 “娘,宁宁想你。” 真的好想。 温九真的是谢秉安,是她最恨的仇人,为什么偏偏是他呢,在她最无助,最痛苦的几个月里,是温九陪她走过来的,她天真的以为自己会逃出皇宫,与温九能永远相伴在一起,却原来都是她自己编织的梦罢了。 梦醒了,一切都破碎了。 蔚姝在沉浸的悲痛中睡过去,直到殿门打开她才惊醒,房间弥漫着浓郁的饭香味,勾着蔚姝起了饥饿感,她抿紧唇畔,背过身不去理会走进来的谢秉安,用冷漠抵抗他,可不等她翻身躺好,就被对方一把捞入怀里。 蔚姝小脸冰冷无情:“你、你放手。” 她挣扎着,可力气在对方眼里犹如蚍蜉撼树,她愤愤抬起小脸瞪向谢秉安,发现他脸色较比方才苍白了不少,但漆黑的眸底仍是一如既往的深幽难测。 谢秉安的手臂箍住蔚姝的腰身,瓷勺里盛了些温热的粥,眉眼里皆是耐心的温柔:“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杀我。” 他笑看着蔚姝,手上的动作不容她拒绝,蔚姝抿紧唇畔,对他的言辞举动置之不理,哪怕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也不屑去碰他喂的食物。 谢秉安垂眸,无声低笑。 小姑娘脾气倔起来,到真有几分像杨老将军,他端起瓷碗喝了一口,扣住蔚姝的下颔,覆在她唇上,在蔚姝错愕且愤怒的杏眸里,强硬的将粥渡进她嘴里,紧接着又喝一口,不等她拒绝,再度以唇渡进去。 他喜欢这种喂饭的方式,若小姑娘不听话,仍以绝食抗议,他不介意每顿饭都用这种法子。 蔚姝小脸陡地漫上艳丽的红色,那妖艳似火的红,多半是气急染上的,她捏袖重重擦去谢狗留在嘴上的气息,眼底盛满屈辱的眼泪:“狗奸宦,你卑鄙!” 谢秉安搭着眼帘,不去看蔚姝充满恨意的杏眸,只淡声问:“宁宁是自己吃,还是让我喂?” “我自己来!” 蔚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她企图挣脱谢秉安的束缚,却被他抱得更紧,男人的头埋在她的颈窝,气息热乎乎的扑在肤上,她想挣扎,抵抗,可力气根本抵不过他。 谢秉安眷恋的吸取着独属于蔚姝身上的香甜,抱着她时,她身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好像治愈的良方,只是这样简单的抱着,身上的伤便不痛了,听着她咀嚼食物的声音,每一声都带着咬碎骨头的狠劲,他不禁低笑,小姑娘怕是在想着嚼碎他的骨头。 “谢秉安。” 蔚姝咽下嘴里的食物,看见谢狗听见她唤他时,抬起凤眸,眼里浸着比月色还亮的微光。 他道:“你说。” “你每日看着我在面前跟跳梁小丑一样,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蔚姝看着地面,纤细的手指紧紧扣着瓷碗。 一开始她在温九面前骂谢狗,他当时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恨不得捏死她?她甚至天真的用最傻的计谋赶走他,生怕谢狗会迁怒到他,还有秋猎计谋好的逃离,难怪最后计划落空。 温九就是谢秉安,他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为何要逃,想来,他欺她,愚弄她,不过是因为她乃杨老将军的外孙女,他把在杨家所受的气都撒到她身上,看着她被他欺骗,看着她坠入他织好的情网中,最后再嘲笑她,笑她是个傻子。 她现在最愧对的便是外祖父与舅舅。 她不敢想,等她日后下去了,该如何向他们交代。 谢秉安伸手覆在蔚姝冰凉的柔荑上:“我从未如此想过,在我心里,宁宁便是最好的。” 蔚姝讽笑,轻颤的眼睫落下泪珠,顺着眼睑滑落在谢秉安的手背上,男人眉峰紧皱,薄唇紧抿着,就连呼吸也跟着弥漫上些微的刺痛。 “对不起。” 谢秉安最终只道出这最微不足道的三个字。 这几日蔚姝一直待在巡监司,云芝在里面侍候着。 每晚谢秉安都会来一次,蔚姝就坐在床榻角落对他视而不见。 天气越来越凉了。 巡监司往年都是十一月底烧地龙,但今年因姝妃娘娘在,十一月初便早早烧上了。 天蒙蒙亮。 蔚姝下榻走到窗牖前,伸手推开窗扇,冰冷的寒气扑面而来,驱散了脸上残存的倦意,她拢紧外衫,望着树枝上挂满的冰霜。 云芝从外面进来,见蔚姝站在窗前吹冷风,赶忙拿了一件狐裘为她披上。 “小姐,天还没大亮呢,你怎么起这么早。” 蔚姝垂眸看向窗边的霜花,手指轻轻点了一下,看着霜花融化在指尖,轻笑了一下。 “小姐。” 云芝瞬间红了眼眶,握住蔚姝冰冷的柔荑:“你就别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自从小姐被掌印囚禁在巡监司,她便日复一日的消沉,两个月的时间,人已经消瘦了一圈,无论她怎么劝说都无济于事,每日掌印过来时,面对小姐的冷脸,依旧甘之如饴的陪着她,哄着她。 “小姐,你再这样下去,夫人她在九泉之下也会担心的。” 蔚姝抬起眼睫,看向雾蒙蒙的窗外:“云芝,你说我与谢秉安在一起的那三个月,外祖父和舅舅是不是恨我了?” 云芝摇头:“杨老将军与小将军最宠爱小姐的,怎会恨小姐。” “可是”蔚姝秀眉轻蹙,眼底洇出湿润:“他们已经两个月没有来梦里看过我了。” 云芝低头哽咽。 犹豫了稍许,低声道:“小姐,奴婢有一事想对你说。” 蔚姝道:“什么事?” 云芝走到门外看了一眼,见殿外没人,迅速关上殿门跑到窗牖前:“小姐,宫里出大事了。” 闻言,蔚姝垂下眼睫,声音恹恹的:“能有什么大事,无非是陛下的事罢了。” 那位昏君,又宠幸了哪位妃子。 亦或者,谢狗又陷害了哪一位忠臣良将。 这些她都没心思去听。 云芝摇头:“不是关于陛下的,是杨家的旧案翻出来了。”见小姐震惊的看向她,云芝续道:“小姐还记得三年前一直跟着杨老将军的秦副将吗?” 蔚姝秀眉紧蹙:“记得。” 在猎场时,季宴书对她说过,秦叔叔没有死,与郑文兵有书信来往,一个三年前本该死的人却莫名其妙的活着,其中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真相。 莫不是,秦叔叔被找到了? 云芝道:“秦副将没有死,奴婢听宫里人私底下传,三年前秦副将假死躲过东厂的招子,一路逃难去了淮南,前些时候被东厂发现他的踪迹,又将他从淮南抓回来关进诏狱了,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宫里无人不知晓这件事。” “那杨家呢?” 蔚姝抓住云芝的手,激动的问:“他有没有说出杨家是被诬陷的?他是三年前那场事变的唯一活口,有他作证,一定能为杨家证清白,一定能揭穿谢秉安的阴谋。” 蔚姝握着云芝的手发颤,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秦叔叔已经落入谢秉安的手里,即便他知晓当年的真相,可谢秉安岂会让他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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