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日开始,李幼如一旦出屋门便能看到守在院子里的微生敛,虽然并不制止她在屋内走来走去,但却不能够走出木屋门一步。 只要李幼如试图离开木屋,就能看到微生敛从不知从什么地方蹦出来,将她强硬带回屋里。 而且不论李幼如怎么出演奚落他,他气完之后必定晚上会回到屋子里来。不让他睡床榻微生敛便坐在木椅上睡觉。 但夜深李幼如睡不安稳睁开眼时,仍然会见到两人又再度同床共枕。 由此可知,微生敛还没有吃下噬魂草制成的解药。 这件事情让李幼如颇感不悦,毕竟她忍痛取心头血就是为了解极乐引的毒,结果中毒的人却不紧不慢至今未将解药喝下。 李幼如挡在微生敛面前说:“你为什么还不吃解药?!” “那是我的事情。”微生敛冷着脸回答。 明明两个人之间已经逐渐势如水火,偏偏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甚至晚上的时候还睡一个屋。 因为白日两人的不愉快,入夜之后的李幼如也将微生敛堵在门口,“你回你自己屋里睡。” 微生敛也不甘示弱道:“结果有什么区别?” 只要他不吃药,极乐引一日不解,无论微生敛在哪儿睡都会追寻着李幼如所在的地方而来。 “你明知道这样下去是你自己会死,为什么不吃解药。”李幼如瞪着他,难道就为了这种无谓的情爱就要将自己性命当作赌注。 微生敛道:“原先我也憎恨自己身上的极乐引,可现下却有些明白了。” “你和辛夷隐瞒了极乐引的事情,是不是也因为这个原因。” 在他来到萤卓之前并没有过如此严重的失魂症,只不过时常有梦魇侵扰,梦见的也大多数是幼年时的回忆。可是在遇到李幼如之后,应当说是从他们第一次下山在客栈时的那一夜,从那一次后便彻底变了。 微生敛的梦中不再是幼时古庙之中孤身一人在青灯古佛前的时光,而逐渐循着那寺庙之中的兰香来到了萤卓,梦中总有人牵起他的手走出了古庙的大门,说他应当去追寻真正的天命。 孱弱的身躯突然某一日便好全了,仿佛过往那些病痛缠身的回忆都是错觉。 极乐引是情毒,唯有中情毒之人才会知晓其中滋味。 而李幼如不发一语的神情更加印证了微生敛的猜测,“我虽然与宁国公府有些渊源,可我不会继承宁国公府,我只承继我母亲的姓氏。若你仍然不满,我还可以长留在萤卓,直至你愿意接受我。” “你疯了吗,好好的世子爷不做,非要来这给我使唤。”李幼如心中知晓从微生敛口中说出来的话不会是虚情假意,因此才更加害怕他会这般做。 她惧怕这样无比炙热虔诚的感情,就像望见了那个被全然辜负的自己。 微生敛认真道:“是。” 他目光灼灼,眼中神采与前些日子不同,仿佛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李幼如盯着那张同宁石清神似的脸半晌,心中暗叹一口气转身离去,“不把药喝了就别同我说这些,我一个字都不信。” 大约这便是自己玩弄人心的下场,偏偏要去做同宁石清一般的事,想要将那股怨气与执拗都发泄在微生敛身上,结果却反而引火烧身了。 可是这也实在太过巧合,这儿离长今城极远宁石清的儿子居然真的会出现在萤卓,而且就是在雨天被自己捡回了木屋里。 又正巧自己鬼迷心窍,一见他睁开眼便触动了心底的弦,猛然回忆起了段在骑马射箭的日子,不知不觉便在他身上倾注了自己多年苦求不得的情绪。 李幼如手轻摸着自己双腿膝骨,掀起裤腿的布还能看到上面曾经受重伤留下的伤疤,雨夜跪爬在泥泞之中挣扎的回忆还历历在目。 她坐在桌下对着烛火出神许久,而后猛然转头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镜中那个红发女人却陌生得令李幼如一阵心悸袭来,牵动着心口处的伤也丝丝阵痛。 待到白日醒来时,李幼如一睁眼便毫不犹豫地直接推开身旁环抱着自己的少年,只不过刚起身就被拉了回去。 微生敛闭着眼道:“你要什么同我说。” “我要下山卖药材。”李幼如躺在床榻上内心一阵无语,想着你又不可能同意。 听到她的话微生敛才睁眼,眼神同她对视片刻道:“我有银两可以给你。” 李幼如问:“你哪来的钱?” 他说:“你要吗?” “……”李幼如想着少年怎么说也是宁国公府的嫡系,应当生活不愁吃穿,可刚来这儿的时候却是身无长物,此刻哪儿来的银两,之前连买蜜兰茶都要出卖皮相了。 她半信半疑的点头,就看到微生敛行云流水起床、出门,而后很快就带着一叠白色的纸张进来。 厚厚一沓都是银票,看得李幼如微张开了嘴巴。 微生敛道:“够吗?” 李幼如回过神来,捏着那叠银票淡淡道:“…就算这样,那我也是要下山去医馆的,若我太久未去,他们也一定会上来找我的。” “我并非故意不让你出门。”他轻轻抱住李幼如,声音有几分喑哑,“阿游,你不明白吗。” 就是因为明白,李幼如才想要下山去,她必须要找到机会同微生敛分开。 李幼如还在想法子怎么偷溜下山,没想到事情就迎来了转机。 她还在梦中时被什么东西狠敲了一下,惊吓之余看清了床榻前站的人,对方拄着拐杖冷哼着。 李幼如下意识看了自己旁边睡着的微生敛,却发现他丝毫未动。 “你不必瞧他,短时间内他醒不过来。”辛夷摸着自己的胡子,淡淡道:“看来这段时间你过得乐不思蜀,否则也不会迟迟不下山。” “我没有…” 李幼如说出这话时内心还是有些心虚,这段时间的生活除却不能出门实际上同之前区别并不大。也许是她心底隐隐也期待着这种生活? 辛夷懒得指责她:“既然他不愿意离开,该你履行诺言了。” “他会离开的。”李幼如回答。 “哼,这种时候还嘴硬,难不成我是三岁孩童。” 李幼如摸着自己头顶的痛意,想着这个老头子下手这么狠,跟着他走只怕日子也难过。 辛夷身影重新没入阴影之中,“三日后的子时,我只等到那时。” 话音刚落他便再次消失在了房屋里,而李幼如看着一无所知还在梦中的微生敛,不由得心中长叹一声。 “阿敛,我们冷静谈谈吧。” 直至白天李幼如在走廊平日喝茶的地方点燃炉火,茶壶余烟袅袅,随之茶香阵阵扑鼻而来。 她将茶水倒入杯中,轻轻推向前方微生敛的面前。 但微生敛只垂眼一瞥,既没有喝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李幼如知道他心中顾虑,“没有毒,也没有下药,我若想要做这样的事情何须等到今日。” 这样的方式将他送离萤卓,之后阿敛也必然会再次回来。 微生敛只是坐在她身侧,淡淡道:“我知道。”但他仍旧是害怕,只不过在角落里凝视着阿游,他便有种仿佛已经失去她的惊慌感。 李幼如默默浅饮一口茶水,“我同你说个故事,你有兴趣吗?” 故事很简单,只是一个初成人的少女错以为遇到真命天子,结果转眼发现她不过从头至尾都在一场骗局之中,甚至在婚礼之前才匆匆逃离家中,几经生死才得以从另一个地方开始。 微生敛安静地听着,望向她的目光却变得柔软了一些。 “这种故事在戏本中总是能有个结局,可是却也有等不到结局的故事。”李幼如提及当初的事情时却远比自己想的更加冷静,即便此刻仍旧憎恨着长今城的一切,可是总会有例外产生。 她微笑看向阿敛,“很无聊的故事吧。” 微生敛却轻摇头,“我在想,为什么我不能早些遇见故事里的她。” “嗯…这倒也并没有,虽然这话由我说出来很奇怪,但她的脾性可太坏了。”李幼如感觉有微风拂面而来,仿佛像是在草场上回首眺望远山时,突然间便撞入了春色中。 微生敛倾身靠向李幼如,他的眉眼深邃又带着一丝艳丽,眼波流转间仿佛有无数话语在其中,这一点极像他的父亲宁石清。 若没有这错综复杂的过往,也许他们也等不来此刻的相处。 “阿游。”微生敛轻声问她,“我们可以和好吗?”
第38章 李幼如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微生敛的发顶, 答应他说:“好。” 此刻他们之间的气氛终于变得融洽,少年脸上的神情也逐渐缓和了,他此刻乖巧听话地紧靠着李幼如坐下, 眼神却仍旧飘忽逡巡在两人之间。 两人距离突然这般近, 李幼如放在他脑袋上的手一顿,“阿敛不是一直想同我谈将来吗, 你是怎么想的。” “我想了很多天, 但是最重要的事情,是我能留在你身边。”微生敛话语停下时, 他忽然如小鸟一般就在李幼如脸颊处轻啄一口,即便是平日冷脸的人此刻都有股压抑不住的喜悦。 李幼如怔怔看着他眼中的亮光, 心中一阵发虚。 微生敛紧接着说:“你喜欢在哪儿住, 我便同你一块去哪儿。” 李幼如反复斟酌着用词以免让他发觉什么, “其实…阿敛的将来也不一定只有我, 我是想知道阿敛往后打算做什么呢?我还小的时候特别喜欢看话本, 希望自己能够成为里头的江湖侠客快意恩仇过一生。” 但微生敛却只是淡淡道:“我会先从宁国公府独立门户出来,此后他们再也无法用任何事情捆绑住我。” “往后我们也可以做江湖侠侣, 我会护你周全。” 他们一个下午聊了许多, 偶尔停下来的时候便会互相凝望着,这时李幼如便能感觉到对方是如何珍视自己。微生敛再也没有如同之前那般莽撞地同她相处,而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是否有不适。 “对了,我还有一物想送你。”忽然微生敛从怀中摸出了一个小木盒。 小木盒交由李幼如手中打开, 她盯着里头的耳珠许久,而后才抬头问:“这是你上次下山时买的?” “你喜欢吗。” 这份礼物应当早就买好了,只是迟迟没有一个时机能够送给自己, 李幼如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许久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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