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目光相迎,李幼如心中一沉,不再保持沉默等待时机。 她忍痛再度跪在达慕沙眼前,仰脸一字一句道:“王上,娄大人已有正妻,妾室更是数不胜数,长得更是不堪入目,我不愿意!” 达慕沙回过神来,想起了她腿上的伤,伸手想要扶她起来却没到李幼如反而跪着向后退了一些。 “你——你先起来!” 但李幼如板直了腰,转头朝同样跪着的娄旭道:“我已有心上人,娄大人的喜爱之情还是收起吧。” “公主,王族的婚事从不由自己的作主。”娄旭却很明白自己所给出的这个交换条件有多么诱人,内心十分沉得住气,“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李幼如反呛他,扮得是十足刁蛮模样,“我才不管这些弯弯绕绕,我定要与那人在一起。” 娄旭声音渐冷,“那公主倒是说,你的心上人是谁?” 四周原先不敢吭声的人也都竖起了耳朵,都不由得好奇谁敢跟摄政王抢人。 “我若说出来,王兄是否能为我同他指婚呢?”李幼如眼巴巴抬眼看向达慕沙。 达慕沙怜惜道;“…若此人身份足以配上公主,孤未尝不能考虑。” 娄旭却十分胸有成竹,他所知道的那小子虽说是个世子,却是他国世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自己。 李幼如反复深吸着气,仿佛在给自己壮胆,最终以极为宏亮的声音说出, “——此人便是微生家族的,微生公子。” 本在给自己弟弟心里捏一把汗的微生元雅顿时失态,发出一声疑惑:“啊?” 而后立刻用扇面遮掩住自己的神情,也隔开了身旁人对自己投来的目光。 李幼如双目含情脉脉看向他,“公子,我们不必再躲藏了。” “…公主,这也太突然了。”微生元雅嘴角抽动着,若不是扇面挡住了,只怕他平日贵公子的形象便保不住了。 而娄旭的脸色也瞬间变得难看了,没想到李幼如竟敢如此胆大妄为将微生家族拖下水。 这时达慕沙的视线也扫向微生元雅,“你是微生家的长公子是吧,孤记得你。” 眼见自己被拖入这场争斗中,微生元雅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去,谅他现今也不敢说自己对公主没有心思,更没想到李幼如先前那般看着自己居然是早已打了这个主意。 微生元雅带着苦笑上前说:“王上,小臣是微生元雅,家父是微生家现今家主微生白鹤。” “你抬起来脸来。”达慕沙打量着他,“倒也还一表人才。” “可曾娶妻生子了?” 微生元雅老实道:“虽然还没有,但…” 话还未说完便被李幼如紧抓住了手,“公子……” “难不成是要眼看我去嫁给他人,枯等这一生。”手被拽得生疼,微生元雅只好忍着疼痛回答,“公主,大庭广众下还是保持些距离如何。” 他脑后感觉到摄政王仿若能杀人般的目光,又想起了微生敛那张臭脸,“此事需得慎重。” 达慕沙怒道:“那究竟是愿意还是不愿意,你是要公主委曲求全吗!” “回王上,小臣…不敢有异议。” “谢王兄成全我们。”李幼如终于露出了一丝带有玩味的笑容,“公子,我们得多多相处,才能不让外人影响了感情。” 微生元雅已然笑不出来了,没想看戏的人却成了被看戏的。
第71章 虽然比预计的时间要迟缓了许多, 但在入夜前祭礼总算是平缓结束了,而平静的夜晚里人心却并不宁静。 漠北王如此轻易就允准了公主的婚事,在如此多的臣子和世家子弟面前撂了摄政王的面子。毕竟摄政王可是连金武营的军牌都愿意交出, 结果让微生家的公子出来搅浑了好事。 众人都能看出娄旭在被公主亲口拒绝婚事之后的不悦, 无人敢轻易上前去找麻烦。 微生家的家臣也都十分茫然,竟不知自家公子和公主何时对上了眼。 祭礼后的漠北王则宣布他将回宫的消息, 与之同行一起回宫的则是阿游公主, 刚被定下婚事的微生公子则负责近侍护送公主回宫。 微生元雅伸出要扶李幼如的手,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低声道:“这算是对我的报复吗, 姐姐。” 李幼如跪在地上的脚已经彻底没有了知觉,若刚刚硬提着一口气, 现在确实连调侃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感觉自己视线中的人都不断地摇晃着, 而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昏眩无力, 耳边的声音变得模糊肿胀。 连手都未抬起就失重般向后仰去, 彻底陷入了黑沉的梦中。惊呼声中她意识涣散了, 仿佛变为了无数振翅而飞的鸟毫无方向目的飞往夜色中。 只能不断飞翔的鸟不管前方是烈日昭昭还是雷雨交加都只能穿梭其间,生命的终点则是这场旅途的终点。 混沌之中李幼如感觉她从许多人面前走过了, 他们站的地方没有自己的位置, 于是她只能继续走到更远的地方去,可忽然脚下悬空。 梦境骤然清醒,李幼如缓缓睁开眼时,只望到了陌生的木顶雕花。 这里既不是王都外的那座大宅, 也不是观星台中的屋子,屋内很安静,只有火烛轻微摇晃的声音。 她微微侧过脸看向外边, 隔着朦胧的纱帘只能认出这是个不曾来过的地方,屋内燃烧着的药香是熟悉的味道, 自己曾经在药谷时便常伴着这股味道入眠。 李幼如估摸着应当是辛夷的手笔,毕竟自己晕厥的时候他正在一旁。 唇舌有些发干,李幼如掀开被盖想要起身找些水,可正巧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端着药碗,走进里屋便瞧见了起身的李幼如,赶忙便朝外面道:“快些叫人来,公主醒了!” 说罢赶忙又回过身到李幼如面前,将药碗搁置在一旁,擦净手后小心扶着她在床榻上坐直身子。 李幼如认出了她,是之前就被达慕沙派来服侍自己的侍女。 见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盯着自己,侍女这才微笑着安慰她说:“您已经睡了两日,应该又饿又渴了吧,这儿是漠北王宫,不必太惊慌。” “两日?”开口的一瞬间才发觉她的声音无比沙哑,仿佛在大漠干渴多日的人。 李幼如只觉得好像沉沉睡了一觉,却不知已然睡了两日。从观星台昏迷后,她再度醒来已经身处在漠北王宫中。 不过也没有太多让她冷静的时间,很快整座宫殿里的侍女都被唤醒,一块来的还有未曾离宫的辛夷。 辛夷见到李幼如的时候就先冷哼一声,无比鄙夷道:“真是丢人,我医谷的脸面都被你丢完了。” 侍女板着脸说:“医谷门主,你怎么能对公主如此无礼。” 李幼如缓缓喝完了侍女递来的茶水,才抬眼看他,“师伯,久疏问候,荆叔他们还好吗。” “他好得很。”辛夷拄着拐杖走到她面前,“少管别人闲事,管好自己的身子,比我都不如。” 李幼如淡淡道:“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很清楚。” “逞强到晕倒也在你的计划中?”辛夷反呛回来。 “你究竟是来做什么的。”李幼如转移了话题,将视线注视在自己缠满双腿的纱布上,“还有这么夸张的药味。” 这种旧伤早就不是敷药就能解决的问题,肯定又是辛夷在别人面前故意夸大了这个病情的严重性。 叹了一口气,她移动着沉重的双腿想要下地,不过很快就被制止了。 “劝你最好还是别这么做。” 辛夷拐杖在空中点了点,最终指向一旁的侍女,命令她道:“你先到外边去。” 侍女率先看了眼李幼如的反应,发现她点头同意后才弯身道:“我就在门外,公主有任何吩咐唤我一声即可。” 屋内剩下了他们两人,辛夷则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了。 他锐利的目光盯着李幼如:“你不是有话想要问?” “瞒了这么多年,连自己的师弟都没告诉,你会老实交代?” 李幼如轻笑一声后,将药碗端起后一饮而尽。 大约是睡了许久,也因为药草中含有宁心精神的效用,此刻她重新获得了平静。 辛夷只沉着脸说:“即便告诉他,他也不会从萤卓那座山里出来。” 毕竟极乐引是忍冬的心结,而随着隼姬公主的逝世,这个心结再无人能解。告诉他小公主还活着也无用,不如一了百了,少一分牵挂。 他的意思李幼如能够明白,毕竟她也曾和老者共处过几年,明白那种执念随着他入土都未曾消失。 只不过是在日复一日的绝望之中等到了死亡。 “也真亏你敢对同一个人施两次同样的针,难道就不怕真的出岔子。”李幼如难得抱怨着,第一次假死送出宫的时候,怎么样都只是个刚出生没几日的婴孩。 辛夷道:“结果活下来不就行了。” “我也没指望你能说出什么愧疚的话。”忽然李幼如目光被窗台处的花所吸引了,她本还想着观星台房间里的兰花,原来他们走的时候记得带回来了。 兰花不知何时已然盛放,在她昏睡两日的时光里就已经错过了亲眼目睹花开的时候。 见李幼如一瞬不瞬盯着花,辛夷才仿若寻常提起,“这个屋子当年就是隼姬公主住的地方。” 也是在这里,他们目睹了香消玉殒的公主,看着她在生下孩子后因为极乐引而逝世。 “当年查出凶手是谁了吗?”李幼如问。 “没有,极乐引刚开始没有症状,就是潜伏数年都是有可能的。即便当年漠北王室彻查了所有可能的人,但是一无所获。” “……极乐引并不是如此寻常能见的毒药。” 李幼如沉吟着,但事情已过多年实在难以查起,只能从旁人只言片语中构建出当年具体发生何事。 辛夷沉默着看向她沉思的面庞,忽然道:“虽然实情如何已经不可查,但据我所猜测的…隼姬公主应该知道全部的实情,只不过她什么都没说过。” “你的意思是,她知道谁下的毒?”李幼如显然一愣,更为不解问:“为什么?”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垂下眼自问自答:“是为了包庇这个下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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