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中满是恳切,也无半点算计,反倒是叫她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应下了。 “曼娘, 我在湖边等你。” 他说着就已顺着长梯爬了下去,然后真就出了院子。 连拒绝都不留给人,这人怎么就能这般随心所欲,自己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完全不顾及别人的感受? 萧曼心中有气, 转身回了房。 爱等就等, 谁去谁傻! 她轻轻跺了跺脚, 在屋子里徘徊着, 旁边的小婢也不敢说话,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 落日彤沉, 一点点往下坠, 小半已隐没在了远山之后。 跟着过了没多久, 莫名其妙竟忽然起了雾。 外面一片铅灰沉笼下来,莫说远望起伏的填山造岳,就连近处的银月湖水面也是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眼瞧着天阴得越来越厉害,料峭的风中能嗅到那股微淡的腥味儿。 萧曼盯着外头看了许久, 终于还是拿了伞,决定去湖边瞧瞧。 今年的天时比往年都怪,说变天就变天,全然预料不到。 就像是身边的人和事,也总是促急难料。 她一步一步走出通廊,冷不丁有人奔过来急急地报道:“娘子,大理寺那边来人了,说是有急事儿。” 萧曼额角抽颤了一下,发觉自己已成了惊弓之鸟,现在只要听闻有人来找,便以为是不好的事,忍不住心惊肉跳。 大理寺这时候来人找她会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该不会是又出了什么案子了吧? 可父亲先前还特意叮嘱过,近来让她莫要再管大理寺的事,怎么这会子就让人来喊她了? 她没有搭腔,快步走过通廊,来到前厅,就见一个穿着大理寺衙差服饰的人站在外头捶手咂唇,满面忧急,似乎真是什么着急的事。 这时一望见她出来,慌不迭地就迎了上去:“萧验官,大……大事不好了。” 这是个生人面孔,萧曼并没在大理寺见过,可看他的服饰还有腰间的牙牌又确实是。 心中虽然疑惑,可大理寺的衙差不少,也不是每个人她都见过不是。 见这人这般期期艾艾,仿佛事态严重,真是天塌下来的大事,不由也正色起来:“究竟是什么事?是萧寺卿让你来的么?” 那衙差见四下无人,便小心翼翼轻声道:“回萧验官,是这样的,秦寺丞先前到的时候都好好的,也就一刻的工夫,就莫名其妙倒了,任怎么叫也叫不醒,身上还有股子腥气味儿,可又瞧不出伤来。萧寺卿说怕是蛊虫,所以才让小的来请萧验官。” 人突然昏迷不醒,身上还能闻到腥气,这倒真像是被蛊虫所侵。 萧曼惊诧之余心中也不禁生疑,先前秦恪不是说在湖边等自己么,怎么转眼又去了大理寺? 况且这才不到三天的工夫,他身上的蛊虫才被驱了,怎么就有惹上蛊虫了呢? 还有,若不是这几天读了那箱子里的书,她也不知道人无症状就昏迷不醒,而且还有腥气便极有可能是中了蛊。 所有的巧合,让她那颗心不由又高悬了起来。 “他不是在家歇养么,怎的又回大理寺了?”她不由不开始怀疑。 “小的也不知道。”那衙差苦着脸,似乎真是半点也不知情的样子。 不过这倒是让萧曼觉得有些可信,若他真是说得头头是道,那就是有备而来,必然是不能信的。 于是,她也不去琢磨这些,只想着若秦恪又中了蛊,一旦肆虐起来,真就难以收拾了。 “现如今人如何了?”她一边让人去备医箱,一边悄悄让人再去湖边瞧瞧。 “只昏着,就在大理寺。”那人引着她就上了马车。 萧曼坐上马车,不知怎的,心里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目光落在那锦缎的车帘上,忽然一顿,她蹙着眉,伸手抚上那车帘,略想了想,神色凛起当下就掀开车帘,作势便要下车。 蓦然只觉天旋地转,脚下像踩着棉花,站也站不稳,身子一倾,登时向前栽倒…… 雨终究是没落下来,只天色越来越暗。 那衙差站在廊内,往风灯下亮的地方挪了挪,远远望着那一片静默的宅院,坠着唇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了。 不远处脚步声猝然响起,他微耸了耸身子,转向大门处,很快就见那才名冠绝京城的人从外边走了进来。 再往后面瞧瞧,并没见萧用霖,当下不由松了口气。 他赶忙拂了拂袖子,换回那副忧急难抑的脸色,趋步迎上前去,躬身行礼:“小人见过萧寺卿,秦寺丞。” 秦恪眸底寒色隐现,只扫了他一眼,并没说话,目光转而望门口那些车辙。 萧家老管事脸上也是黑沉沉的,也极不好看,压着 * 声音冷然问:“这位差爷,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你来请我家娘子去大理寺的。” “我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只照萧寺卿的吩咐,赶紧请了萧验官来,这人刚上了马车,那马车便飞奔向了那边的湖,一下就冲了进去,然后怎的都寻不到……” “什么!你让她一个人上车,你没在边上跟着?” 老管事“啧”了一声,冲他凛起眼来。 小主子在自家门口“丢”了,这事儿说出去,他这管事以后还有什么颜面在萧家呆着? 那衙差满面委屈,苦着脸怯声回话:“这都是萧验官亲口吩咐的,叫我在外候着,又说任何人不许靠近,我哪敢说个不字,所以才……” “……” 老管事虎着脸盯着他,一肚子火气,自家小主子可没那种坏脾气,一听就知道这人在胡说八道! 若不是顾着遵纪守法,他还真想一脚踹死这小兔崽子。 “好了,先过去瞧瞧。” 秦恪这时突然开了口,径直朝门口那些车辙走去。 老管事见状,也伸手扭过那衙差的手,生怕他跑了一般,押着他一起跟了过去。 秦恪只走了一段便停了步,目光淡淡地望着风灯下那一片斑驳的车辙。 “就是这样一直冲进了湖里,然后连人带车,全都不见了。” 夜色中,他颤着声音说着这些,就仿佛那湖中真有吞食马车的怪物似的。 说话间,他还怯怯地瞧着秦恪。 “你说直接就冲进了湖里?” 秦恪面上没什么变化,只是双眼比方才微狭了些,仍旧灼灼地望着,仿佛能将那些车辙看穿似的,那凛起的眸光已足够让人胆战心惊。 “是啊……我亲眼瞧见的。”他颤着声,受了惊吓般脸色也不好看。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不禁脸色大变,连秦恪也唇角一沉,眉间纠蹙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连人带车竟然会落水凭空失踪,这可不是出了鬼么? 那衙差满眼惧色:“说不准……是银月湖的女鬼?从前不是有这样的传闻么……” 他话还没说完,就觉眼前身影闪动,一阵风从旁掠过,最后那半句话也被硬顶回了喉咙里。 秦恪径自走到湖边,那地上依稀还能瞧见新鲜车辙印子。 若是遇上别人,指不定也就被这“天方夜谭”蒙蔽过去了,只可惜他们遇上了他。 呵,上不得台面的障眼法,也敢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老管事上前道:“状元公,主子不在,这……要不然咱们还是报官吧?” “好,那是自然。”他又冷笑了一声,目光却仍盯着那些车辙。 老管事只道他应了自己的主意,赶忙回身对 * 底下的人吩咐:“快,赶紧去报官!” 随行的仆厮还没来得及应声,就听秦恪忽然叫了声“慢”。 “用不着那么敲锣打鼓的,回头告诉萧寺卿就成了,闹大了,怕是验官的命就真保不住了。” 老管事脸上一怔,但毕竟是萧家的老仆人,当即就想明白里里面的弯弯绕绕。 “那……” “那什么?”秦恪撩挑着唇,眼中却看不见半点笑意,“找个人而已,不必劳师动众,在这里问一问就成了。” 他说着便瞥向一旁的那衙差:“你过来。” “小的在,秦寺丞请吩咐。”那衙差走上前来,却连头也不敢抬。 “你来大理寺多久了?” 他忽然又问起这个,众人更是诧异。 只听那衙差又答道:“回秦寺丞,小人是两年前进的大理寺。” 他正说着,抬眼就见对方已俯到近处,堪堪只有几寸远。 秦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重又仰身挺起,从上面俯睨着他,那双冷眼自然便有一股威压之势,叫人不敢直面。 “来两年了,怎的都没见过你?” 他问话的语声仍旧平缓,那衙差的身子却已紧绷起来,双手在袖筒里攥起了拳头。 “是……小的一直……不出众,普普通通丢人堆里也不显眼。” “只怕不尽然吧。” 秦恪一笑:“我这人没别的长处,就是记心好,无论是闻过的味道,还是见过的脸,都能记得。可你说,你来大理寺两年了,我都没见过你,呵,不过么,你这牙牌的主人,我倒是见过,跟你现下这模样却不一样,可别告诉我,你才换去换了张脸。” 他话音刚落,就看那衙差像登时变了个人,从畏缩便得灵捷无比,“嗖”的退开几步,转眼就到了数十米之外。 正要反身逃走,就觉肩锁上一痛,已被制住了要穴,抬眼见秦恪无声无息间竟已来到了跟前。 “说,她在哪儿?”
第63章 可以,胆子很大 那衙差额间冷汗如雨, 涔涔而下,眉眼都快要被糊住了,却仍目不斜视, 唇角强咧出一抹诡异的冷笑。 这股子硬气倒让秦恪也有些意外, 拂身半转,指间运力将他瘦小的身子整个提了起来。 “你在大理寺的时候也不算短了, 应该都听说过锦衣卫东厂那些整治人手段,但是我的手段,你一定没试过。想来个痛快的,还是想试试全身血沸,一点点从里头蒸死的滋味, 自己好好掂量。” 说话间,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暗中将内劲从他肩头要穴间徐徐送进去。 那衙差身子陡然剧烈抽搐起来,悬在 * 半空里的手脚却僵如木杆,两颗眼珠突出眼眶, 血丝满布, 瞧着几乎要爆裂似的。 老管事从前也是见识过的, 只是也想不到这位斯斯文文的状元公居然也会这手透穴冲血的法子。 这手法阴毒狠辣, 中者如蚁虫噬骨啄心,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比什么皮肉酷刑都难忍。 连主子都不知道, 夫人经常用这手段暗地里帮他审讯, 虽然次数不多,可一旦用上了,便没有撬不开的嘴。 眼见那衙差浑身抖如筛糠,脸上红得如酒醺一般, 口鼻间都渗出血来,在场的人一个个都看得心惊肉跳,不自禁地向后退。 “想清楚了么?我可没什么耐性。”秦恪微蹙着眉,淡冷的眸中果然已透着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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