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意猜他说的应该就是谢容那真正的爹了,果然,骆文不过片刻便道:“公子,还请跟我来。” 谢容沉默着跟着骆文往二楼的房间走去,洛意亦是跟在后面,骆文却摇头道:“洛家主。” 洛意冷笑道:“我还不能听了?” 骆文挠头“嘿嘿”笑着,却没开口,谢容见状叹道:“洛意,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来决断就好了。” 谢容既已开口,洛意也没有办法再说什么,她干脆在旁找了张桌子坐下,“那好,你去,我在这等。” “多谢。”谢容回头对洛意笑了笑,这一眼却是看得深沉。洛意迎着他的视线,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舒服。 骆文带着谢容往楼上去了,洛意一个人在这楼下坐着,却也是无聊,她随便点了些茶点吃了两口,却又突然像想到了什么,叫来店小二道:“你们这里还有什么清淡一些的东西,适合生病的人吃的,给我准备一份,我打包带走。”君安客栈的东西在黔城里面也算是出了名的,洛意想着给叶相沉也带些回去。 小二不一会儿便准备好了东西,全都送到了洛意的面前,用篮子装着满满的一篮。洛意吩咐下人将东西收好,便又接着等谢容二人下来。却没有料到,这一等,就是整整半日。眼看着太阳都快落山了,洛意将午饭吃过了又在客栈里面吃完了晚饭,实在是等不下去了,便派人上去催了催,谁知道这一催,那下人才说,谢容说他们还有要事要商量,让她先行离开。 洛意听到这话险些就将面前的桌子给掀了,她盯着楼上看了半晌才道:“我们先回去。” 看起来,谢容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决断。洛意不愿干预,也没有那个资格干预,她乘着马车又往洛家回去。只是如此一折腾,等她回到洛家的时候,太阳便已经落山了。洛意心里隐隐觉得有些可惜,她今日早早将洛家的事处理完便是为了能够早些去见叶相沉,却没想到又凭空多了这么多事情,如今天色已晚,恐怕又让叶相沉等久了。她自马车里将那一堆自君安客栈里面带回来的吃的拿出来,这才敲了书院的大门。 书院这会儿已经关门了,不过洛意一敲门,那门便打开了。书童小酒仰头看着洛意,有些惊讶的道:“洛主子,你怎么会来?” “还没睡?”洛意随口问了一句,又往书院里面看去道,“叶相沉睡了吗?” 小酒摇头道:“还没,刚才在里面练字呢。” “他病好些了吗?今天有没有好好休息?”洛意口中问着,人却已经往书院里面走去。她小时候也经常来这书院找叶相沉,对这书院十分熟悉,凭着记忆很快便找到了叶相沉的屋子。叶相沉坐在屋里,却已经没有练字了,他窗户开着,桌上灯火留着夜色里的一线微明,他便披衣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些东西正在喂桌上的小松鼠团团。 不知是否是听到了声音,叶相沉忽的抬眸朝她这处看来,洛意也不躲,她背着手自暗处走出来,灯火的明黄便镀了她一身,她眉梢轻挑,好不容易看叶相沉看了个满足,这才对桌上的团团道:“过来。” 团团被吓得尾巴猛然竖起,当即丢了叶相沉几步蹿到洛意肩上。叶相沉手中还抓着个被啃了一半的梨,见状便将那梨放了下来。洛意也不等叶相沉开口,便自己翻窗进来,问道:“团团改吃这个了?” 叶相沉道:“它吃惯了山谷里那果子,吃什么都不习惯,也是最近两天才不挑了。” 洛意在叶相沉面前坐下,这会儿才从身后将那篮子吃的提了出来:“我在客栈里面替你带回来的,你快尝尝。我怕你病了没胃口,就带了不少东西,你看你喜欢吃哪个?” 她也不顾叶相沉要说什么,直接将篮子里的东西全都端了出来,各式各样的糕点和小吃片刻间就摆满了桌子。叶相沉犹豫片刻,但见洛意满脸的期待,仍是随手挑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洛意问道:“好吃吗?” 叶相沉没应话,只低声道:“我记得你不爱吃甜的东西。” “我看着你吃就够了。”洛意觉得看叶相沉吃东西,比自己吃要有意思多了。 叶相沉摇头道:“你大可不必如此。” 看这模样,又是要说出一堆话来婉言拒绝她的好意了,洛意看得分明,便改口又道:“谁说我不喜欢吃甜的。”她说着便探出手去,叶相沉随着她的动作抬眼看来,正好便对上了洛意一双澄澈眸子,洛意夺了叶相沉那块没吃完的糕点,送到了自己嘴里,“这块就挺好吃的。” 叶相沉手还僵在原处,苍白的脸上总算出现了一抹淡淡红晕。他好似没见过洛意这般豪爽的女子,拳头大的糕点说吞就吞,洛意嚼着口中的糕点,心里也有些后悔,这东西实在是太大块了,嚼完了只觉得口中发干。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一个茶杯就递到了她的面前。洛意捧着茶杯对叶相沉粲然一笑,连忙喝了一口,那茶温度刚好,正好解了渴。洛意特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茶壶道:“你在等我?”如今虽是初春,凉意却是不减,壶中的茶水也不知是被换过几次。 叶相沉自然不会承认,洛意便也不接着说这事,只道:“今日病好些了么?这么晚还在做什么?” “好多了,多谢洛姑娘关心。”叶相沉应了一句,接着才又道,“今日宁昭和洛陵将书院的几本书给撕坏了,那些都是爷爷的宝贝,方才我正在粘书,好将它们誊写下来。” 洛意听得蹙眉,“这两个臭小子,他们还做了些什么?” 在洛意的询问下,叶相沉只好将这两人在书院的所作所为都说了一遍,洛意沉默的听完,最后才听叶相沉问道:“他们今日本要留下来抄书的,却被南塘叫去了,洛家近来是有什么事么?” 洛意当即猜出了原因,应道:“过几日晋阳太子要来,我让南塘他们先准备一下而已。” 听到“晋阳太子”四字,叶相沉神色未变,只盯着那满桌的糕点,一双黑眸沉得如寂夜下的深渊,“他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不过应该也快了。”洛意不大愿意在这会儿提这些事情,便又催促叶相沉吃东西,两人相谈许久,最后看叶相沉病中精神不太好,洛意才终于离开。 只是让洛意没料到的是,就在她说这话的第二天,晋阳太子便到了。
第十七章 晋阳太子这次来带的人很少,四名皇族亲卫,再加上他一共也就五个人而已。只是洛意却知道,眼前所见的却未必是真实的,皇族当中真正的高手恐怕早就藏在了暗处,而这其中,定有影煞的存在。 太子身份尊贵,一人的安危关乎着整个大邺朝上下,自是须得小心行事。然而在洛意看来,太子这一次的行动,仍是有欠考虑。 民间对于这位晋阳太子的说法有许多种,但不管是哪一种话本子,对于这位太子的形容总离不开几个字,惊才绝艳,风华绝代。这几个字用在旁人的身上显得浮夸,但用在李晋阳的身上却是刚好合适。他很年轻,年少时的征战让让他看来浑身透着一股利刃般的锋芒,只是他双眼静若深水,在这锋芒中又多了分沉郁。洛意知道这人的手段,也知道这人的可怕之处,这是个几乎挽救了整个大邺国运的人。 洛意并不喜欢与这人接触太多,因为这会让她的顾忌也更多,她向来是个不喜欢束手束脚的人。 “太子殿下。” 李晋阳自走进洛家便没有开口,只看了洛家众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洛意的身上,他淡淡道:“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微沉,却清朗而干净。 李晋阳来此的目的是为影煞一事,是以开口便问了出来,洛意将之前的事情又讲述了一遍,只是未曾提到谢容与骆文之间的事情,李晋阳听罢,沉吟片刻却没有立即做出决断,只点头道:“我知道了。” “殿下。”洛意思索了片刻,仍是将心中的疑虑说了出来,“这些话都是骆文说出来的。” 李晋阳道:“我知道。”他似笑非笑看着洛意,当即又道,“洛家主的顾虑,我也有过。” 洛意将笑意收了回去。她的意思很明白,关于影煞的事情都是骆文说的,君安客栈也是骆文说的,洛意没有半分隐瞒,但也因此,这话却不可尽信。 骆文既然敢来,又敢将这些话告诉洛意,那接下来他所要面临的状况,也应该有所准备,而洛意将此事告知晋阳太子,或许也在他的准备当中。 而李晋阳此番到来,却不知究竟是谁的路数要高谁一筹了。 看他的模样,洛意便知他已经做下了决定,当即也不再多言,只道:“若有用得上洛家的地方,殿下尽管吩咐。” “自然。”李晋阳随口应了一声,这便叫来了其中一名亲卫,对他低声说了些什么,末了才让洛意差人带那名亲卫往君安客栈一探。洛意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只是心中难免有所顾虑,前一天她带谢容去了那里,一直到现在也未曾归来,也不知他们二人究竟谈了些什么,现在是否还在客栈当中。 洛意吩咐人带了路,这才又道:“雁回楼的事,多谢殿下出手。” 提及此事,李晋阳神色稍缓,声音也轻了些,“不必谢我。”他双眸凝眸看着洛意,片刻后却又低声问道:“只是不知那日与你一道去雁回楼的那名年轻男子是何人?” 洛意眸色微沉,心中隐隐觉得这其间似是有什么问题。与她一道去雁回楼的人自然是叶相沉,但叶相沉充其量也不过就是一路跟随她而已,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晋阳太子为何又会特地调查关于他的事情? 洛意迟疑着没有回应,李晋阳便又问了出来,洛意无奈之下,只能道:“那是洛家书院的一名教书先生。” “教书先生?”李晋阳道,“他叫什么名字?” 此事纵然洛意不说,李晋阳也能够查得出来,洛意不情不愿的道:“叶相沉。” “哦。”李晋阳也没有多说,只道,“君安客栈那边,还需要你跑一趟。” 洛意怎会不知道这是故意要将她支开,她当即便道:“殿下……” “洛家主,你该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严重。”李晋阳打断了洛意的话道,“否则我怎会亲自前来?” 李晋阳这样说,就是将洛意要说的话都给堵住了,她沉默了下来,浑身泛起一股低沉的气息,到最后仍是低声道:“我知道了。” 李晋阳又让洛意退下,洛意步子极重的出了房间,却在门口又回过头来:“殿下,叶相沉对我来说很重要。” 她将话说到这里,终是转身离去,李晋阳冷眼看着洛意的背影,片刻后也离开了房间。 。 正是午后,带着暖意的风自敞开的大门淌进来,将书院堂前的柳枝拂得东摇西晃。柳絮纷纷洒满院落,院中的书童小酒拿着把比自己还高的扫帚,不甚专心的扫着院中柳絮。午后是最好睡的时候,小酒睡眼惺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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