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沅绾要做何事,晏绥便抱着她去。 这在崔沅绾看来,便是明晃晃地圈禁,冠以所谓的爱名。 崔沅绾不屑情爱,却也不似晏绥那般用自以为的爱强加在所爱人身上。 然月有阴晴圆缺,人世间的事自然也不会事事胜意。她选了晏绥,便注定要承受晏绥所有扭曲的爱。满足私欲也好,有半分真心也罢,她都要想到。 晏绥见她迟迟不语,心里愈发不畅快,凑在崔沅绾耳旁低声放着狠话:“你也不想做那只被折了翅膀的鸟罢,那就乖乖的,听话。” 晏绥手臂稍一用力,崔沅绾便换了姿势,趴在他胸膛上,手撑在床褥两侧,似是还未反应过来。 崔沅绾只觉挨得紧,想往后躲。还未有动作,便叫晏绥一下拉了过来。 “躲什么?这张床榻也就这么大,只能容得下你我二人。”晏绥轻笑,给崔沅绾顺着一缕打成结的发丝。 “渝柳儿,你若是逃,哪怕只离开我一瞬,我都会挑断你的筋,叫你再也走不动路来。”晏绥抚着崔沅绾白皙的脊背,似是颇为落寞:“可惜你没有翅膀,跑不到天涯海角去。” 见崔沅绾身子微微颤着,晏绥这才心满意足地捏着她的耳垂,一番怜惜。 崔沅绾这时自然不敢再说出什么放肆的话来。正苦于无语间,蓦地想到家舅来,开口问道:“你是与家舅走得不近么?我总觉得,大父才像是你的爹爹一般,反倒是跟家舅疏远得很。” 晏绥没想到她这脑子转得这般快,问话时尾音上翘,恍如一根尾羽扫过心扉来,酥麻发痒。想这家事也不是什么不可告人的龌龊事,晏绥竟轻松不少:“我自幼养在大父身边,家父只看得见那群姨娘,哪里舍得分给我与胞弟一个眼神呢?不过你倒是提醒我早点搬出去住了。在这府上多待一日,便会不自在一日。” 崔沅绾轻声说好,“那家姑呢?” 晏绥一怔,似在极力忍耐着,呼了口浊气,出声道:“让她住在这儿罢。都二十余年了,既然最初都不想变,现今自然不用再变。” 提到于氏,晏绥音调便低了下来。再蠢笨的人也能知道这一家四口的故事复杂冗长,是个伤心事。 不过这倒不失为一个突破口,常言道不破不立。晏绥有这般偏激执拗的性子,自然与幼时经历有关。 崔沅绾见他神伤,伸出手来,掌心朝下,覆在晏绥眼上。 “睡罢,慎庭哥哥。” 晏绥的心一片死寂暗沉,可她的话再甜不过。往一片死水里丢下一块石子,自然激得湖面泛起阵阵涟漪。 掌心下,那人睫羽轻颤。许是觉察到身前目光火热,晏绥索性扬起脖颈,附和着崔沅绾莫名的动作。 许久,晏绥将崔沅绾的手从眼眶上拿起,贴在他脸颊左侧。晏绥把崔沅绾平放的手一根根地掰弯曲来,与自己的脸颊紧紧贴在一起。 他握着崔沅绾的手,不肯叫她离开来。 “渝柳儿,我能抓住的只有你。你听话好不好。只能看我,只能对我笑,把你的心都给我,好不好?”明明是乞求的话,可叫晏绥说出来,却是不容置喙的指令。 “我很听话啊。”崔沅绾歪头,绽开笑来。 得了她这句承诺,晏绥这才松了口气。 “明日,同我一起见官家圣人罢。他们也想见见你。”晏绥道。 “见官家圣人?明日也不是什么节啊,也没有花宴。”崔沅绾不解地嘟囔着。 “说是官家圣人要见你也不对。是福灵公主要见你,正好我也有事要上禀官家。你是我的新妇,也是诰命夫人。这次是福灵公主的生辰宴,官家向来宠她,什么事都由着她去。明日都城安人也都会去,你要是觉着府中无趣,也可去宴上交几位好友。”晏绥说道。 晏绥居然叫她交友?按他这怪脾性,不警告她莫要同旁人多言都是好的。怎会主动邀她前去结识旁人呢? 只是夜深人乏,崔沅绾便随口应了下来。 背后是暖热的胸膛,崔沅绾阖目,思索着晏绥的这番话。 福灵公主对原行遮有意,而原行遮先前放言心悦自个儿。莫不是为引原行遮过来,福灵公主才点名叫她到场的? 崔沅绾右眼皮一直突突跳着,叫她心里不安生。 这辈子许多人事早已变了许多,纵使重活一世,她也无法预见此后的事情走向。 崔沅绾正昏昏欲睡,骤然想到先前原行遮送来的那封信。 信尾是四个字——“福灵心至”。 原行遮在暗示,大姐的死另有玄机,而福灵公主,便是那指路人。 作者有话说: 下一更明天0点5分。给《公府娇长媳》这篇写了个文案,宅斗+先婚后爱,感兴趣可以去收藏一下!
第26章 二十六:威胁 初十卯时三刻,屋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是妇人哀嚎声,又隐约听见杖棍落下皮开肉裂的黏腻声。 如鬼哭狼嚎,崔沅绾睡得不耐,胡乱踢了脚被褥,白净细嫩的脚越过榻,滞留在外。 “再睡会儿罢。”晏绥把目光落在了纤纤玉脚上,不过随意瞥了一眼,便觉着这般难耐。不免想到什么旖旎场面,忙将脚给捞了过来,老老实实地盖上被褥。 身上的痕迹还未消却,晏绥也不忍叫她云散雨收后总是拿着雪花膏抹。纵使心猿意马,也生了不少怜惜之情,只能压在心头火,叫自个儿再忍忍。 这般可人,晏绥捧在心头上都怕她受委屈了。不知想到什么,缱绻的目光蓦地冷了下去。晏绥坐起身来,看向那紧紧合着的梨花窗子。 怎的动静这般大?他明明吩咐了暗地里悄无声息地处决那些疯婆子,却还是惊扰了尚在熟睡的崔沅绾。 “什么声音呀?大清早的就这般吵。”崔沅绾拉过被衾盖在头上,翁气声传出来。 不消说,晏绥知此刻身边人定是蹙眉噘嘴抱怨着。 晏绥兀自坐起身来,身边乍然传来一股冷气。崔沅绾口头抱怨着,还是往晏绥怀中窜。 这般旖旎的黏糊气氛被屋外喊出声来的秀云给打破来。 “娘子,不好了!邻院里的姨娘叫汉子打死了!” 秀云知道姑爷也在屋里,不便进去。可事发突然,她也只能站在门外干吼。 “你这贴身女使真是冒失。这样的人岂能照顾好你?大父手下有几位能干的养娘女使,不日我便调过来为你所用。”晏绥话里颇为不满,不欲叫崔沅绾被屋外动静所扰,只把人紧紧抱在怀里,叫她只能听见自个儿的心跳声。 “姨娘死了?昨日不还好好的么?”崔沅绾奋力挣扎着,她实在是想看看那几位嚣张跋扈的姨娘的状况。 见晏绥不许,崔沅绾心知硬来无用,便服软恳求道:“好哥哥,你倒是叫我起床啊。今日是福灵公主的生辰宴,我倒是想多黏你一晌,可要给你争面子,不得好好拾捯一番?” 一声软绵绵的哥哥叫晏绥松了手。崔沅绾窜空子赶紧逃出来,忙系上裹胸,走到柜边挑拣一身衣裳,三下五除二的给穿上身。 回头一看,晏绥尚坐在床上,被褥掩在腹下。他这副健壮有力的身子也没好到哪儿去,都是咬痕抓痕。 “难不成还叫我伺候你穿衣?”虽是问着,可崔沅绾还是拿出一身衣裳给晏绥扔了过去。 “好妹妹,你倒是有心。”晏绥轻声说道,那身衣裳与她身上的是同色。就如初见那日一般,默契尽在不言中。 崔沅绾叫秀云绵娘进来给自个儿梳妆,晏绥倒是给面子,女使一来,他便推门洗漱去了。 不过临走前特意提了一句,叫她把璎珞圈给戴上。 “那群姨娘是何情况?”崔沅绾问道。 “卯时刚至,几位姨娘便叫家主给轰到一堂里去。似是动了家主手下的地,偷了不少钱,被家主给发现了。那群姨娘商量着把钱都投到了自家族内子弟身上去,纨绔子弟在矾楼蓄事,被有心人告到了开封府去。家主唯恐事情闹大,怒急攻心,下令当着院里人的面,把姨娘活生生地给打死了。”秀云灵巧地挽着髻,一面说着方才的所见所闻。 “打死了?这么大的事怎么没告诉我这屋呢?”崔沅绾拿起那璎珞圈看,揣摩着晏绥的深意。 “家主怕惊扰娘子,除了娘子这屋,旁的屋都被强迫着看那杖打场面呢。”绵娘接话道。 崔沅绾一想便知此事定是晏绥的意思。她原本以为晏绥会叫人施些小招警告姨娘,不曾想却是揭发了这桩脏事,借刀杀人。 这世道,有钱有权有势便能为所欲为。亏得姨娘皆出身奴籍,不然此事定摆不平。 “虽是这般说,可我还是得去那院里一趟。不是看热闹,是给家姑问安。”崔沅绾说道,“明日便回门了,若是阿娘提到我与姑舅的事,你俩记得往好处夸。” 秀云点头说是,又瞥见窗外身影,心知是姑爷在那处等,只叫绵娘动作更快些。 * 晏绥本不想叫崔沅绾瞧见那院血|腥场面,拗不过她一通娇嗔,只能牵着她的手去。 二人一番纠缠,去得晚了些。从连廊穿过去,血味儿便扑面而来。 没有看见一堆被打烂的肉,走得近了,连哀嚎声都渐渐止住了来。那院满地是血,几位汉子从水瓮里舀出水不断泼着,浓稠的血被稀释开来,汇成一股股血水,流到柳树下,融进土堆里。 秀云说人死了,可崔沅绾去到的时候并未看见那一排死人。想是尸身都被小厮带下处理了去。 “酷暑天热,尸身易腐易烂,散发恶臭。如此顽劣的人,自然留不得全尸。” 晏绥站定,对着前方一脸气愤的晏梁说道。 “孩儿已叫人把腿脚都薅了去,喂给乱葬场那堆乌鸦,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也好,也好。我拿真心出来养着这群徐娘,看看她们都做了什么好事。”晏梁显是气急了,就连晏绥说了这般忤逆瘆人的话都未计较,说罢便进屋去,“砰”一声关门,不欲多说。 “爹一向纵容这群疯婆子,不过叫她们在大是大非面前低头听话而已,可她们依旧这般猖狂。这就是不听话的下场。”晏绥说罢,眼尖地看到不远处似是有块模糊不堪的肉沾在地上。 晏绥强硬地把身旁一言不发的崔沅绾给拉了过去,瞧清那块肉后,随即拿起一旁的笤帚用力一扫,肉便进了簸箕里去,混着数不清的头发与撕破的衣襟布条。 做完这事,见崔沅绾脸霎时白了几分,媲美寒冬的鹅毛飞雪,晏绥低声笑了起来。 脸上虽有笑意,却叫崔沅绾觉着阴冷不堪。 “你当是什么?”晏绥笑着,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尖。 “不过是膳房养娘走得急,掉了块猪肉罢了。”见崔沅绾仍颤着身,晏绥将人揽在怀里,手按在她后脑袋上,想叫她闻见的只是自己身上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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