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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婿欺我

时间:2023-10-24 18:10:01  状态:完结  作者:松松挽就

  两人有时是出奇的一致。委以虚蛇,韬光养晦,把扎心的话说给身边人,嘴硬心软。真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晏绥几句话便把崔沅绾婚后经营的关系概括了出来,见她凝着脸不语,心里猜想落实了个七八。

  “你执意要去夏府,只是为了查清大姐当年的遭遇么?”

  晏绥揪着崔沅绾腰间的玉珏,在手里绕了又绕。话音刚落,手里把玩的玉珏便被崔沅绾不讲情面地薅了过去。

  “都知道了,那何必多问?你干脆把我从小到大做的每件事都列到纸上算了,什么都查,我在你面前就是个没穿衣裳的,天天赤身裸体。我头上长了多少根发丝,心跳了多少下,约莫你也清楚罢!”

  虽说着气话,可崔沅绾眉头舒展,脸上全无怨意。这事要做下去,万万瞒不了晏绥。与其叫她自个儿主动揭起伤疤,掀开叫人看。不如叫晏绥一把说完,也好做下面的准备。

  晏绥不在意,低声说道:“家事我是不愿查的。只是我也有事要在夏府里查,顺道就把你那件事给查出来了。大姐当年走得实在蹊跷,知情人除却一大夫,旁的皆是离奇身亡。那大夫就在夏府里,夏昌圈禁他,他自然出不来。”

  “大姐的事没那么简单,与夏昌往常种种罪行脱不开干系,也与新法紧密相关。大夫在夏府,无法外出,也就说明大姐夭折定是夏昌所为。只是当年丈人不过一小官,亲戚也都与夏家离得远,他为何要害大姐?定是大姐撞破了他的秘密,他才会下狠手。”

  晏绥一番推理,倒把崔沅绾说得一愣一愣。

  她坐起身,认真听着晏绥的话。

  “明厅查到,那年夏昌府里摆宴,为夏夫人庆生。丈母带着大姐前去,去的时候是晌午,回家是晚上。中间隔着几个时辰,人多声杂,大姐能遇见夏昌,也是正常事。”

  崔沅绾思忖着,点头说是。

  “那时我与爹爹去华州书院见爹爹的好友,在书院住了小半月。本想在多待几日,只是爹爹接到了娘传来的信,说是大姐好端端地生病了,我二人就赶着回去了。那之后大姐身子卧病在床,偶尔精气神好些,后来才知道是回光返照。”

  晏绥见她一脸悲戚,本想好好安慰几句。话到嘴边,才发现自个儿是个不会安慰人的。幼时爹不疼娘不爱时,他才舍得给晏昶几个好眼色。多年后表面兄友弟恭,背地里谁也不服谁。

  晏昶瞧他贪图名利,叫他奸商。他看晏昶纵情声色,不务正业。姊妹兄弟间的亲情是晏绥想也不敢想的。正是没经历过,才不懂大姐对崔沅绾有怎样大的影响。

  安慰不好,那就别瞎安慰。默默陪伴就是,这时候就是少说不出错,多说无异于踩雷。他想与崔沅绾每日都和和气气的,不想使出什么手段叫人烦。

  只是他不解,崔沅绾对查这件事的执念太深,几乎是在乎到魔怔。昨晚那么激烈,崔沅绾直接昏了过去。身子乏得不成样子,嘴边还喃喃着要查清大姐的遭遇。他都没这待遇。

  “这样罢,等夏夫人生辰时,我一人去夏府里拜访。汉子的身份怎么不比女眷看得广,到时你的我的,一起查便是。夏昌私下猖獗,明面上还不敢生事。我说要查,他不敢不从。”

  崔沅绾白他一眼,“好哥哥,你自个儿想想,这当真是个好法子么?咱们是偷摸查事,不能引起夏昌怀疑。你一身前去,还搞那般大的阵仗,是生怕他不毁灭仅有的罪证么?眼下我们要做的可不是打草惊蛇,是去把那位大夫给偷出来,还要不让夏昌起疑心。”

  反正就赖上了晏绥,不管他想的注意再好,崔沅绾都能挑出刺来。

  这种场合,有心的汉子都会带着自家夫人去。何况夏家是在官家注视下的高门,崔沅绾推脱不去,叫官家如何看待她,叫在场旁人如何看待她崔家。

  去夏家是个自己的娘子挣面子的,也是叫外人瞧瞧,自个儿在夫家如何得宠。门门道道的事,哪有那么简单?这生辰宴,不去不行。

  毕竟离十一月还有几日,晏绥想跟她拉扯下去,那崔沅绾就奉陪到底。

  三十那日,秀云绵娘终于被放了出来。脚一出门就往清风阁跑去。两人被圈着的时日,也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吃穿比一般家的贵族娘子还好。

  秀云想得多,整日想着阁楼里的小娘子。倒是绵娘脸盘圆了几分,胖乎乎的,跑起来似个可爱的年画娃娃般。扑到崔沅绾怀里,脸上的笑意随即被止不住的泪水给代替,搂着她的腰小声啜泣。

  “好了,好了。”崔沅绾失笑,拍拍绵娘的背。原先还猜这丫头过得好不好,见她身上肉长了不少,尤其是胸脯,愈发丰满,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秀云也想她想得紧,走到她身边贴着,主仆三人相依相偎,这才是一家人。

  秀云机灵,能坐住大场,清清嗓子,开口问道:“娘子,姑爷可曾松了口?”

  崔沅绾闻言,怔了一刻。后知后觉想起秀云班所指。

  “当然,你可别信他那张嘴。”

  不过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


第73章 七十三:玄机

  十一月初, 官家就叫下司往京官各家发炊炭,各家增添冬衣,穿新靴。不觉间就入了冬。

  晏绥携妻搬到丘园住的消息瞒得紧, 本来只有晏家知道。王氏耐不住寂寞,三番五次派人去晏家请崔沅绾过来。正好碰上于氏难得清醒, 当下就把口信传了过去,说新妇跟着大哥去丘园长住,往后就不再往家里来了。

  夫妻俩自然能有选住所的权利, 王氏抓不到理,嘟嘟囔囔, 说女儿不孝顺,家门不幸。

  如今张氏不在,可她依旧不得宠。崔发知道张氏走的内情, 好不容易找到个能暖他身心的姨娘, 被晏绥轻轻捏死,心里埋怨, 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在政事堂待得如履薄冰,整日看着兆相的脸色过, 往往是一面捞油水,一面郁闷。原来在御史台待着, 每每面圣, 官家瞧见谏官就觉着晦气, 不待见他。跟着兆相, 跟官家说的话更多,结交的朋友也多。几位同僚约着喝花酒, 一来而去, 崔发就找到了个善解人意的小姐。

  小姐姓李, 名俗气,叫做牡丹。青楼里的妈妈总爱给小姐行首起个带花的名,一来是朗朗上口,容易被哪家小官人或是员外记在心里。二来则是,民间多用花朵名做房中事暗示。都是出来卖的,身子不值钱,尊严更不值钱。

  拼命学讨好人的伎俩,无非就是盼着出头,被出手阔绰的给捡走,差一点做外室,好一点做妾室。把妻熬死,指不定还能上位做正房呢。

  牡丹原先也是这盼头,后来遇见崔发,梦想成真。他虽比搬重物的汉子还要年长,却体贴无比,能懂她的心。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有钱有权。从妈妈口中得知,这位是崔娘子的爹爹,是晏学士的丈人。牡丹心欢,磨着崔发把她带到府里。

  家里才死了个和离的妾室,不过半月就要来新人,任谁都接受不了。

  王氏闹着,奈何她在府里地位大不如前。正一筹莫展时,听宅老报,女婿女儿来上门拜访了。

  养娘虾腰,求王氏这次安分一点。

  “夫人,你每次都说把二娘子当客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你每次都纠缠着二娘子,行径是把她当成了仆从。这些违心话在小的面前说说就成,可别再叫晏学士听见了。”

  今时不同往日,谁都知道王氏是个半疯子,心栓在慕哥裤腰带上。谁都是一条贱命,除了慕哥儿。

  脸颊两侧巴掌印早消了下去,可王氏还记得那痛感,火辣辣的。她不得解,她肚里爬出来的孩子,她就是要掐死,又哪有旁人说话的份?

  她为了生崔沅绾,走了一遭鬼门关,半条命差点交待了。她只叫崔沅绾护着慕哥儿,护着娘家,这不是每个女儿都该做了么?再说了,那次给慕哥儿驱毒,也没真想要崔沅绾的命。她的苦心又有谁能懂?

  不过被人整得发怵,王氏也只能应承下来。她去书房里叫过崔发,自个儿又拾捯一番,迎接原来的女儿女婿。

  “二姐来了!”王氏撑起笑意,跟没事人一般,走到崔沅绾身边,想扯着她的手叙叙旧。奈何才往前走几步,崔沅绾便往晏绥身后一躲,怯生生地远望着。

  晏绥也是个护妻奴,挡在崔沅绾身前,叫王氏注意分寸。

  “丈母险些把她的命给夺走,那次急着走,没能亲自跟丈母交代,叫仆从给丈母递了口信,不知丈母是否还记得?”

  崔发一愣,全然不知此事。

  “孩她娘,慎庭同你说了什么?”

  王氏脸上的笑挂不住,声音僵硬难堪,道:“那件事我是有错,可不至于说我不配为人亲娘罢。还说要跟我断亲……”

  在场几位,除了晏绥一脸坦然,崔发与崔沅绾都觉着不可置信。

  女婿是外人,为新妇做到威胁岳家这个份上,自是不多见。旁人说也就算了,那话不值钱。可崔发知道晏绥作风,言出必行,他一发话,别管王氏有理没理,再想管崔沅绾的事,难喽。

  “你怎的把话说得这么绝?”崔沅绾揪着晏绥腰间革带,歪歪身,头往他怀里拱,轻声问着。

  晏绥道:“本是想着,有些话不必说开,放在明面上来,叫两方难堪。新妇无一日不念叨着娘家的好,可她不知,娘家是个虎狼窝,人人都要咬她一口,恨不能把她吞吃入腹才好。这样的家,不念也罢。”

  说着,就拽着崔沅绾的手腕把她捞在身前,叫她好好看看爹娘这幅嘴脸。

  “我想,往后除新年上元,旁的时候,她无需常来娘家看望。毕竟来一次伤心一次。”

  话说得决绝,崔沅绾心里也有不舍。再花心的爹,再偏心的娘,好说歹说也是她家人。尝被爱的滋味后,哪怕爹娘心与她不近,她也总存着几分念想。万一爹娘突然发现她的好,又跟她亲近起来了呢。

  过去她也想过与娘家一刀两断,每每下不了决心,事情一直托着,委屈慢慢积攒,越来越多。

  崔沅绾想反驳晏绥几句,抬头看他这般坚定模样,叹了口气,不再开口解释。这样也好,伺候晏绥不比伺候爹娘省心?何况晏绥还知道讨好她,关切她的感受。爹娘只会吸她的血,嫌不够。

  王氏怔着,觉着自个儿气血逆流,眼前发黑,喉中堵着一块大铅石,狼狈吞咽一下,才缓了过来。

  “女婿嘴利,我说不过你。”王氏摆摆手示弱,“不过这事还是叫二姐做决定罢。娘家再怎么不好,也是个归宿。不比夫家叫人觉着暖心么?”

  晏绥自然说不是,“新妇的姑舅可不会叫她掏心掏肺地伺候。原先家里有一群碍事的姨娘,后来都埋在了乱葬岗里。我娘常不清醒,是外人口里的,半疯半傻的人。就算不清醒,也知道把好物件给新妇。我爹不管内宅的事,却把俸禄都补贴家用。胞弟虽无所事事,可也对家里的嫂嫂珍重得紧,不敢仗着小叔子身份,就压人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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