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直接喝我的。” 晏绥扣着崔沅绾的后脑,往脖前按。 多好啊,他的意中人也是个疯子,什么良善,什么礼节,都不重要。 “你多划几下,只要开心。”晏绥说道。 崔沅绾惊得声音都在颤抖,千言万语化作一句,“好。” 就在那夜,他们同化的那夜,夏昌反了,反得悄无声息,一如他们滋生的爱意,静得谁都不知。 作者有话说: 《洞玄子》:什么都赖我身上是吧。
第91章 九十一:包围 一夜之间, 眼下正在做的事,和听到的事,都变得荒诞奇异。 屋里只点着蜡, 穿过墙来的凉风一吹,烛火就随之晃动, 葳蕤不断。蜡泪往下淌着,凝成一朵朵蜡花,滴到散落在地的厚袄子上。晏绥往后看一眼, 幸好崔沅绾没瞧见自个儿喜爱的袄子被弄脏,不然定要转过身来数落他几句。 两道紧紧纠缠的影子映在墙上, 难舍难分,时而离得远,时而离得近。放肆的动作在暖黄烛火的掩映下缱绻绵柔。 崔沅绾看着镜前自个儿失神的模样, 脑子绕了几个大弯才回了神。 夏昌反了! 而她与晏绥却还沉溺于这档子事里, 当真叫人脸红! 崔沅绾咬牙,觉着这样危难关头再行房|事实在不妥, 想推开晏绥,彼此冷静些。只是腰被晏绥死死掐着, 刚抬起身,又被晏绥按了下去。 “停……停一下。”崔沅绾跪伏在一堆凌乱的衣襟上, 手胡乱伸着, 无意抓到身后炙热的胸膛, 好似落水人找到上岸处, 紧紧抓住,不肯松手。 屋里放着一面落地镜, 把前面一片春色照得正好。匕首随着动作掉落在地, 晏绥不肯停, 崔沅绾就下了狠心,干脆拿着匕首威胁一番,叫他服软。 手掌心刚往前擦了下,半寸外的匕首就被晏绥给夺了过去。 “怕什么?夏昌早晚要反,这不是你我都料到的事么?”晏绥嗤笑一声。他没有在为难崔沅绾,只是真心不解崔沅绾无端的慌乱。 他能旁若无事地带她来郊外学刀枪弓箭,自然说明京城里的事注定闹不大。照崔沅绾的性子,当并不在意夏昌的事才对。是从是什么时候开始,每每他提到夏昌,崔沅绾便如惊弓之鸟一般惊颤。 这是第一次,她在旁人身上花太多心思。晏绥吃昧,动作发狠。 这两人当真是阴晴不定,上个姿势还缠得难舍难分,兴致来了就是要命也给。不过换了个姿势的功夫,心情就从山顶落到了山谷。晏绥方才还想,就是今晚累死,也得把小娇养给伺候好。 夏昌一反,她的心也跟着风闻一起跑到了外面去。 然正想揽起崔沅绾的身问话时,乍然听见了敲门声。 能到这来的,也只有暗卫军长使,炔以。炔以方才来过一次,熟稔的杀手听到夏昌谋反的消息,按捺不住心里的慌乱,不顾晏绥平时的嘱咐,敲了下门。不过半刻,炔以又折返回来,说的却仍是夏昌的事。 “知道了。”一道冷漠淡薄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这事到中场,眼下情景难堪,当真是不上不下。无视炔以的两次打扰继续行事,纠缠的两人显然都没心思。若就此穿好衣襟就事论事,又觉着实在不过瘾。纠结时,崔沅绾身子一颤,晏绥便彻底缴械投降。 “偏偏这时候优柔寡断上了。”崔沅绾往后看,满腹抱怨。 鬓发微湿,唇瓣被亲得水嫩,微微侧身看着晏绥,叫刚沉寂下的身子又燃烧起来。 见晏绥眸意便深,崔沅绾赶忙抱紧衣襟往一旁躲,“好哥哥,可别再来了。” 久违的称呼被她喊了出来,晏绥心里松口气,总算是把人哄开心了些。打那日从夏府回来,崔沅绾心底就藏着事,不肯开口说。晏绥不用想也知道,是夏夫人跟她说了些话,说的就是大姐死的真相,或者说,夏昌或他身边人,是怎么把大姐给整死的。 这些事,她不说,他也能查出来。夏夫人生辰那日,正好是大夫去外放风的日子。夏府里吹拉弹唱,那大夫却死得悄无声息,或说死得精巧,在一众暗卫军的看护下,还能有老鼠窜进来,把大夫抹脖子杀害。 这些事,这些年崔沅绾受过的委屈,他都知道。在崔沅绾心里,他大抵是个只会缠着她的混账罢。表面功夫做得到位,到最后谁都没发现他背后的付出。 晏绥任由崔沅绾穿好衣裳,他被崔沅绾推倒在地,地上凉,思忖半晌才想到要站起身来。 崔沅绾挪步到案桌旁,拿起梨花杆把紧闭着的雕花窗子撑开条缝。屋外的寒意扑面而来,脸上的酡意才舍得消减几分。屋里的味往外面跑,到最后只剩下淡淡的花香味时,崔沅绾才彻底清醒下来。 “说正事罢。夏昌谋反,你怎的也不急?你不也是戴了半截乌纱帽的丞相么,眼下枢密院的大头揭竿而起,官家指不定正被他威胁退位呢,就算情况火急火燎,你也半点不着急么?” 晏绥走到她身旁,把那窗子开得大了些,与崔沅绾一同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景。 这园里说是近山,不如说就是在山里建的。这处是役成山脉附近,小山挨着大山,园里在的山是座四面环有高山的矮角,内城的烟火都被山挡住,只有萧瑟的景陪着孤寂的园。 晏绥笑她坐不住大场,“今晚才是第一步。戏要做得真,需得把自己也骗进去。新党与官家,还有不知情的黎民百姓,都在配合夏党演一出好戏。百姓不会知道这场谋反是我们再三逼迫夏昌的结果,他们只知,夏党皆是逆贼,这算是官逼民反。百姓长了眼睛,知道夏昌平时是什么样子,眼下都拿出家里的铲锹,吆喝着要反呢。” 崔沅绾认真听着,觉得事情并没有晏绥说得这么容易。国家大事又不是闺中小娘子的玩乐游戏,做一场戏就能铲除异己,那政事堂的人不都是一天天白忙活么? 晏绥笑她多心,又解释了几句。隐去其中艰险处,只挑最浮于表象的给她讲。 新党设的计,不费一兵一卒就达到了设想成效,全程有百姓相助。发动潜伏在各处的暗卫军,散布夏党罪孽深重的消息。久而久之,夏党在民间早不得人心。纵使手里有刀剑又如何,几万叛军,怎能与数万百姓对抗? 新党在明处,却做着暗处能做的事。而夏党在暗处,可内部不合,几个叛头都是临时被夏昌收买下来的,这家得的好处少,那家得的好处多,内斗不断,外难以联合抗敌。 夏昌怎会不知其中道理?只是反的终究是少数,夏家是主心骨,天大的事也得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安定人心。 原本想等年后起兵造反,准备时间充裕,叫这群鼠辈再安稳过个好年,趁人都沉浸在过年的喜悦劲头里,一次成功。谁知计划泄露,粮草被晏绥派的人烧毁大半,库里的兵器也少了几十件。再拖下去,对事情不利,索性趁着夜深人静,揭竿而起。 这动作正合晏绥心意。正因胜券在握,所以才能做到毫不在意。 晏绥又把其中事情给崔沅绾粗略说了一番,不曾想崔沅绾眉头皱的更紧。 她当真不信夏昌这老狐狸会被晏绥轻易拿捏。造反是件大事,仅仅用一些小伎俩就能把夏昌唬住,把他身边的狗腿林之培也得唬住,怎么可能? 晏绥见她狐疑,倒颇为难得地自醒了下。 实际他们做的不止如此。政事堂一帮人在兆相的催促下,想了无数个法子对付夏昌,最终定了一个比较好的,找不出漏洞的来对付夏党众人。 官家信任兆相,秘折呈上去后便说可行,吩咐赶紧施行。官家苦夏昌已久,不过忌惮夏家的势力,只能做好端水功夫,叫百姓信服,他是公正的,绝无私心的,知人善用的。 朝堂不站队的,也在官家的意思下投到兆相的阵营里去。两党对打,一党得官家支持,一党苦苦支撑,谁胜谁败,不过是时候问题。 崔沅绾揪着的心在晏绥坦然安慰下渐渐放松。只是心里仍存着一团雾水,上辈子的,这辈子的,打在一起纠缠不清。 上辈子,夏昌造反是几年后。那时候天下太平,党争还未有眼下这般激烈。仔细想来,几乎所有事都变了。 也许最终殊途同归,可那时她置身事外,而今她是局中人,结果是否灿烂尚且不知,何况置身诡谲暗涌的争斗中,更如孤寂浮萍般,不得安宁。 崔沅绾悄悄靠近晏绥身旁,总想离他再近些。好似只有躲在他身后,她才有了依靠,天大的事也不会惧怕。 她说,“既然做戏,那就做得真一点。赶快回去处理事情罢,也不会叫夏昌起疑。” 说着,就见晏绥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了?” 没听见回话,晏绥猛地抓紧她的手,带到身后。 崔沅绾看得出他的慌乱,扒着头往窗子前面瞧。 山里起了几片星火,慢慢挪动着,从遥远的山外传来,焰火的热温却隔着数百里扑到崔沅绾脸上。 她往后一缩,颤声问了句,“难不成他们把这处包围了?” 山里人不多,有的是数不清的潜伏在暗夜里的猛兽。来时走的路若被贼人切断,他们也只能往山里头跑。 崔沅绾知道那几匹野狼是晏绥驯的,但想到威风的大虫与蠕动的毒蛇,心里泛起一阵凉意。
第92章 九十二:赠礼 “怎么办?”崔沅绾侧目看向晏绥, 发现他眉头舒缓下来,方才的紧张样早已消失不见。 晏绥捏着她的指腹,开口回道:“夏昌的主力在内城, 地方几个叛乱的州郡的厢军也不会隔着老远跑到山里。前面来的怕不是军队,而是夏昌私养的死士。他知道我不在内城, 便来这山里找我,想赶尽杀绝。” 晏绥轻笑一声,“他有兵, 我们也有,甚至比他更多。不用怕他的动作。” 说是如此, 可远处匆匆而来的人影愈来愈近,崔沅绾看着就心慌,扯着晏绥的衣袖叫他走, 半天脚步都未挪动。 直到炔以再来敲门。 晏绥直接叫他推门进来, 瞥见炔以经常佩戴的剑出了鞘,剑锋沾血, 就连衣袍下摆也带着不少血迹,显然是经过一场恶战。 炔以知道崔沅绾在旁, 稍稍侧神,把沾血的剑对着风口消散血腥气。 “主子, 我们的人在与那帮死士对打。那帮子人被蛊操控, 伤口能极快愈合, 除非割下头颅, 否则人是杀不死的。” 较之炔以的慌乱无措,晏绥倒是云淡风轻。早先随兆相云游四方时, 曾在南疆见过这种蛊毒。 伤口愈合需要时间, 而此蛊能把愈合时间大大缩短, 但疼痛不会减少,疼的时候动作便变慢,给人以有乘之机。而夏昌显然是把此蛊与另一种毒蛊结合起来,减轻痛感,死士便不会受伤口影响减缓动作。 只是这蛊消耗人命,伤一次,愈合一次,生命缩短一次。多往死士身上划几道伤口,不比砍头叫人死得快,却能消耗生命。伤口越多,愈合的地方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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