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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没有说完，但谁都知道他剩下未说出口的话是什么意思。 “奴婢知道了，”听到这话，几个宫女才敢停下，朝着昭宁感激涕零，“多谢公主殿下，多谢邓公公！” “公主，咱回吧？”小圆子着实气恼，公主才回来没多久，这些个嘴碎的宫人就在嚼舌根子。 昭宁手里把玩着那朵花，她对这些宫女的话浑不在意，“其实她们说的也不错。” 绿夏、绿漪等人跟在昭宁身后，低着头，装作听不见。 昭宁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离开庵 子的那天，她杖杀了被派去接她的那嬷嬷。那是太后的人，她原想着太后会再她一回宫的时候，就提起这茬。但是并没有，合着实在这里等着她呢。 “公主不必将这些蠢货的话往心里去。”小圆子在宫里浸I淫多年，早就练就了通过一个人的眼神来判断他是什么样的人。三公主若真是隐私毒辣之人，刚刚这几位宫女的下场绝不会是掌嘴这么简单。况且，公主在庵子里生活数年，能让她在那里下令杖杀 之人，定然是触了逆鳞。 昭宁想起那天的情形，本是不欲弄脏了那块清净之地。只是那嬷嬷想借她之手，毒害整个毒害整个庵子里的人。若是发现得再晚一些，只怕那一瓶□□就要被倒进粥桶里了。背后下令之人显而易见，大抵是气恼主持留了她一命。 “几个扫地宫女都听说了，那其他人呢？”昭宁低头看手里的花，才摘下来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娇嫩的花瓣已 经开始萎了。 小圆子脑子灵光，知晓她的意思，“奴才可将此事禀告皇上。” “皇兄已经够累了，”昭宁制止他，回眸看了一眼御花园的另一侧，浅笑道：“本宫听闻母后有意让贵妃娘娘执掌凤印，你倒不如去见见贵妃娘娘。毕竟这后宫之事，就不必让皇兄所累了。“ “奴才知晓。”小圆子应下。 昭宁心道，若自己是太后，如今才要好好护着她的名声。毕竟狄戎使臣不日便到了，她既然想让自己去和亲，难道狄戎愿意迎娶一位名声不佳的公主？ ------ “你果然在此。”周远山挥了挥手，让领路的小二下去。 沈洵临窗坐着，听见他的声音，头也 不回。他身旁的桌上摆了一只酒壶，手里的酒杯已经空了。 周远山愕然，上前拿起了酒壶，晃了晃，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 “你没醉啊？” 沈洵终于施舍给他一个眼神，目光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 “你一个人喝的？”周远山把酒壶放回去，见沈洵颔首，不由得撇撇 嘴：“我怎么不知道你怎么能喝呢。” “我们才认识多久，”沈洵腾出手来，将酒壶里最后几滴酒倒出来，一饮而尽，“以你的头脑，不知道实属正常。” “这跟我的头脑有关系吗？”周远山凑近了他，也没闻出来他身上的酒味，不由得啧啧称奇。 “有。”沈洵一本正经地打击 他，“我就知道你没有王湛能喝。” 王湛是探花郎，文文弱弱的小书生，长了一张白面皮。 周远山不信，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比王湛强壮得多。于是看向沈洵的目光充满了鄙视，好好的一个状元郎，为了证明自己比别人聪明，竟然撒谎，还是这样蹩脚的谎言。 沈洵喊来了小二，另上了一壶酒，“琼林宴那晚，你喝了没几杯便 倒了。” 周远山也是服气，居然在琼林宴上还有心思注意别人。他那晚近距离得见圣颜，又是刚刚中了榜眼，心思激动，根本没顾得上旁人。 “你在这里等着看狄戎使臣进京吗？”周远山认清了现实，不愿再与他争辩，“据说还得两三天呢。” 沈洵闻言，神色有了几分变化，但是没理他。 正在这时，窗外正对着的那条街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马蹄声。 “驾！” “快快避开，霍小将军回来了！” 周远山看向窗外，远远就见一队人驾着高头大马，扬鞭而来。 为首的那一人，一身银白盔甲，在太阳底下泛着冷光，隔得老远仍觉刺 眼。背后披着红色大氅，随着马儿奔腾，大氅一起一落。右手拽着缰绳，左手握着一柄红缨长戟，好不威风。 待到近了，周远山终于能看清霍小将军的长相，那双桃花眼似是笑着，但又不太像。因为太冷，看起来不好接近。两瓣薄唇向一侧勾起，显得有几分桀骜不驯。 他没有戴头盔，整张脸张扬地暴露在众人眼里。 “这个小将军.”周远山一下子想不出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好，就听见沈洵不满地冷哼一声。顿觉头疼，他终于想起来沈洵会什么会等在这里了。 “沈兄，”周远山顿了一顿，一句话在脑子里过了好几道，又在舌尖上滚了滚，才道：“三公主的驸马人选里，好像就有这位霍小将军。” 沈洵抿了抿唇，乜了他一眼：“你的记性真不好。” 周远山原是顾忌他的感受，说话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却被鄙视了一番，索性道：“不知道三公主会不会.” 这话倒是没能说完，因为沈洵站起身来，径直往外去了。 “你等等我。”周远山心下一惊，这反应科比自己想象得更大，该不会真的上心了吧？ 他想了想皇上那日的话，又开始犹 豫。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大半个月都不见反应，若是皇上有意招沈洵为驸马，早该提了。 过了这么久都不提，难道是生了什么变故？亦或是三公主不愿意？ 思及此，周远山倒不敢同沈洵说出自己的猜测了。 楼下哒哒的马蹄声已经渐渐消失，沈洵站在酒楼门口，无端地生了几分郁郁。 江城人喜饮酒。 冬日天寒，家家户户便在炉子上温一壶酒，待到用饭时，便小酌一两杯。 沈洵的酒量便是这么练出来的。 只是今日这酒，越喝越不是滋味。
第13章 、黑猫 . “啧，京城还真是一成不变。”霍年起一脚翘在旁边的板凳上，一手托着酒坛，眯着眼从窗户往外看去。 下面是来来往往的行人，走街串巷的小贩挑着担子，不时叫卖。少女总是结伴而行，两三个一起，香衣云鬓，言笑晏晏。风流的少年频频回头看她们，眼神却并不轻佻，逗得少女们簇拥着笑成一团。 这里是京城，大秀的国都。不管旁处 如何，这里总是一派和乐景象。 “说的你好像离开很久似的。”旁边坐着的副将最受不得他这老气横秋的语气，灌了一大口酒，嫌弃道：“软绵绵的，没味道。” “就你那喉咙，喝刀子都不会觉得烈。”霍年起笑话他。 “你他娘的！”副将大笑一声，一脚踹向霍年起坐着的那条板凳。霍年起迅速起身，脚下一勾，将搭脚的那条 板凳勾过来，施施然坐下，又把脚搭在副将踢过去的板凳上。这一系列的动作快得眨眼而逝，旁边的人甚至看不出来这两条板凳实际上互换了位置。 “霍小将军好功夫。” 霍年起早就注意到有人靠近他，但并未抬头。他在京中的名声犹在，长眼了的人都不会凑上来。 “哟，是个姑娘家！”副将拿眼睛扫 了一下来人，见她随时一身男子装束，然而破绽太过明显，大咧咧地说了出来，“小将军，是找你的！” 他说着，拎起刚才无比嫌弃的酒坛去了另一张桌子。 “多谢。”昭宁朝着这个看似是粗人，实际心细的副将道谢。后者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大跨步走远了。 “介意.” “滚。” 昭宁话还未说完，霍年起将立在身后的长戟往桌上一摆，正对着昭宁。 “放肆！”小圆子怒喝，挺身站在了昭宁身前，“你可知.” “不知。”霍年起打断了小圆子的话，眯着眼打量小圆子，“阉人？” 这两个字委实无礼了些，昭宁越过小圆子，让他退下，无视那柄长戟，坐 在了霍年起对面。 “小圆子退下，”昭宁抿唇笑道：“是本宫有求于霍小将军。” 霍年起这才看了昭宁一眼，似笑非笑：“有求于我？” “是。” “哦，”霍年起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本将军今日心情不好，你明日再来。” 这话太过敷衍，昭宁想信也信不了，“只是几句话，说完便走。” 霍年起显然连这个耐性也没有，拎着酒坛子便站了起来，只是下一瞬便被昭宁的话定住。 “霍小将军应该不想看到霍家军被解散吧？” 霍年起闻言，晃悠悠地转回身，舌头顶了顶右脸颊内壁，将酒坛子丢到桌 上。一两滴酒渐出来，洒到昭宁脸上，她神态自若地用帕子揩去，不见半分不耐，倒是小圆子更个人都紧绷着，像一张拉满了的弓箭。 “威胁本将军？”霍年起一脚蹬在板凳上，右手持长戟，左手摩挲着下巴，凑近了昭宁。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被他眯成一条缝，此时他正透过眼睫的缝隙打量昭宁。 “霍小将军误会了，”昭宁如老僧坐定，对他如有实质的目光视而不 见：“本宫只是来同你做个交易。” “你是何人？”霍年起终于问了。 “本宫名唤昭宁。” “哦，”霍年起随意地点了点头，“三公主觉得自己有解散霍家军的权力？” 似乎是看够了，他终于站远了点。昭宁为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霍年起身上有一种魄人的气 势，“本宫不能解散，但本宫可以保你霍家军不被解散。” “你当如何做？”霍年起终于有了点认真的模样。 祖父一手建的霍家军，他当然不愿意看到被毁在自己手里。 “那要看霍小将军如何配合本宫。”昭宁仰头看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写满了坚定，“不知，霍小将军是否愿意当本宫的驸马？” “咳——”隔着几张桌子的副将被一口酒呛住了，正在咳嗽着，见霍年起丢过来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忙捶了捶胸口，忍住喉咙里的痒意，慢腾腾地再走远一些。 这还真不怪他，习武之人耳力异于常人，他也不是故意偷听。 更何况，谁能想到，京城的公主竟比江城的姑娘还要大胆奔放？ “呵。”霍年起用眼神逼走副将之后，转过脸之后，脸上一丝笑意也无，冷冰冰地嘲讽，“公主想嫁给我这个粗人，直说啊，还扯他I娘的什么交易！” 他长相阴柔，今日又脱了盔甲，这番话说出来甚是违和。 绿夏和绿漪两个小宫女长这么大就没听过这么说话的，小脸飞红。小圆子怒视着霍年起，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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