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还是躲不过宿命,即使他们为对方付出的这么多,还是敌不过猜疑,失望,怨恨,致使佳人终成怨偶。 顼元哽咽难鸣,悲痛缠身。 半晌,他艰难开口:“你出宫之后,会去哪里?” 她道:“你不必问,也不必寻,天地之大,只要你能让江山太平,我就能四海为家,无惊无险。” 顼元不曾想到,他们走到最后,她还惦记着他是那一国之君,他肩上所负的重担。今日别过,他于她,不再是夫君,而是高高在上,不可近处的皇上了。 大雪纷飞,风劲且哀。 除夕前,十七收拾行囊离宫。承乾宫里,宫人们抱着哭成一团,他们对十七的不舍,比之天地,十七无言以对,一一拥抱作别。 小茹和十七缘分最深,十七要走,小茹却一步都不出房间,她无法接受亲眼看着十七离开的背影,毕竟对她来说,十七可是她的亲姐姐啊!十七走了,她没有留下来的期望,却也走不成,姐妹分离,小茹如何能不哭? 十七站在小茹的房门前,一声叹息之后,她道:“小茹,我走后,你会去宜嫔那里侍奉她,不会遭到任何人的欺负。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待你够岁数出宫了,我就到顺贞门接你。” 一句话说完,房里的小茹立刻放声痛哭,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把承乾宫落得更加伤感。 这时小路子带着离宫马车到承乾宫门前,他小碎步走到十七面前,跪下拜倒:“奴才承蒙俪妃娘娘照顾多年,心中感激无处报答,还请娘娘受奴才一拜!” “起来吧,现在我是王姑娘,你拜我的话,我可是要折福的。”十七在一片悲切里勉强逗趣,然后声一沉,珍重叮嘱道,“你是皇上的身边人,记得好好照顾他,按时三餐,冬冷添衣,都要记得。” “奴才万万不敢忘!”小路子再次磕头,才起身道,“娘娘还没出皇宫,那都得叫您娘娘的……娘娘,时候不早了,该上轿了。” 该上轿了……她也该走了…… 皇宫巍峨依旧,只是不再有这位俪妃娘娘了。
第222章 离开皇宫 十七上轿,看到马车里放着一块折成方形的白纸,她坐下后打开来看,原来是一张庄票,数额一百两黄金。 “小路子,这庄票……” 小路子道:“这是皇上放在上头的,皇上说看了数额,娘娘就会懂的。” 十七叠好庄票,遥遥想起多年以前,她和顼元二人打闹,她向他狮子开大口,当她出宫之时便要顼元给她一百两酬劳,这玩笑,没想到他还记得。 马车驶到半路就停下来,娇颜哭喊的声音传到耳边,十七撩起帘子瞧娇颜哭花了的脸,还有她一身平民素衣,就知道她是要和自己一同离宫,于是十七忍不住道:“娇颜,你又是何苦呢?” “我要跟绾姐姐一起走!”娇颜把小小包袱往马车一扔,顺势钻进来,哭声未停道,“连皇上也准了,绾姐姐不会不要我吧?” “要,当然要你。”十七抱住娇颜,鼻子都酸了,“我和你交情不算深到值得你为我不要你的前途,也不值得你用家族的颜面来挥霍,你怎么就这么傻呢?” 娇颜摇头,眼泪落在十七的斗篷上,“除了绾姐姐,这皇宫还有什么值得我惦记?何况我跟皇上说了,我这一走,不让家族蒙羞,所以就公告天下说我死了吧。” “傻瓜!”十七感动的与娇颜相拥,姐妹之情更深。 到了离宫的顺贞门,宜妊,玉甑,连禅,还有谢奋都已经等在那里了。他们见了十七马车驶来,纷纷上前相送。 十七下了马车,迎来宜妊主动一抱,宜妊落泪不止道:“绾姐姐,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你要多多保重,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 “出了宫,我的日子应该好过一些,反而是你,要小心遭了别人算计。”十七轻轻拍拍宜妊的后背,低声道,“张舒雅,程情儿,薛清薇,一个也不能小看。” 十七吃过的亏,宜妊记忆犹新,她道:“我不争宠,料想她们不会害我。” “你叫我绾姐姐,她们已经视你为敌……”十七不放心,再次叮嘱,“一定一定要小心,总有一天,我们会再相聚的,你要留着命,不要让她们算计去了。” 宜妊不再反驳,依依道:“好,我都听绾姐姐的。” 十七眸子往谢奋看去,“宜妊就拜托你多多照看了。” “自然。”谢奋微微笑了笑,随后问道,“出了宫,要是没有别处可去,你可以到潇潇碧水院找我。” 十七婉转谢过他的好意,朗声笑道:“天大地大,我能去的地方多着呢,要是我真的不济,肯定会去找你的。” 连禅哈哈一笑,插话道:“找他没用,你该找我,我们两个天涯沦落人,就个伴终老得了。” “那你岂不是占了便宜?”十七打趣道。 马车里头的娇颜从窗口伸出头来,“绾姐姐谁也不找,她要和我一起闯天下呢!” “小丫头片子,有雄心壮志是好的,不过可不要太早把话说死了哦!”连禅笑道。 众人送别的话说完,玉甑亲自上马,“你们去哪里,我就送一程吧。” 十七与玉甑相视一眼,彼此所想,了然于心。 连禅笑着一揖到底,“那就先告别了,来日方长,总会相聚的。” 别了众人,十七亦上马车,玉甑挥鞭打在马臀上,两匹骏马抬起前脚长长嘶鸣,拉着马车辘辘远去。 站在皇宫楼宇高处的顼元目送马车离去,从十七下马车再到上车,她绝情得头也不回,一次回头也没有。 他对十七用情极深,今生挚爱一走,他的心如同也被带走,似乎从此就不再跳动了。顼元才发觉,从来伤人的都不是刀刃,而是情之所倾的那人。 “皇上,俪妃娘娘看到了庄票,但也没有说什么,收下带走了。”小路子道。 顼元只是点头,不做声。 “皇上……”小路子留意顼元的神色,小心翼翼道,“雅贵人请您到延禧宫用膳,皇上要去吗?” 顼元久久看着关上的宫门,内心的伤痛无以复加,折磨着牵扯着他每一条神经,他深深唏嘘,眼角不知不觉渗出一滴泪。 身为帝王,怎能轻易落泪?可他也是个普通人,有血有肉的普通人而已。 顼元紧抿双唇,无法言说半字,摆摆手就当作自己的意思。
第223章 落地草原(上) 马车驶出京城,依娇颜的意思,玉甑策马往蒙奇泰草原去。 旅途遥远,娇颜和她随身侍婢雨荼很快就睡下了。十七趁机掀开帘子出去,和玉甑肩并肩坐着,她轻轻地把头倚靠在他肩上,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暖融融的包裹全身。 寒风夹着细雪,一路上都是荒凉苍白的野地,即便如此,十七还是觉得很高兴。 “明日除夕,哥哥陪你过。”玉甑腾出一只手揽住十七的肩膀,“终于有机会和绾儿过个好年了,我以前总以为没有这一天了。” 十七挨在玉甑温厚的胸膛上,吐气如兰,“往后每一年除夕,绾儿都陪哥哥过,只要哥哥不嫌烦。” “傻瓜。”玉甑摸摸她的头,为她把斗篷帽子盖上,微微一笑,温暖得似乎能使冰雪消融 十数日之后,他们到了那片银色大地。辽阔的蒙奇泰草原被白雪覆盖,惟余莽莽,宁静而深远。 然而这种孤独的美下,也有灵动活泼的风景,马群在雪野上奔跑,牛羊在雪地上吃草,还有那些年轻的牧民,他们一个不经意的回望,一个热情好客的笑容,无一不是草原上最好的风光。 “太好啦!我终于回来啦!”娇颜让马车停下,立刻像小孩子一般跳了出去,旋转几圈后大叫大嚷,“还是草原好啊!还是我的草原好啊!” 雨荼拿着娇颜的行囊,对娇颜交代一声,便回魏家堡去了。 草原的牧民首先注意到娇颜,喜气的笑容洋溢脸上,围上来捂住心口作礼,“大小姐,您怎么回来啦?” 娇颜笑一笑,顺势牵过牧民身后的骏马,一垮而上,策马驰骋了几圈才肯停下,大叫一声后道:“皇宫那地方怎么是人呆的地方?我待不下去,就回来啦!” “哈哈,还是咱们草原好吧!”牧民笑得开心,“不管怎么说,大小姐回来,我们得派人去魏家堡告诉大少爷才行!” “不用去告诉那大番薯了,我自己回家就行。”娇颜碎碎念道,“都不知道我爹一世英名,怎么会出这一个败家子……” 牧民许是听惯了娇颜的碎碎念,他对这些话无动于衷,反而对跟在娇颜身边的十七和玉甑感到好奇,问道:“这两位是?” “他们是我的客人!”娇颜大有一股老大范儿,小鼻子一挺道,“尤其是这位王姑娘,她是我结拜姐姐,你们要好好照顾她,听见没?” 牧民们呵呵地答应下来,“这是当然的,大小姐的结拜姐姐,我们怎么会不照顾呢?” “那就好!”娇颜伸展腰身,拉着马绳不肯放手,扬声道,“你带他们去魏家堡吧,我还要再骑一会儿马,过一会儿我就回去!” 十七对着娇颜笑了笑,又对牧民们真诚道:“有劳大家了。” “我们草原很少有客人,你们来了,就是我们的贵客!”牧民们伸手作请,“走吧,魏家堡就在前面呢!” 顺着牧民的指路,十七和玉甑踏雪而行,草原雪深,走一步就踩一个脚印。他们很快便到魏家堡,魏家堡果然是个堡垒,居然建了有五层高,在草原就地取石来造,所以格外结实。这堡垒上头挂着飘扬的五彩哈达,该是草原上最神圣尊贵的地方了。 牧民引着他们走进内堂,内堂有暖炉,很是温暖。然而走近了一瞧,一个纨绔子弟搂着一个美人在饮酒作乐,美人香肩显露,倚在这男子怀里低声吟唱着什么调子,场面有些说不出的暧昧香艳。 男子感到有人打扰,抬头正想发脾气,但看到十七时就愣住了,半刻后,他像着了魔一样起身,拉长声音淫笑道:“美人儿!让本少爷好好疼你!”
第224章 落地草原(下) 话还没落音,这男人就醉醺醺的朝十七扑去,十七吓了一跳,往玉甑身后一躲,男人来不及刹停脚步,结实地撞上了玉甑的胸膛。 “什么人!你是什么人!敢拦我的路?”男人一个反弹摔在地上,指着玉甑骂骂咧咧道,“在我魏家堡,你居然敢撞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混账东西!” 玉甑负手在后,冷冰冰地看着男人,“你是魏将军的大公子,魏威虎,我没有说错吧。” “你认识我?那你还撞我?真够胆子啊!”魏威虎摇摇晃晃的起身,“你是谁?报上名来!” 玉甑面无表情,语气依旧冷如冰霜,“我是锦卫门指挥使,蒋玉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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