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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道血痕？”十七清脆的声音提高了半度，回头瞥他一眼，嘟囔道，“脸上长一颗小痣都会影响我的美貌，更何况是一道血痕。” 奉华挥手示意侍奉宫女退下，坐在她身旁细细端详她的美貌，长眉一舒发出感叹：“二十年过去，我的十七仍美得不可方物。能娶得娘子，试问世上男子谁有为夫如此有福？” “那就要看夫君的表现了，万一不合我意，我可随时再找其他有福之人。”她刚顶嘴说完，脑袋就迎来一记有力敲打，疼得她龇牙咧嘴。 奉华转过她的身子，执笔为她画眉，语言里带着淡淡的冷诮，“再胡说八道，为夫要大开杀戒了。” 十七急了，狠狠地推他一把，叫道：“你昨晚不是才——” “视情况而定。”奉华抓住她的手，摆出严肃的面孔，“如你所说，昨晚的约定便不作数，你找谁我就杀谁，必要时诛九族。”他为她画完眉黛，下移视线对上她那双瞪起的兔子眼，屈指刮一下她的小鼻子，轻哼道，“所以你不可再胡说八道，记住了么？” 十七也跟着他哼气，像小孩子说话那样，“知道了知道了，记住了记住了，不敢了不敢了。” 奉华捏捏她气鼓鼓的脸蛋，亲手为她戴上金翟东珠凤冠，满意的在她的额间落下一吻，笑道：“时辰已到，出发吧。” 艳阳高照，帝后在云宁山祭拜太后，所有仪式都做的足足的。哀乐响起庄重的声响，台下万千将士随着帝后行三跪九叩之礼后，跪看两人执手迈上高高的玉石台阶，在鼎坛添上香火。 奉华再次叩拜，极为诚心道：“母后，时隔多年，儿臣终于登上帝位。如今一切顺遂，特携皇后前来祭拜，望母后在天有灵，护佑丰国延绵万年，四海升平。” 十七凝思，珍太后对奉华如此残忍，却还在最后时刻保他性命，她究竟是怎样矛盾纠结的人物，让奉华甘愿行跪叩之礼，诚心祭拜。十七望向珍太后的碑文，全篇都在称赞珍太后德行兼备，兰芷蕙心，她心中暗叹，无论珍太后如何歹毒，最终还是豁出生命保护亲生骨肉，这份恩情确实值得奉华为她歌功颂德。 “母后……”十七在奉华身边缓缓下跪，对略显惊讶的奉华浅浅一笑，主动与他十指相扣，随后面对石碑用闲话家常的语气只说短短一句，“儿臣会好好照顾皇上，请母后放心。” 奉华一直盯着笑得明媚的十七看，黑眸里仿佛注入一片辰光，祭拜时华丽恭敬的词藻他听得太多，这样简短的家常之言却是第一次听。 大礼已成，奉华与十七始终十指相扣，一同回到皇辇。她细软的手指被他紧紧握住的力道压得生疼，好几次想出言提醒，却觑见他面色不对，于是忍着疼痛不发一言，甚至靠在他怀里沉沉睡去。 几日后，他们回到了紫天城。 奉华时常轻抬她的手指看，关节处的淤血还很深，他爱怜地为她敷上膏药，反复叮嘱她不要拿重物，可她没听进去，一连许多天都抱着雍儿嬉闹。 这天傍晚，因着新岁渐近，嫔妃们都想好好热闹一番，毕竟是丰国一统天下的头一年，大家齐聚紫鸾宫热情洋溢地出谋划策，十七听得开心，马上吩咐了宫人照办。 “皇后娘娘，今年新岁庆典的吃食与歌舞，臣妾皆已备下。”芸妃早有准备，笑着把拟好的册子呈上，“皇后娘娘不要怪臣妾自作主张，因着娘娘在外日子长了，臣妾未能预料娘娘回宫的时间，怕娘娘来不及安排，所以才早早备下了，这是具体清册，还请娘娘过目。” 十七乐得清闲，听见芸妃早有准备就更开心了，接过册子一目十行看下来，的确准备得很充足，便道：“辛苦芸妃打点了，这册子的东西比本宫想的还要全。” 芸妃脸一红，招手让雍儿爬上自己怀里抱着，笑得十分欢喜，“还有滟昭仪和柳昭容帮衬着，臣妾算不得辛苦，反正臣妾们长日在宫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自个儿找事做罢了。” 滟昭仪和柳昭容也一同点头称是，两人一人拿着拨浪鼓，一人拿着桂花糖饼，逗着雍儿玩。 “这段时间多得你们替本宫照料雍儿，雍儿才能长得这样好。”十七对她们三人是真心感激，“你们想要些什么东西，大可跟本宫提，只要本宫能寻到，本宫就送给你们。” 一直静默的兰贵妃看得眼红，插话道：“雍皇子真是好福气，大家都喜欢围着雍皇子转，知道的以为你们喜欢孩子，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另有所图呢。” 这样的拈酸吃醋的话十七是好久没听见了，差点就忘了女人堆里头说话不是件随心事。现在心静了，看兰贵妃说话也觉得很有意思，便饶有兴趣道：“兰贵妃此话何解呀？” 兰贵妃媚眼一剜，抬手轻轻地拨动头上的明珠流苏，“臣妾只是觉得越儿凄凉，在宫里头唯有臣妾疼他，不比皇后娘娘的雍皇子招人疼。” “怎会？”十七见兰贵妃一脸不爽，反而没有生气，而是好言劝道，“其实你多些把越儿带出来，大家都很愿意逗他玩。而且越儿长大了，也是找同龄人玩的年纪，他会喜欢和雍儿玩的，毕竟他们是亲兄弟，你说是吧？” 这话一出显得十七很有皇后的风仪，兰贵妃还未接话，嫔妃们已经答了一句“是。”。 兰贵妃坐直了身子看了众人一圈，见大家都低着头，迫于压力也对十七道了声“是。”。 十七抿了抿唇，她并不想为难兰贵妃，奈何宫里规矩实在叫人拘束，于是借着用膳的借口叫众人散了。
第397章 后宫独宠 入夜，十七叫人在荷花池边搭了茶台，一边煮茶一边借着夜明珠的亮光看起了册子。惜红取来一条雪白的鹅毛毯给十七盖在脚上，看着十七懒懒闲闲的模样直笑。 十七不明所以，挑眉睨惜红一眼，无奈的跟着她笑道：“你在笑什么呢？” “奴婢看见娘娘回来就开心。”惜红蹲在十七身侧，挨着她座边扶手，双眼亮晶晶的瞧着她，“娘娘此行去的太久，偶尔听见一些不好的消息，奴婢担心极了，只恨自己未能随娘娘同去……现在看娘娘安然无恙地坐在这里，奴婢心中真是欢喜！” 十七轻握惜红的手，推心置腹地说着心里话，“此行多有凶险，幸好你未跟着来，否则你若是出事，我是真的对不起连禅的嘱托。”她两指为惜红梳顺微微凌乱的云鬓，“也是幸好你留下来替我照顾雍儿，不然我把雍儿交给谁照顾都不放心。现在雍儿会叫母后，会走会跑，惜红，我谢谢你。” 惜红眼有泪光闪烁，哽咽道：“娘娘把奴婢留在身边已经对得起老爷的嘱托的，老爷死后，奴婢只有娘娘一位主子，自然事事为娘娘着想，而且娘娘肯定没想到，雍皇子非常的聪慧，好多事情都是一教就会，连皇上也夸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呢。” “皇上真这样夸这小家伙呀？”十七被逗得大笑，“他这人是拐着弯夸他自己了吧！” “娘娘，奴婢说一句不该说的话……”惜红声音压得极地，凑在十七耳边说，“皇上对娘娘一片痴心，确实比靖元帝过之而无不及。” 十七点头笑了，竖起手指放在嘴边，“此话只能在我耳边说。” 正说着悄悄话，柏宁一声皇上驾到把二人吓了一跳，惜红连忙起身恭迎，十七也挪开毯子准备行礼，奉华却快步走到她面前摁住了她。 “天冷，还是盖着毯子吧。” 奉华命人搬来了贵妃榻，连着毯子把她抱起来换了个位置坐着，让她舒舒服服地靠在自己胸膛前看册子，自己则取一杯热茶饮下，侧首笑道：“顾渚紫笋一进贡就全数送往你宫里，紫宸宫都没有，今日一品，甘醇鲜爽，果真不同凡响。” 十七故意装作不知紫笋茶是最好的贡茶，翻翻册子懒洋洋道：“不好的东西当然整箱整箱送咯，好东西才会均分嘛。” “原来是这样么？”奉华眼中有一丝逗弄一闪而过，随后喊来永英认真道，“把紫鸾宫的顾渚紫笋分给各宫，让嫔妃们都尝尝好茶是什么味道。” “欸！”十七从奉华怀里跳起，把他手里的杯子一下就拿走，“送给我的东西怎么要转送他人了？”说完又对永英道，“你不要听他乱指挥，知道了吗！” 奉华嗤一下笑出来，摆摆手让永英和惜红退下，“我还以为你真不知紫笋茶的难得，真的如此大方转送他人。” 十七看出他诚心捉弄，撇嘴道：“你故意逗我的是不是？” 奉华小心地从她手指间取过酒杯，再轻轻地把她揽入怀中，徐徐道：“紫笋茶能消除疲惫，强心解痉，对治疗你的心梗有好处，我遣人寻了许久才得到了这几瓮，自然全数给你。” “那臣妾要多谢皇上隆恩！”十七换了一副恭敬的样子谢恩，但不过三秒便憋不住了，直接破功笑了出来，忍不住往他身上蹭了蹭，后来说出来的话就真心多了，“奉华，我知道紫笋难寻，更知道你在意我，谢谢你。” 奉华温柔地在她樱红的双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已经回答了她的谢意。 十七为他再倒了一杯茶，捧着杯子在他鼻尖游走，柔声道：“这馥郁的香气比龙井更甚，且有甜甜的回甘，这样好的茶我想送一些给兰贵妃，你说好不好？” 奉华两指带过杯底轻酌一口，问道：“你们向来没有交集，怎么会想送茶给她？” “我们是没有交集，可是越儿渐渐长大了，一个人呆着也很寂寞，我想让她带来紫鸾宫和雍儿一起玩，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嘛。”十七把头靠在奉华宽广温暖的胸膛上，斜眼看向他，“凡事有个好的开头才会有好的结尾，只是我没什么好东西，只好借花献佛啦。” 奉华看她水汪汪的杏眼一眨一眨的瞧着自己，生怕他不同意，他喝尽杯中茶，把杯子放回桌上，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握住她的指尖问道：“越儿不是我们所生，你也肯待他那样好？” 十七把事情拎得很清，回握他的手说道：“越儿不是我们所生，但他的确是你的骨肉，是雍儿的哥哥，所以我也会善待他。” 奉华不语，神情变得凝重，良久后再问：“你不问我为何与她生子？” 她一笑，伸出指尖触碰他蹙起的眉心，“你不是说过嘛，世间万物唯有往事不可回溯，我有我的往事，你也有你的往事，我为何要追个究竟呢？” 奉华长长地“唔”了一声，微笑启口：“紫笋还是留给你，再过几日有雁荡毛峰和日铸雪芽进献，我命人用你的名义赏她吧。” 她挑眉，得寸进尺的性子又来了，于是娇软的对他说道：“从前战事不断，茶山都被踏平了，要种茶叶不是容易的事。现在难得能种上好茶，除了赠与兰贵妃，自然能再分给六宫一些，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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