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荷都不怕,我为何要怕?” 洛玉瑯欲言又止,“蟹黄包子好吃,你尝一个。” 一连三日,盛掌柜总是领着几个掌柜,晚间陪同洛玉瑯边吃边观赏歌舞,只是从不提陪他外出游玩或产业之事。 洛玉瑯也似乎因伤所限,并不太想外出走动,只是到了第三日,就流露出对歌舞的疲倦。 第四日,歌舞伎果然换了人,她一开嗓,穆十四娘就听出了,是那日在画舫中听到,唱小曲之人。 “家主,这是秦淮最出名的朝阳姑娘,千金难求,费了许多功夫,才得以请动她。”盛掌柜言罢,一直留意他的穆十四娘敏锐地看出,他似乎另有深意。 洛玉瑯却似乎根本没有在意,“听着倒也动听。” 穆十四娘不断地回想着盛掌柜的话,终于悟出了其中的深意。 千金难求,单凭他一个家奴的身份,就算得了大掌柜之职,恐怕也不能在家主面前如此张扬,因为,这银子要是他的,他就是家贼;银子要是公中的,他更是家贼,还涉嫌擅自挪用。
第二百一十二章 朝阳 穆十四娘一直留意着盛掌柜们的举动,始终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是逼洛玉瑯怒而起身,然后他们借机动手?还是真当洛玉瑯是个纨绔,家主只是徒有虚名?可是再不省事,就不怕他回去多嘴? 越想越后背发凉,只有他们笃定洛玉瑯坏不了事,才敢如此大胆。 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说不过去,既然要动手,何必花重金请朝阳姑娘来,岂不是白白浪费银子? 等她再次回过神来,朝阳姑娘小曲已经唱完,向着洛玉瑯行了礼,就被盛掌柜招了过来,“朝阳,快过来,见见我的家主。” 在朝阳款款坐在洛玉瑯身边时,盛掌柜又开始自顾自地解释,“家主,实不相瞒,我曾无意间救过她,所以,我一请她必来。” 洛玉瑯还是像刚才那样不上心,“盛掌柜是心善之人。” 朝阳斟酒之后,娇声问道:“贵客倒是有些眼熟?” “呵,你也寻些新词,爷一现身,十个有九个都是这样的套话。”洛玉瑯顺势推开了她手中的酒杯,“小曲倒是唱得不错,哪位落魄的书生为你填的词?” 朝阳姑娘刚要退却,眼神扫过盛掌柜,重又坐了回来,仍是一脸的娇笑,“贵客也喜欢这词吗?” “在坊间也算是清雅的了。”洛玉瑯毫不客气地点评。 “那贵客最喜欢哪一句?”朝阳姑娘似乎不想轻易罢休。 “这词有名字吗?”洛玉瑯反问。 朝阳姑娘轻声答道:“取头三个字,自春来。用的是定风波的词牌。”此时的她脸上再无娇媚之色,反而十分端正虔诚。 “原来是定风波,我说怎么这样熟悉。”洛玉瑯察觉到了她神色的变化,开始有了兴趣。“这样的才气,沦落到坊间真是可惜了。” “贵客所言极是,写词之人才气滔天,可惜生不逢时,始终不得志。”朝阳姑娘果然上勾。 “可惜我不能久待,不然与这位才气滔天之人见上一面,也算结个善缘。”洛玉瑯说完,盛掌柜立刻接了话,“家主是金榜提名之人,与这等落第秀才有什么好谈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比起刻意的谄媚之词,我倒更喜欢这样的性情之作。”洛玉瑯眼光扫过朝阳姑娘,发现她手指绞着丝巾,指尖已经发白。 “贵客明日若得空,就由朝阳做东,与他一叙如何?”坚定的眼神刻意回避着盛掌柜,只满怀期盼地望着洛玉瑯。 “看来朝阳姑娘的曲不能白听啊!”洛玉瑯感叹。 “那明日午时,朝阳在秦淮云风楼静候贵客。”朝阳姑娘眼中期盼更甚,直到洛玉瑯点头,说了也好,才明显地松了口气。 宴席散后,洛玉瑯依旧先去沐浴才出现在穆十四娘面前,一看到他湿漉漉的头发,穆十四娘就对青荷说道:“看能不能寻到炭盆来,头发也容易干些。” 洛玉瑯半躺在软椅上,一边是暖烘烘的炭盆烤着,一边是穆十四娘轻柔地为他绞干着头发,心中感叹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当家的,你觉得盛掌柜今日何意?”穆十四娘满腹心事,她可不像洛玉瑯那样坦然。 洛玉瑯无奈地睁开眼,为她解惑,“你还记得当日也听到她唱曲了吗?” 穆十四娘一惊,又扯到了他的头发,惹得他无奈地捉了她的手,“你也轻些。” “你是说当日那些人是从她的画舫中来的?”穆十四娘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们来得那样迅速?” “他们让她来,是为了确认当日船上的情形。”洛玉瑯松了手,递了梳子给她,“毕竟当时隔了距离,别人也没有这样的机会近距离坐在我身边,看看当日行动自如的是不是我。” “我还以为他们要对你动手了呢?”穆十四娘总算松了口气。 “明目张胆,他们没有这样的胆量。”见穆十四娘还是十分迷糊,继续为他解惑,“你来了几日,可在这座宅子里见过女眷?” 穆十四娘摇摇头,“凡是外出的掌柜,家眷皆要留在族中,说是为质也好,说是体恤也可。”洛玉瑯怕她还是不明白,“父母兄弟正妻嫡子女皆算。” “没有性命之忧就好。”穆十四娘的言语让洛玉瑯颇为感动,“我岂会带你涉险?” “他们不过图些钱财,在外日子过得逍遥些罢了。”洛玉瑯享受着穆十四娘为他梳发的乐趣,“就算狐假虎威,也是寻常。” “你改主意了?”穆十四娘有些纳闷。 洛玉瑯摇头,“他们过界了,惹我不高兴了。你也可以认为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我是家主,所有的掌柜必须臣服于我。” “也是,他们不该动杀手的。”穆十四娘点头认可。 洛玉瑯觉得火烤得有些热,轻轻将炭盆踢远了些,不承想,穆十四娘立刻停了手,“我头发还没干呢?” “干了。”穆十四娘重新梳了一遍,将梳子递回给他,“我不会为别人束发,你自己来吧。” 洛玉瑯接过梳子轻轻放置一旁,与她相对而坐,“明日要与我同去吗?” 穆十四娘摇头,“听了两遍了,要真可以,我倒想与青荷再出去逛逛。” 洛玉瑯失语,咬了咬下唇,“你就不怕我被人勾引了去?” “世上之事,事事皆可求,唯独不能强求。”穆十四娘坦然与他相对而望,“你若另有倾心之人,我当祝福你。若我,”“你想得美。”洛玉瑯恨恨说道,“我要不是守着孝,今日就让你知道厉害。” “你仔细想,我这话有错吗?”穆十四娘神色更加坦然。 洛玉瑯咬着后槽牙,“且让你嚣张些时日,日后我有的是法子治你。” “夫妻之间,不是该相敬如宾吗?总想着欺凌我做什么?”穆十四娘说完,在洛玉瑯的注视下,知道自己又失言了,嘴硬地接着说:“如今还不是夫妻,你就有了这样的心思,谁敢嫁你?” “只要你莫再伤我的心,我岂会舍得再说一句重话?” “总之,我要再好好想想。还有,你不能总要让我为你擦头发。” “那换我为你擦。”穆十四娘听见青荷的脚步声,见洛玉瑯越来越靠近,起身避开了他。 洛玉瑯起身,“时候不早,你早些歇息。”
第二百一十三章 相惜 问青荷:“青蓿回来了吗?” “刚听到他说话的声音。”青荷老实回答。 “那我去找他。”洛玉瑯走时有意望着背对他的穆十四娘说了句,“莫胡思乱想。” 穆十四娘咬牙回头时,只看到他的背影,不好计较,只得装做无事发生。倒是青荷看了看炭盆,“幸好还有火,姑娘,我服侍你沐浴吧。” 秦淮云风楼是江宁府最热闹的所在,当然只在晚间。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穆十四娘一下马车,就闻到了浓浓的脂粉味。 “这里本不是你与青荷该来的地方,记得目不斜视,充耳不闻。”洛玉瑯将车上唠叨过的又重新说了一遍,穆十四娘眼睛都看不过来,敷衍地回应他。 “不如你和青荷还是留在车上好了。”洛玉瑯见她看热闹的心如此之甚,有些介意。 “不好。”穆十四娘自然不肯,这里对于她来说,是最新奇的所在,要是没有这样的机缘,恐怕她终生都没有机会观瞻,岂能轻易放过。 “那就老实给我推轮椅,看着些脚下。”洛玉瑯语气清冷,毫不掩饰他的不快。 穆十四娘只得收回眼光,老实推着他。一位小厮打扮的迎上前来,被青蓿拦住,却毫不在意,恭敬说道:“贵客来了,朝阳姑娘已在楼中等候,请随我来。” 进入楼中后,里面是另一番景像,再无平地,洛玉瑯由护卫抬着前行,穆十四娘又得了空,正与青荷交换着眼神,洛玉瑯已经开口,“你们二人在前面开路。” 有洛玉瑯在后面监管,穆十四娘与青荷兴趣再浓,如芒刺在背,再不敢四处张望。 到了最高层,若大的空间居然只有一间,居中一张圆桌,有人独坐自斟自饮,做东的朝阳姑娘则坐在一侧的弦琴后,弹着十分清雅的古曲。 虽然楼下的喧嚣和调笑时有传入,但有了楼层的间隔,因为朝阳姑娘的弹奏,显得别有洞天。 见洛玉瑯进来,朝阳停了手,起身迎接,“洛家主亲临,是朝阳之幸。”随后拖了圆桌上的人起身,“景庄,与我一同见过洛家主。” 景庄似已有几分醉意,草率地拱手就算是见了礼,朝阳怀着歉意,“洛家主,他有些醉了。” 洛玉瑯轻轻挥了手,“无妨,你刚才弹的曲调从未听过,是古曲吗?” 朝阳轻笑回礼,“洛家主,见笑了,朝阳凭心意随性而为,哪里敢沽名钓誉?” “有才。”洛玉瑯将注意力转向景庄,落座之后又开始自斟自饮,仿佛一心求醉。见洛玉瑯望着自己,举杯虚敬了一下,自己倒先饮了。 朝阳十分紧张,赶忙替他掩饰,举杯对洛玉瑯说:“洛家主,多谢赏光。” 洛玉瑯端起茶盏,“我有孝在身,不便饮酒,就以茶代酒,如何?” “洛家主,无妨。”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景庄新作了一词,不如由我唱予洛家主听,鉴赏一番如何?” 因为身处秦淮,经年月久,举手投足,言谈之间,自带一种引人的风流,洛玉瑯下意识看向穆十四娘,发现她注意力皆在朝阳身上,根本没想过要看他。 朝阳仍旧以琵琶为伴,唱着新词。 在听到‘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时,穆十四娘明显皱了眉头。 洛玉瑯则留意到朝阳在唱,‘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时满眼都是景庄。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258 首页 上一页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