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间回去发现她趴在桌上,担心她睡得不舒服,干脆将她抱回了与书房一墙之隔的卧房,见她一头的汗,索性为她脱去了外衫,又看到了她内衫里面的鸢尾花,虽然与前次抱她上车时花样不同,却是同一种颜色,蓝紫相间。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自己珍视她送的鸢尾,甚至有种错觉,是自己一相情愿。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她只是像刚相识时一样,犹如山间的小兽,既喜欢外面的新奇,又担心外面的豺狼虎豹。 坐在床前守了她许久,发现她还是有变化的,起码如今睡着了,不会像当初在船上无意闯入看到的那般,蜷成一团,仿佛随时都会惊醒。 现在的她,身形舒展,十分放松,能让她这样的,不正是自己吗? 既然给了她安心,又何必再让她不安,当时自己不就已经打算不再与她置气,她既然喜欢,就由着她放肆好了。 可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战胜心魔,今晚又将她吓住了,不知明日好好与她说话,能让她再慢慢放下戒备,在自己面前无状的放肆吗? 草草弄干了头发,躺在床上,却寻不到一丝她待过的痕迹,“看来,还是要游说她熏些不同的香,不然,都不晓得,哪些是她,哪些是我。” 心坦然了,意自然也平了。 洛玉瑯再次在梦中遇到了穆十四娘,虽然是苏城的别院,可围绕在他身边的却是现如今的穆十四娘,巧笑嫣然,眉眼动人,令人情动。 醒来之后,发现是一场春梦,看着衣架上悬挂的孝服,羞愧异常,洗了个冷水澡,直接去了府中的小祠堂,跪在母亲灵前,忏悔自己的无状。
第二百三十二章 情真 重新有了主意的穆十四娘等到午后,见他终于现身,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发现他还是面容严肃,不肯多看自己一眼。 心绪的纷乱影响了手指的速度,屋内的算盘声时断时续,总会有将算珠归位重新开始的声响,洛玉瑯轻声问她,“可是遇到难题了?” “没,没有。”穆十四娘脸上一阵燥热,深吸一口气,懊恼自己的胡思乱想,而后虽然速度不及往日,但总算没有再时断时续。 洛玉瑯静静看她,等她终于算完一本,将数字记下,才开口,“原先的帐本看得差不多了,明日就会有新的帐本送来,你看看其中的差异。” 穆十四娘恭敬回道:“是。”说完似乎觉得不妥,又添了句,“家主。” “私下里你就算仍不愿称我为漫乐,就像从前一样叫我当家的吧。”洛玉瑯极力想她尽快恢复到从前的模样。 “为免日后失了口,还是称呼家主的好。”穆十四娘只觉得自己心跳得有些快,十分的不争气。 “还在生我的气?”洛玉瑯轻声问她,语气温和。 穆十四娘隔着帘子摇了摇头,又怕他看不真切,“没有。” “是我小气了,这事原本与你无干,是我强拖你下水的。答应过,自然应该做到,等将一切理顺,就陪你去南唐、后周,哪里都好。”洛玉瑯突如其来的转变弄懵了穆十四娘。 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其实我也想过了,与其纠结那些细枝末节,不如好好看待当下。” 虽然有些词不达意,洛玉瑯却听明白了,静静看着她,眼中泛起惊喜。 向来回避的穆十四娘也抬起了头,回望着他。 四目相对,不知几何,比起往日无数的你来我往,此时的无声更显心境。 院门处传来的声响让洛玉瑯轻叹一声,“是洛叔来了。”担心穆十四娘在意,起身走出书房,直接在院中接了洛诚,而后一同离去。 真实的坦露心境之后,穆十四娘惊讶于内心的感受,比起往日一再的回避,现在反而更加坦然。 这是她人生头一次不带任何目的,只遵循内心,率性而为。 洛玉瑯是晚间回来的,父亲拉着他东攀西扯,还执意留他吃晚饭,与其说父亲是过问洛府之事,不如说他老人家是想拐着弯问,他从南唐带回来又单独留在院中的帐房先生,是否就是他心心念念之人。 不忍父亲胡思乱想,以为他的独子另有所好,洛玉瑯干脆默认了。 想起父亲在得到他的默认之后,长舒的那一口气,洛玉瑯不由得嘴角上翘,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不知日后自己是否也会如此,也不知儿女会是像穆十四娘多一些,还是自己多一些。 报着试试的心态,在穆十四娘住的厢房前转了一圈,就看到她端着碗冰粉,坐在沿廊上,悠哉地享用,沐浴之后的长发披散,又因为怕热,外衫并未穿工整,只草草系了带子。 惹得他不住摇头,这是谁给她的胆子,如此放肆。 躲在树后良久,最后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她,并非怕她在意,而是担心自己会把持不住。 抬头望着明月,默默问母亲,他一片孝心是否能得母亲在天上庇护,让他的亲事顺遂一些。 等他再次回望,穆十四娘已经不见,屋内摇曳的灯火映射出她的身影,她又开始穿针引线,缝得像一件衣衫,洛玉瑯摸了摸自己身上皆出自她手的衣衫,自得地离去。 此后穆十四娘发现无论何时抬头,洛玉瑯都在看着自己,终于在吃饭时,问他,“我有这么好看吗?” “漫游不也在看我吗?”洛玉瑯夹了菜到她碗中,反问她,“爷好看吗?” 穆十四娘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惹得他大为意外,“果然像由心生,漫游变诚实之后,容颜更甚一筹了。” “家主就不怕被人误会?” 洛玉瑯心说,刚打发了老爷子,你又来提,“只要是漫游,如何爷都不怕。” “那我日后粘了胡须,你也能依旧如故?” 想着穆十四娘夕日那副尊容,洛玉瑯强行嘴硬,“自然。”怕穆十四娘再说出什么惊人之语,赶紧转换话题,“芜阳公主与我同年,故而她与望仕的婚期会定在今年。但望仕年纪不到,恐怕只会是形式。你若还想去观礼,我来想办法。” 穆十四娘却摇了摇头,“家主说得极是,还是在之前寻个机会与十五郎见上一面就好,借口我都想好了,就说因为他的婚事特意回来,而后仍会回南唐。” “只要漫游能自圆其说就好。” 见面的地点约在了城外,十五郎骑马前来,远远看到穆十四娘的背影,匆匆下马之后,几乎被转身的她吓到。 因为她不止下巴上粘了胡须,整个嘴唇周边都粘满了,效果倒是奇佳,若不是兄妹之间极为熟悉,只要她不开口,一般人还真不敢轻易相认。 “姐,”穆十五郎调整了一下心境,“你是如何回来的?” “看来送信之人没有诓我,计算的日期刚刚好,我赶回来,你正好收到信。”穆十四娘坦然说着虚言,十五郎却笑了笑,“姐,你又变了。” “我又年长一岁,哪能不变。”十五郎摇头,“士别三日,刮目相见。你不但长高了许多,整个人气度都变了。” 穆十四娘心知是南唐数月的历练使然,“我一切都好,你安心成亲就是。匆匆离开,最愧对的就是你与芜阳公主,还有娘亲。” “自从你托了东西回来,娘亲看过,就坦然了。她说你已经是长了翅膀的鸟儿,任谁也不能困住你。” “娘亲可还好?”其实两人心知肚明,就算不会像其他姨娘那样受苦,冷言冷语却是难免的。 “娘亲本想去广福寺静修,但家主不允,明面上是以我的婚事为由,暗地里是怕娘亲不再受他管控。”十五郎语气沉重,“她其实是不想让我为难。” “是我不孝。”在自由与孝道之间,她选择了前者,但内心的愧疚从未消散过。 “娘亲说了,只有你我过得好,她才会好,若要你跟十二娘一样,她宁肯去死。”十五郎仰望苍穹,“我成亲之后,就让芜阳出面接娘亲入府。姐,等他们离开京城,你也回来吧。”
第二百七十二章 深浅 “朱二公子,”话说到这,转而问道:“现如今该如何称呼才好?像我早已不是什么大掌柜,还是称呼我为施掌柜的好。” 朱二公子轻笑,“家父仍在,我现在还是朱二公子。不过施大掌柜,或是施掌柜,在我眼里,都应是施行才是。” 梅香眉头皱得越发紧蹙,心中狐疑,这厮莫不是看出了什么,有心在此打趣? 一转头发现同来的护卫目不斜视,恍若未闻。 “朱二公子若是愿意,尽管称呼我为施济众。”穆十四娘倒没太在意,施济众是她化身男装行走江湖的名号,不像施行,毕竟是洛玉瑯为她取的,还曾经为此耍过心机。 “施济众?”朱二公子一脸疑惑,穆十四娘只得继续解惑,“这是我的本名。” “那济众就称呼我为仲禹吧,仲为我的排行,禹为大禹之禹。”朱二公子倒是没有深究,反而认为,施行为名,济众为他的字,就像他,仲禹便是他的字,如此才显得更加亲近。 “仲禹兄,名违了。”穆十四娘依然坦荡。 朱二公子刚准备体贴地为她盛汤,就被梅香抢了先。穆十四娘见梅香替自己装过之后,就打算收手,轻咳了一声,让她不要失礼。 朱二公子看在眼里,因为留意,立刻看到了梅香的耳洞,心下明了,却想偏了。“无妨,我自己来。”这样带在身边,想必是心头好,他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穆十四娘可不知道他的这些肚皮官司,顺着心中的想法,开始发问,“年余不见,仲禹兄可还有前次的忧虑?” 朱二公子轻摇着头,“你呀,总是如此板正,就不能先吃过这顿美食,再谈那些扫兴之事?” “看来仲禹兄是为我不辞而别耿耿于怀至今罗?”穆十四娘的不依不饶更让他摇头不止,“都是当差的人,哪能事事皆由自己,我若是这样都不理解,你我怎能称得上相识一场?” 他还是这样,始终不会让人难堪,始终让人如沐春风,穆十四娘心生好奇,突然问了句,“仲禹兄,如今应有家事了吧?” 朱二公子直接回答,“不曾。” “哦。”穆十四娘原本想就此打住,重新起头引入正题,朱二公子已经开始解释,“我原本定的亲事,对方因病过世,故而未能成亲。” 穆十四娘后悔不已,自己这是闯了哪门子邪,偏问些这样的事。 “济众不必在意,生老病死,原本就属常事。因为她一直养在母亲身边,故而母亲让我迟上些时日。”朱二公子的解释十分清楚,穆十四娘并不想深谈,幸好朱二公子自己将话扯开了,“尝尝这蜜桔,我前次托人送过去的,因为并未熟透,不如这种泌甜。” 说完还体贴地为她剥好了,刚想送过来,抬眼就看到梅香不善的眼神,生生将手收了回去,直接塞了瓣到自己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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