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间传言穆十五郎貌若潘安,俊秀非常,百年难得一见。现在看到真人,觉得传言都太俗气了,明明是神仙一样的容貌,添了清冷的性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芜阳公主想着自己与他年龄般配,在姐妹里最为合适,打定主意定要去求父皇母妃成全自己。 景玉霜则担忧地看着迟迟未曾下笔的洛玉瑯,虽然爱极了他桀骜不驯的神态,还是生怕他会因此失了分。想着不久以后就能日日与他相伴,脸上就泛起红云。因为比芜阳公主更有底气,虽然一样两眼放光,但却没她那样紧张。 考完出场时,洛玉瑯远远看着快步离场的穆十五郎,虽然已经决定要将穆十四娘藏起来,可紧握着荷包的手还是出卖了他纠结的心绪。他并不后悔,穆十四娘是他宁死也要留在身边的珍宝,只是有些担心穆十四娘如果日后知道了,会不会再也不理自己。 从小到大他从没这样主动去强求过一件事,就算那件刺入骨髓的伤心往事他也不是不能放下。可一想到穆十四娘他就紧张,容不得一丝差错,他只知道不愿错过她,只要能日日与她一起,放弃一切他都可以。 “给我些时间,我会想到办法的,到时候,怎么赔罪都行。”洛玉瑯不停自我安慰着,良心却始终不安,追赶了几步,可惜穆十五郎脚步实在太快,似乎赶场一样,就算他后来骑在马上四处张望,也已经见不到他的人影。 心情复杂地回到宅院,看着独自在那里发呆的穆十四娘,没有了过去攀谈的勇气。突然记起了什么,赶紧从荷包里拿出折成方块的两副字,细细地展平,花了半天功夫将两副字装裱好,与前几日画好的美人观花图一同挂在墙上。 百看不腻,直到深夜,仍旧不想回洛府。 穆十四娘苦等到天黑,都不见有人前来寻她,回想起恩人曾经说过,穆十五郎上榜之后就有许多宴请,今日重担卸下,没了牵挂,想必更是如此。反正自己差事没忙完,见了面也离不开。 心想只要双方平安,晚些见面也无妨。也说不定是恩人有事耽搁了,穆十五郎还不知道自己就在京城。 想到这,也就坦然了。 洛玉瑯深夜回府前看到穆十四娘院子里已经熄了灯,稍稍松了口气,难解之事能拖一日就多拖一日吧,或许明日又有转机了呢? 穆十五郎当天就搭船去了省城,科举高中给了他违逆穆府的底气,稍微耍了个花招就甩掉了寸步不离的穆府族人。急不可待就想用自己攀扯关系,他可没兴趣奉陪。 现在他只想飞去省城,尽快找到穆十四娘,慌张逃离,又没有如约留下接头的暗号,情形如何让他从不敢去细想。 主意是自己出的,要是——穆十四娘…… 穆十五郎望着涛涛江水,越想浑身越冰凉。 只能再一次祈求上天,再给穆十四娘一次好运,让她无灾无难等着自己去寻她。
第三十八章 拒婚 穆十四娘等到第二日上午,依旧无人敲门,眼见着又要绣出一个女娃,忐忑之余索性放下针线,起身到院内散心,那树海棠的花期也已接近尾声,凋零的花朵间冒出了许多小粒的粉红果子。 穆十四娘感同身受,觉得自己也等到花儿都谢了,虽然没听到院外的动静,仍旧放下门栓,打开了院门。 正在院门外独自游走的洛玉瑯顿时愣在那里,一同呆住的还有刚刚打开院门的穆十四娘。两人无声地用眼神交流着,心思各异。仍是洛玉瑯先开了口,“十五郎寻不见了。” 这倒是实话,他今早后悔了,纯笙去找人的时候正好看到穆府族人如无头苍蝇一样到处寻找穆十五郎。 穆十四娘眉头紧锁,“不见了?” 洛玉瑯长舒了一口,似乎在为自己打气,“昨日殿试过后,就不见人了。” 穆十四娘顿时反应过来,“他一定是去省城找我了。”说完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那床鸳鸯戏水百子千孙被,还有小半尚未完成,就这样不管不顾地离开,确实不吉利。 事关恩人的终身大事,她不能太过自私。“恩人,能否请你帮我,”话还未说完,洛玉瑯已经开了口,“我这就派人去追。” “多谢恩人相助,去省城除了水路,官道好走吗?”穆十四娘自己倒是一路坐船过来的,官道她从未走过。 “两处我都派人去追,你莫慌。”因为穆十四娘眼中满溢的感激之情,洛玉瑯差点要藏不住自己的内疚。 “多谢恩人。”说完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厢房,再跑出来后,又拿了一锭五两的小银出来,“恩人,昨日管事刘娘子送了工钱给我,这是掌柜的给我的封红。”洛玉瑯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银子,五味杂陈,如果是没有十五郎的事,他一定要好好打趣一番,再沾沾自喜好久。 穆十四娘见他不接,“恩人,我说过的,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 洛玉瑯突然又欢喜不起来了,穆十四娘不会不知道对自己来说,几两银子不过是打赏的花销。可她却依旧这样坚持,不拖不欠,不就说明她只是想兑现承诺,根本无心与自己纠缠。 其实他当真是错怪穆十四娘了,虽然生在穆府,可像她这样的庶女,吃穿都是府里按需按时分配,穆府又从不放她们出府,她与娘亲帮工刺绣的工钱经过层层盘剥之后,其实少得可怜。 五两银子于她而言,就象普通人家一样,足以应付半年的口粮。虽说她知道洛玉瑯并不缺钱,但自己尽力而为,诚意满满不就足够了。 “你也知道十五郎日后一定会有官职,到时候就不会每次只给五两了。”她说得确实诚意满满,可在洛玉瑯听来却觉得极为不爽,他不喜欢与自己划清界线的穆十四娘,他喜欢前几日写字为自己打气的穆十四娘,更喜欢与自己争论起名是否妥当的穆十四娘。 既然她现在对自己还未有心,那这如约而至的小银就是两人之间唯一的牵绊了,他不能再放弃,“给我吧。”见洛玉瑯终于松口,穆十四娘赶紧将银子放在了他摊开的手掌上,“我一向不带银子,你突然给这么多,不如给我做个荷包吧,我好方便收藏,免得遗落了。” 穆十四娘点头,“好是好,可得等我回到木花坊,这里并没有零碎的布头。” 洛玉瑯有些无奈地望着她,不知道是该生她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只得无力地点了点头,却还是舍不得离开。 “恩人,那我去赶工了。”穆十四娘现在心早就飞向了省城,如果不是被这床锦被牵扯住了手脚,真想立刻赶去省城。 洛玉瑯眼睁睁看着院门在自己面前合上,里面干脆地上了门栓,之后就是穆十四娘明显欢快许多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等他回到自己的院子,再去张望时,穆十四娘已经面带微笑地坐在绣架前,隔了这么远,他也能感觉得到那份自内心散发出的欢快。 洛玉瑯望着墙上的‘十四娘’,轻声问道:“我该成全你吗?可我也想要这份成全,成全我对你的念想。” 深夜等到穆十四娘熄灯歇息,洛玉瑯才郁郁寡欢地回到洛府,洛老爷早就派了小厮等候在大门旁,见了他,赶紧上前说道:“公子回来啦!老爷还在书房等着公子呢。” 手持马鞭的洛玉瑯冷冷扫了他一眼,犀利地眼神立马让对方缩起了头。 “今日可有人来了?”洛玉瑯毫不掩饰自己对来人的厌恶,小厮缩着头也不得不答,“景家来人了。” 洛玉瑯嘲讽地‘嗤’了一声,虽然脚步未停,却走得极慢,几乎一步一顿。初时他确实想过,她们想要虚名给她就是了,可现在他改主意了,这虚名也很重要,洛施氏,他章都刻好了,户牒也有了,所以他洛玉瑯的妻子只能是改名换姓的十四娘,其间容不下一粒沙子。 书房里有一股浓浓的药味,洛玉瑯拧紧了眉头,“父亲,你又开始服药了?” 洛老爷气息明显比平时要弱,“无事,可能是春天的缘故吧。” 洛玉瑯说道:“为何不像往年那样搬去别院休养?” 洛老爷望着他,虽是报怨却满含宠溺,“明知故问。” 洛玉瑯好像没听明白一样,反而问道:“父亲,那个为我算命的高人如今在哪?” 洛老爷半晌没有说话,洛玉瑯却自顾地又开了口,“我想问他,如果我现在脱去这身红衣,他所说的会不会真的灵验。” 洛老爷明显紧张了起来,“这事怎能儿戏?” “婚姻都能儿戏,还有什么不能儿戏?如果有人想要我不快,我便让所有人不快。”说完果断决绝地离开。 洛老爷皱着眉头,明显有些受不住,吓得身边的小厮赶紧换了新茶给他。洛老爷摇摇头,“为我揉揉太阳穴,拉扯得生疼。” 一边疯了似的想嫁,另一边疯了似的不肯娶。 “我与你都不是这样的性子,他到底随了谁?”洛老爷忍不住问出了这个注定无人回答的问题。“明日悄悄跟着他,看他最近在哪落脚。”小厮轻声应下,眼神中却流露出恐惧。 公子行事一惯张扬,打听倒不是难事,怕的是被公子知道,不知又会有谁遭殃。当初就算是夫人的亲信,冲撞了他,死了也就死了。
第三十九章 符文 也许是心情烦燥,第二日洛玉瑯居然哪也没去,而是看着当初高人所写的符文发呆。得了回报的洛老爷,爱子心切,心惊不已。 洛玉瑯八岁那年,突发恶疾,药石无医,眼看就要不行。 急得他病急乱投医,天天去广福寺烧头香,住持便推荐了他的至交好友玄诚道人,他一顿好找,才苦求了来。 玄诚道人见了洛玉瑯,直说他命不久矣,是自己跪在地上头都磕破,愿意以命换命,才说动了他。作法七七四十九天后,将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的一件红衣为洛玉瑯穿上,又以自身鲜血和着洛玉瑯的血加入朱砂写了这道符文要他贴身收藏,直到符文字迹淡去才能脱下红衣。 否则再不用找他,因为他也因此受了反噬,不知会死在哪里。 换上红衣之后的洛玉瑯竟然真的无药而愈。洛老爷从些将玄诚道人视为天人,决意要为他修建一座道观,塑造金身,日日供奉。 玄诚道人婉言谢绝,只在洛府里设了一处道场,要求日日香火不断,以后洛玉瑯所穿红衣都要供奉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上身。 幸好洛府富贵,就算日日换新衣也属平常。 “你干脆要了我的命吧。你将它拿出来做什么?”急匆匆赶来的洛老爷气都快喘不上来,颤抖着从桌上拿起装符文的玉瓶要他赶紧放回去。 洛玉瑯虽然任由他抢过符文,却依然说出了让他更加心惊的话,“父亲,我若不能如愿,与死无异。就算活着,也只是一副空壳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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