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十四娘问她,“你帮我找件合身的男装来。” 灵秀止住哭腔,醒悟过来,唉了一声就跑下了楼。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件衣衫,“你先试试,若长了,我现在就替你改改。” 穆十四娘比了比,正好盖过鞋面,“应该合身。” 等她挑开店铺的帘子,从里面出去,铺子里所有人皆望向了她。 锦衣男子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在她发髻上的鸢尾簪上停留了一会,嘴角扬了扬,也不言语,只挑眉看她。 铺子里的掌柜立刻介绍,“贵客,这位是舒掌柜走时交代的主事人,施掌柜。” 穆十四娘朝着他拱了拱手,锦衣男子也不起身,只拱手回礼。 等铺子里的掌柜说完来龙去脉,穆十四娘再次拱手道:“在下有一事不明,还望赐教。” “请问。”锦衣男子话接得很快。 “贵客为何非要木花坊接下这活?” 锦衣男子似乎觉得穆十四娘问得可笑,“我倒问你,为何要接下定银?” 一阵哭泣声传来,穆十四娘这才留意到,锦衣男子不远处还跪了铺子里的伙计,面庞稚嫩,满脸惊恐,被劲装的汉子围在中间,别提有多可怜。 “定银,”不等她说完,锦衣男子就将话接了过去,“所谓定银,全在一个定字,若说退就退,还有规矩吗?” 穆十四娘问道:“贵客姓穆?” 锦衣男子答道:“非也。” 穆十四娘见他明显是不想回答,就转换了话题,“既是我们违约,加倍赔偿就是了。” 锦衣男子哈哈笑了起来,之后冷脸说道:“不行。” “那我们绣不出,又能如何?”穆十四娘决定自认技艺不精,坦然看着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肆意地看着她,冷冷说道:“不能绣吗?我看未必吧。”之后看着满屋的劲装汉子,“兄弟们,看来是有人瞧不起人啊。” 穆十四娘一抬头,就看到每日跟随自己的护卫出现在门前,赶紧摇了摇头,这事可不能再扯上洛府。 “摇头?”锦衣男子意味深长地看着门外的动静,“看来是真瞧不起人啰!” “贵客有所不知,这幅小画并非吴越的绣技,在下是怕坊里的绣娘绣得不对,反尔误了贵客的大事。”等洛府的护卫身影闪开,穆十四娘还是决定以理服人。 “木花坊向来以绣技自诩吴越第一,舒掌柜数十年打下来的金字招牌,怎么,竟要毁在你们手中了吗?” 锦衣男子说完,穆十四娘问道:“贵客与舒掌柜是旧识?” 谁知对方直接摇了头,“随你接与不接,不接我便坐下不走了。要不要报官?我有的是人手,可以帮忙跑腿。” 穆十四娘一阵头大,这分明是有意而来,耍无赖也想要她接手。 她想到了宫里的景玉霜,前次莫非也是她的试探,但不论怎样,必定是知道洛玉瑯不在京城的人,更笃定她不愿自报家门。 “既然贵客执意,那便接下好了。”穆十四娘见对方居然毫不惊喜,越发猜不透,“若是技艺不精,绣得不合心意,还望贵客海涵。” “到时再说。”锦衣男子说完,起身就招呼屋内的劲装汉子,“时辰不早,还要赶出城去,走。” 穆十四娘走到门前,看他们纷纷上马,看样子确实是朝城外赶的。 又看到府里的护卫有人跟了上去,抿了抿唇,回头见小伙计还跪在那里,“快起来吧,大冬天的。” 掌柜上前,“施掌柜,是我们有欠妥当,初五开张接的定银,大伙都疏忽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噩耗 穆十四娘说道:“舒掌柜不在,大家越发要打起精神来,莫损了木花坊的名号才是。” 没再多话,径直回了自己的二楼。 灵秀脸上泪痕未干,见了她,扑了上来,“怎么样了?” “你说得没错,新年伊始,不能坏了风水,我接下了。”穆十四娘重新拿起那幅小画,心中疑问丛生。 景玉霜吗?亦或是景家? 这样为难自己,有意思吗? 就算挑明了她是穆十四娘,再让她绣一幅,又能如何? 左思右想,虽然觉得无趣,但既然受舒掌柜所托,还是要尽力而为,断不能因自己的私怨损了木花坊的名号。 “铺子里,还是盯紧些,断不能再出这样的事了。” 灵秀不住点头,“放心吧,吓都吓死了,再不会乱收定银了。” 晚间,穆十四娘回到洛府,有护卫正好赶回,“夫人,来者不善,跟丢了。” 穆十四娘早想通了,“不妨事。”她可没有与景玉霜争强斗胜的心情,反倒有些同情她,在宫里受了气无处发泄,也只好找这种途径来出气了。 等孤单地躺在床上,到底心中有些委屈,指着洛玉瑯空荡荡的枕头,好一番说道。 都怪他,招惹出来的祸端,累得自己不晓得要熬多少日子才能绣完。 想着灵秀已经上了些手,就让她也坐在自己身边,两个人绣了一样的,要是灵秀的过得去眼,就拿了她的,若是不能,再用自己的,也算两全之法。 灵秀喜出望外,每日缠着她,总要她留宿在木花坊,好时时都能请教。 这样也有好处,没了空闲,穆十四娘心中也少了怨念,不知不觉,已经开春。 这日见护卫急匆匆在坊外找她,以为是洛玉瑯归来,雀跃地出去,立刻就呆住了。 来不及细想,手忙脚乱地爬上车。 等到了公主府的门外,就看到了宫里的仪仗满满当当停了半条街。 失魂落魄的进去,里面的人全都满脸悲泣。 到了后院,也是站满了宫里来的人。 终于有人上前和她说话,“洛夫人来了,太后、王上、老夫人、附马都在里面呢。” 穆十四娘木然进去,刚靠近正房,就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声声恸恸,是太后在哭她苦命的女儿。 穆十四娘只觉得心被一双大手揪着,有些喘不过气来。 明堂上,王上呆呆坐在那里,双目通红,眼光扫过她,只闪亮了一瞬,又黯淡了下去。 穆十四娘有些僵硬地行了礼,就看到后面的沿廊上,十五郎像木偶一样站在那里。 赶紧又朝王上了行了礼,直奔十五郎而去。 早已哭得狼狈的十五郎,见她来了,哽咽地说道:“姐,芜阳不在了。” 在这一刻,穆十四娘再也止不住泪,握了他的手,除了流泪和饮泣,什么也说不出来。 里面太后和吴夫人的哭声越来越凄厉哀怨,带着愤怒更带着无力感。 “早知如此,为何定要子嗣。”十五郎喃喃自语,带着深切的自责。 穆十四娘不知要如何劝慰才好,她也是慌乱和心痛的,那样张扬洒脱的芜阳,怎么就这样轻易地——没了呢? 有人掀开帘子进出,带出了浓浓的血腥味,令人窒息。 这不是打板子流的血,更不是其他,这是带着人命的味道。 “一尸两命啊,我的儿,老天这是要我的命啊!”因为门开的缘故,太后的哭泣声声入耳。 穆十四娘只觉得浑身发抖,穆府儿女无数,也有夭折的,可像这样惨烈的,她从未听过见过。 十五郎的手冷得如冰,还颤抖不止,穆十四娘只能紧紧握住,也好给自己些助力。 她惊恐惧怕,后背发凉,却无能为力。 之后里面一声惊呼,“太后晕厥了!” 王上从明堂冲出来,“快,御医呢,哪去了?!” 身边有人应和,“快去请御医。” 之后有人呼啸而来,御医卷起的袖子上隐隐还有血渍,经过的风扫向穆十四娘,也有浓浓的血腥味。 因为产室不宜医治,很快太后就被抬了出来,安置到了旁边的厢房。 穆十四娘有些担忧里面的母亲,便想进去看看,“莫要进去。”她回头,发现说话的是王上,“快去扶吴夫人出来。” 穆十四娘对王上的关切,心怀感恩,只是这样的情形下,早忘了规矩。等吴夫人被扶出来,见了她,又是一声悲泣,“十四娘,公主她,老天爷怎么这样啊?!” 听着母亲沙哑的嗓音,穆十四娘只得无声地扶住她。 还是王上,“扶吴夫人到明堂安坐吧。” 大家就这样在明堂熬坐到了傍晚,太后才重新有了意识。 王上见十五郎和吴夫人虽未晕厥,也如行尸走肉,全无一丝活人气息。 就对穆十四娘说道:“已然如此,府里总要有主事的人。芜阳的丧事,虽说宫里府里有人,就有劳十四娘理事了。” 穆十四娘看了眼呆滞的十五郎,点了点头。 “真没想到,想她幼时,常跟着我走,躲都躲不开。”王上红着双眼,长叹一声,“芜阳,”再也说不下去,泪痕满面。 穆十四娘眼泪跟着就下来了,芜阳公主曾不止一次说过,她与三皇兄的兄妹情谊,生离死别,岂能不伤心。 因为太后执意不肯回宫,王上便也留了下来。 不时有人来找穆十四娘回事,她只得打起精神,安排公主府的丧仪。 换了衣衫,打扮整齐的芜阳公主,除了面色苍白,只像沉睡。 因为未到入棺的吉时,十五郎便陪坐在一旁,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 “没想到,附马这样冷清的性子,竟是长情之人。”穆十四娘转头,说话的是不知何时默默站在她身后的王上。 她想替十五郎说上几句,但又觉得多余,有情夫妻之间,这样的惨事,任谁都难以接受吧。 “母后执意要将芜阳葬入她的陵寝,这样于理不合。你能帮我劝劝吗?” 穆十四娘无言以对,以规矩来说,确实不妥,但这种事,何时论到她来说项。
第三百七十四章 躲闪 整个公主府素缟经幡飘摇,广福寺请来的僧众日夜诵念超度,从第二日清晨,前来上香祭拜的人就没停过,穆十四娘知道,这是因为太后和王上都留在府里的缘故。 芜阳装殓时,十五郎亲自将她抱了进去,细心替她整理好身上的衣衫,歪了的首饰。“这些都是你寻常喜欢戴的,你送我的,我亦留着,绝不敢弃。” 芜阳脚边堆满了诗稿,“你说最喜欢我的诗文,现在就全带了去,若是,若是觉得无聊,就拿出来看看,全当我在陪你。”十五郎碎碎念着,语气哽咽,感伤了所有的旁观者。 太后听得越发心碎,又开始哀伤哭泣。 吴夫人早已哭肿了眼,穆十四娘怕她再次晕厥,只得陪在一旁,轻扶着她。 白事知宾提醒时辰已到,马上就要盖棺。太后一听,发了疯似的扑了过去,呼喊着,芜阳啊,我的女儿,我苦命的女儿。 凄厉悲泣的哭喊声,令人不忍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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