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玉瑯酒意上头,眼皮有些重,似睡非睡间,想着将来的如意日子,一个没忍住,捧起十四娘的手就凑到嘴边轻轻嘬了一口。 “你!太放肆了!”穆十四娘的话惊醒了他,睁开眼,恍恍惚惚记起自己方才的举动,只觉得十分得意。 看着怒目而视的穆十四娘,挑了挑眉,“怎么办?现在不嫁我也不行了。” “物极必反你知道吗?穆府逼人太甚,所以我逃了。你若再这样放肆,轻薄轻贱于我,我舍去一切也会与你翻脸。”洛玉瑯见她真的生了气,只得不情不愿地松开了她的手,还不忘添了句,“你如果觉得吃了亏,尽管从我这讨回去,只要是我能做到的,绝不迟疑。” “那好,你我就回到当初,以礼相待,再不能提今日之事。”穆十四娘赶紧说了句。 “好,依你。”洛玉瑯点了头应承,“其实是你多心罢了,我一向是恭敬对你的。像这种私密之事,我会藏在心里,直到与你一同老去。” “赖皮。”太过份的话她不能说,气鼓鼓了半天,只能这样表明自己对他的看法。 洛玉瑯失笑,“我在京中横行多年,说我什么的都有,唯独没人这样说我。不过,如果以后你都这样称呼我,倒是比一口一个恩人要中听多了。” 穆十四娘几乎要翻个白眼,仰天长啸。最后决定冷静下来,因为这样岂不是更加如了他的愿。 直到晚间躺在床上,穆十四娘都没弄明白,事情为何会突然急转直下,到了这样的局面。 明明不久之前,两个人还谦恭有礼,进退有度的。 反思了一个晚上,觉得应该是自己在言语和行动之间让他误会了,所以他才会这样孟浪。 云翠十分讶异,“姑娘,你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眼眶都青了?” 穆十四娘睁着重如千斤的上眼皮,感觉这一晚熬的,比刺绣整晚都累人,“那我再去睡会。” 洛玉瑯看完殿试榜单,兴冲冲来寻穆十四娘,云翠在昨日已经见过他,知道他就是这府里的主家,恭敬地回道:“当家的,施姑娘昨日没睡好,现在正补眠呢。” 扫兴而归后,洛玉瑯不免多想,唯有尽快打破这僵局。最后决定,先回洛府办完大事。 已经得知他殿试名次的洛老爷,气色都好了许多,见他居然这么早就回府,高兴的吩咐下去,“快,准备酒菜,让我与新科进士同饮一杯。” 酒过三旬,洛玉瑯借机说道:“父亲,我去苏城之后,你一个人可千万不要饮酒啊,免得伤身。” 洛老爷愣了一下,也没急着回答他,为他添上酒后,才开口,“你当真打定主意要去苏城?” 洛玉瑯眼神一闪,装成随意地说:“不是说好了吗?我先去苏城历练几年。” “你倒底年轻,有些事,回避并不是办法。”知道他心思深重,怕他真的一意孤行,洛老爷只得点到为止。 “退一步海阔天空,就当给大家都留个台阶下,免得走到撕破脸的地步,”洛玉瑯为父亲夹了菜,体贴地说道:“我这样做,父亲也好有说辞嘛!” 洛老爷看着殷勤得不真实的独子,“我老了,有些事也看开了,洛家迟早都会交到你的手上,为何要选择联姻,又为何会有人心心念念嫁入洛家,你莫说自己不知道。”也许是因为独子这次的榜上有名让洛老爷感觉到他终于懂事了,言谈间也将他当成了大人。 “父亲,身为洛家的子嗣,我当然知道要尽毕生之力将洛家承继下去,完好无损地交予我的儿子,可我却不觉得非要与那些权贵攀扯到一起。如今世道越来越乱,北边都换了好几任皇帝了,南边还能维持多久,谁也不敢定论。”洛玉瑯见父亲扯到了家族承继之事上,干脆将自己心中的见解说了出来。 “乱世中求生本就不易,更何是我们这样的府第,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我这一生实在失败,唯有谨小慎微,步步为营,把握好分寸,努力地独立于世。你比我强,但婚姻于我们这样的家族来说,既可成于此,也可败于此。你就这样笃定,你选中的人会是最为合适的洛氏当家主母?”洛老爷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我不打算依靠自己的妻族求生,我就不信,不能凭我自己的能力撑起这片家业。”洛玉瑯自信满满的神情触动了洛老爷,“好,父亲帮你撑着,让你如愿去苏城三年,三年之后,若你毫无成就,就放下一切,老实回来依从府里的安排。” 洛玉瑯心愿达成,喜不自胜,“父亲,三年就三年,那时我不过十八,父亲也要保重好身体,不用太过心急。”洛老爷爱子如命,世人皆知,只要父亲肯出面活动,自己外放苏城之事,一定没有悬念。 心中大事已定,按捺不住想要去见穆十四娘。 睡到午后的穆十四娘正在院中吃着今日的头一顿,因为云翠在她醒来就告诉了她,洛玉瑯来过之事,她知道应该是为殿试开榜之事。 想着穆十五郎必定会高中,只是不知会排名多少?状元?榜眼?探花?第四名是什么称号,想了半天没有结果,终于妥协了。 云翠刚收了碗筷,穆十四娘手里的茶还没凉,洛玉瑯就推门而入。 带着一脸的喜气,“猜我排名多少?” 穆十四娘想着他前次排名二百三十名,这样的神态多半是靠前了,“百名以内?”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她不能猜低了,所以干脆往高了猜。
第四十九章 开榜 洛玉瑯在她对面坐下,接过云翠递来的茶,早没了刚才的兴奋,“你当我是十五郎吗?还是,在你眼里,除了他再也容不下别人?” 穆十四娘无言以对,说好的要与他以礼相待,所以,像你与他有什么可比的?这样过份亲昵的话就不能再出口了。 “他高中了。”洛玉瑯依旧含糊其辞。 “几名?”穆十四娘神情急切,毫不掩饰。洛玉瑯眼神黯淡,眼眸低垂,落寞地喝着手里的茶。 明白过来的穆十四娘,眼含愧疚,解释着,“恩人,你知道我对此不窍不通,难免会说错话。”起身后,恭敬地朝着他施了一礼,“恭喜恩人榜上有名,实质名归。” 洛玉瑯看了她半晌,终于还是妥协了,“我排名一百八十位,十五郎中了探花。” “恭喜,恭喜。”穆十四娘连声说着道喜的话,洛玉瑯却无奈地摇头,甚至有些幽怨地看着她,“明日会有打马游街,你依旧换了装,我领你上街看热闹。” “当真!”穆十四娘喜不自胜,十五郎着探花服,身披红花,骑着高头大马的形象仿佛就在眼前。 “嗯,今晚会有宫宴,要不要我找个机会告诉他,你我就快离京去苏城的事。”穆十四娘这样旁若无人的欣喜还是刺痛了他,让他犹如雄狮守护领地一样,急于宣示自己的主权。 穆十四娘摇头不止,“你排名如此靠前,为何非要选择外放?”十五郎对自己与洛玉瑯的事毫不知情,她不敢细想,也不愿细想。 洛玉瑯心说,还能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你。起身走到桃树下,不过两日,这桃子竟然长大了一圈,万事万物皆有进展,为何独独到了自己这儿,总是踌躇不前呢? 穆十四娘看着他寂寥的背影,觉察出他的失落。也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失礼,光顾着为十五郎高兴,却忘了真诚地祝福他。 “恩人,我都没见你像十五郎那样苦读,就能有如此好的成绩,真是令人叹服。”洛玉瑯闻声回转,看见穆十四娘静静地立于一丈开外,确实秀色可餐,不过,“为何总是这样简朴?锦衣华服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不会让人顷刻间高贵起来。只不过,天气一日比一日炎热,那样的衣衫清凉透气,穿着舒爽许多。” 见她依旧默不作声,“还是你急于与我撇清干系,有意为之?”紧盯着穆十四娘的双眼,他十分想明白,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我自小这样习惯了,在穆府,只有进了教习坊的女儿才会整日华服加身。”反正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也不在乎多添一些不堪。 洛玉瑯无奈地转身,“这是能相提并论的吗?” “有何区别?”穆十四娘反问了回去。 “随你,我再不提了,好吗?免得你又多想。”穆十四娘眼中的神情触动了他,没想到穆府二字在她心里竟是如此的排斥,但凡稍稍牵上边的,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朝那里联想。 “还有,我不会跟你去苏城,我要回木花坊。不为别的,只是为我自己。”既然已经说到这份上了,索性将话说开了。恩情归恩情,道理归道理。 洛玉瑯没有接话,穆十四娘不情愿去,早在他意料之中。他也从没奢望她会突然转性,因为自己与她的亲密不管不顾地随自己而去。 不过,正如他自己所说,他想要做的事,从没办不成过。 越是要紧的时候,越是不能惊吓了她。“好,你不就是想回绣坊吗?等我到了苏城,让你回绣坊。” 穆十四娘几乎要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冲懵了,怕他又会反悔,赶紧说道:“还是让管事刘娘子来接我吧,免得生出不必要的口舌。” 洛玉瑯静静地看着她,不置可否。 于是乎,气氛渐渐又暧昧了起来,穆十四娘怕他又会转性,殷勤地说道:“恩人,茶多半是凉了,我为你换一盏吧?” “嗯。”洛玉瑯慢慢踱步到桌前,“你也不要整日困在这个院中,出门左转不过百步,有一株石榴开花了;再往右转个弯,也不知是橘还是柑,总之也开花了,十分好闻。” 今日得到洛玉瑯首肯的穆十四娘格外开心,恭敬地回道:“是,恩人,得空我就去转转。” “不过,那树可不好爬,我不在,别上树了。”洛玉瑯有意为之,她越是这样经纬分明,自己就越要旧事重提。 “是,恩人。”穆十四娘谦恭地答着。 “还有,这桃树也不可再爬了,否则,难得的几个桃子怕都会长不大。”洛玉瑯忍住笑,“有事我自然会过来,你有事也可要人找我。” 这话说得暧昧无比,穆十四娘用余光看向云翠,虽然她一直低眉敛目,可这话多让人猜想联翩啊? 不过,现在凡事皆要忍耐,眼前的洛玉瑯就像一头鸷伏的猛兽,不知何时又会重新露出他的獠牙。螳臂当车的故事她听十五郎讲过,既然他已经松了口,这些细微末节,也就不用太过计较了。反正自己离开后,与云翠也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洛玉瑯见她眼珠转来转去,始终都没停留在自己身上,“待会有人送衣衫来,明日你扮做我的随从,反正你也不在意穿着。” 这样正中穆十四娘的下怀,心想恩人除了处事有些急燥,为人倒也还算地道。自己身穿男装与他同行,就算大街之上认识他的人多,也不会有人留意她这个不起眼的随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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