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郎恭敬地回道:“十五也是急中出乱,怕十四娘有个三长五短,才口不择言的。” “你莫忘了,就算你他日当了附马,也姓穆,也还是我穆府中人。”穆家主一生强势,十五郎求学,高中探花,招为附马,虽出乎他意料之外,但仍在他掌控之中。 一连串的不顺,十一娘、十二娘接连损失,已经让他十分难堪,之后十四娘出逃之事,更上雪上加霜。 原本她回府,少不了一顿家法,以儆效尤,可看过穆十四娘的姿色,又让他拦住了大夫人。如今府里正当年的庶女几乎没有,这一招好棋,他不能就这样轻易毁去。 景家在京城根深叶茂,姻亲遍布,更与宫里有亲。原本打算让十四娘露下面,先惊艳一番,才好接着筹划,不承想,她再一次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就如前次她出逃的事一般,大夫人口口声声与吴姨娘和十五郎有关,都被他拦了下来。 这次也是这样,怎么就有熟悉的感觉? 所以他必须趁着十五郎还未正式成为附马时,好好立一立家风,不能让这两招好棋再次落空。 十五郎一如往常地低垂着头,恭敬地立在一侧,却并未俯首贴耳地应承他。 穆家主眼神越发狠厉,“我这些日子赴宴,总有那眼红的,说我们高攀了。你却丝毫不客气,上赶着将自己未出嫁的姐姐送了过去,这要是传出去,成何体统?难道我穆府,就没有可以服侍的人?难道我穆府,就请不起大夫?” 十五郎依旧如木偶般站在那里,默默承受着穆家主的雷霆之怒。 “无论如何,在年前,随你找什么借口,都要将十四娘接回来。”穆家主狠厉地看着他,“她的生死,只能由我做主。” 十五郎终于有了反应,“十五明白,是十五莽撞了。” 见他服了软,穆家主也不想与他弄僵,毕竟如今穆府最有台面的就是这位当朝附马。 “我年岁已长,养大你们也不容易,你们也该有些孝心,莫再做忤逆之事。”穆家主说完,挥手让他退下。 十五郎面无表情的一路回了自己的住处,关上房门,却独自在屋内笑了半天。 第二日去探望十四娘时,直接与她说:“姐,我会与公主言明,自此后,你就待在公主府。” 十四娘一脸诧异,“这如何使得,岂不让公主笑话?” 十五郎并未解释,只说要她依自己就是。 之后,果然去寻了公主,直截了当地说了此事,“穆府的庶女命苦,公主想必已有所闻,我只此一位胞姐,断不能让她像其他的姐妹那样,如货物一般,任人买卖。” 芜阳公主见他终于愿意与自己说这样体己的话,心中欣喜不已,“穆府如何,都与十五郎无关,十四娘在这里养伤,十五郎尽管放心,我必然像对亲姐姐一样,好生照料。” 说出这样的话,任她再张扬,脸都是红的,可满腹心事的十五郎根本没在意,“我现在最为苦恼的是,婚姻大事,父母之命,我再心急,也越不过这道礼法。” 芜阳公主安抚道:“我问过十四娘了,她要过了年才满十四,府上就算再有心思,也不能将未及笄的女儿出嫁,等过了年,我就有借口为她寻一门好亲事。” 过了年,就是她与十五郎的大婚之期,言下之意,等两人成了婚,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介入十四娘的亲事。 十五郎拱手谢道:“公主大恩,十五郎没齿难忘。” “你我之间,还说这些,岂不是太生疏了。”芜阳公主亲自端了茶给他。 十五郎接过,头一次流露出以前从没有的欣慰和感动,“十五何德何能,竟让公主如此以待?” 芜阳公主满脸心疼,“我自遇见十五郎,便倾心于你,再不能变。” “可我怕,日后还有无数这样让你我难堪之事,永无法摆脱。”十五郎虽喝的是清茶,却如苦酒,眉头一刻都没有松开。 “十五郎勿忧,你我既成夫妻,你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与你一同想办法。”在芜阳公主看来,这些麻烦与宫中的争斗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可她素来在十五郎面前是单纯爽朗的,她不能让十五郎误会。 “家主要我在年前接十四娘回府。”十五郎到底年幼,虽饱读诗书,可那样的纸上谈兵都与这些无干,尤其忤逆一词,足以将他前路湮灭。 “年前?容我想想。”芜阳公主盘算了一会,“不如由我宴客,挑些合适的请来赴宴,先让十四娘暗中挑选,等她有了合意的,我再去说媒。” 十五郎丝毫没有开窍,“要是对方并没有看中她呢?” 芜阳公主笑得有些收不住,“你觉得十四娘如何?” 十五郎自然万分自豪,“在我眼里,自然无出其右。”
第一百六十七章 赏梅 说完又觉得失言,同样是花样年华的小娘子,他岂能当着芜阳公主如此夸赞另一位同龄的小娘子。 谁知芜阳公主毫不在意,“我也有同感,见她几次,这种感觉就越深,也是她低调,若是装扮起来,连我都要心动了。” “也不要家世如何显赫,最好家世简单些的,最主要人要和善,婆家好相处的。”一向言简意赅的十五郎难得地有些口不择言,芜阳公主更是偷笑,“就依十五郎。” “先莫与她说,免得她难为。”十五郎说什么,芜阳公主就应什么。 芜阳这边轻松的应了,那边开始自己为难,若只是宴请皇亲国戚,随便找个借口就成了。可现在是为十四娘挑婿,她不用问十五郎都知道,他是不愿十四娘去当侧妃之类的。 听他口气,分明是想穆十四娘嫁一个良善寻常之家,当个正经的主母。 可这样的人,她要用什么样的借口才能齐聚公主府呢? 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有主意的人——洛玉瑯,若不景玉霜夹在其中,想必她与洛玉瑯会是最好的朋友。 虽然他不是十五郎合意的人选,但寻他来讨个主意,却是最合适的。 约好之后,听她将话说完,一向吊儿郎当的洛玉瑯头次呆如木鸡,亏得她叫了几次才回过神,“这样的大事,容我想想。” 芜阳公主白了他一眼,“少耍花枪,你主意最多。” 洛玉瑯咬着后槽牙,看着盘算他囊中之物的芜阳公主,叹了口气,“我劝你还是作罢,免得望仕误会。” 芜阳公主笑得极得意,“不瞒你说,这事就是十五郎相托。” “望仕真是不够意思,这样的事,岂能瞒着我?”洛玉瑯依旧打算混过去。 芜阳公主却误会了,“你不行,十五郎不会舍得十四娘到你府里做侧室的。” 洛玉瑯瞪大了眼睛,“怎么到我府里,就成了侧室?” “你少误我正事,洛府当家主母,就算你不要景家,也会是别家。”芜阳公主又白了他一眼,挑弄着盘子里的核桃,却因为不善剥壳,只能玩玩。 “我怎么就不能,”洛玉瑯说到此处,却停住了,他知道,就算他不添与,芜阳公主也有办法将事办成。 “你想请哪些人?”洛玉瑯明白,凡事皆要知己知彼,才能想出对策。 芜阳公主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我访到这些人家,都是符合十五郎要求的,家世简单,家风优良,门第不高,十四娘嫁过去就可以为主母,婆婆也和善的。” 洛玉瑯耐心地一张一张翻过,不时挑着刺,“这位也行?你知道他长得多难看吗?” “这位,你知道他订过亲,又被人退过亲吗?” “还有这位,你知道他母亲有多刻薄吗?” 芜阳公主打断他,“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都是派人打听过的,十五郎从未说过要寻貌美的,订过亲怎么了?只要没成亲,就可以让十四娘挑一挑。” “我随你,她能看得上才怪。”洛玉瑯翻看过之后,心里也是没底,这些寻常的人物,他根本不了解,刚才也就随口一说而已。 穆十四娘口中的‘贩夫走卒’一直是他的心疼,现在十五郎都当了附马,还是这样的逻辑,真是让人无语。 “她好歹也算皇亲国戚,贵为当朝附马的亲姐,怎么就要沦落至此?莫非你是怕她显贵了,于你不利?”洛玉瑯决定激上一激芜阳公主。 “我也不是没想过让她高嫁,可是十五郎必然不会想她被皇子看中,到时候退都不能退。”芜阳公主说着自己的担忧,这样寻常的人家,才能任由十四娘挑选,这次挑不中,她再去寻,直到她挑中为止。 而对方除了任人挑选,哪里敢说半个不字。就算日后成了亲,也要当菩萨一般的供着她,这日子不正是十五郎希望她过的吗?“ “你只说如何帮我不着痕迹地将他们请来,让十四娘过下目。”芜阳公主觉得今日的洛玉瑯特别磨叽。 “公主相邀,他们自然屁滚尿流地赶来赴约。”洛玉瑯没好气地回她。 “我不能在公主府请他们,那样太张扬,也不好寻理由。”芜阳公主又白了他一眼,越发觉得今日的洛玉瑯呆愣了不少。 “这样麻烦,不如寻人为他们一一画了相,岂不简单得多。”洛玉瑯一想到十四娘打量这些人的情形,心里就如猫抓一样。 “画相如此做得真。”芜阳公主敲打了一会核桃,突然有了主意,“我有主意了,就在我城外的别院开个赏梅会,反正他们这些人,都有功名,自诩读书人,最善诗词。” 说完朝着洛玉瑯得意的一笑,“你就别来凑热闹了,免得十五郎以为是我请你来的。” 洛玉瑯眼睁睁看她张扬地离去,却丝毫没有办法阻拦。 有了主意的芜阳公主,行动十分迅速,很快贴子派了,别院也安排妥当了。 穆十四娘原本就伤得不重,休养了几日,就已能自如走路。 芜阳公主找了个赏梅的借口,拉着她一起去了自己城外的别院。 穆十四娘想着十五郎说过,要她安心在公主府待着,以他的性子,若没有事,断不会如此。 想着自己宁愿自伤也要回避的事,越发觉得穆家主并没有放弃将自己当成棋子,谋划他自己的野心。 如今之计,唯有与公主处好关系,才能避过此祸。 不由得想起再没有出现的洛玉瑯,刚来京城时,他还费尽心机,让自己明白他时刻关注着自己,可这次自己受了伤,从别院搬到公主府,这么大的动静,也不见他有丝毫的动静,难道成了当家人,年节之时就这么忙吗? 芜阳公主城外的别院,后山上种满了梅花,有蜡梅、白梅、红梅,更难得的居然有一株绿梅。下了车,听见里面依稀有人声,穆十四娘有些奇怪,“我一向大方,只要有人相借赏梅,我便同意了。”芜阳公主轻巧地解释着,“我们走另一侧,隔着院墙,断不会与他们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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