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盏落在桌面的声音不大,秦仕说话的声音也不大。 可两种声音结合在一起,竟然让丁氏浑身打了个哆嗦,回头瞪了一眼丁卿雅,让她办事儿,是怎么办事儿的。 不是说,要先来芙蓉院看一下,秦仕或者那该死的二小子在不在,如果在,就等改日在发作,如果不在,他们今日就彻底利用百灵流产,把沈楚蓉给踩死了! 丁卿雅方才也没有留意秦仕等人在凉亭中,此刻被丁氏看了一眼,不由心底发虚,小心开口询问,“姑父,二爷,你们怎么在这里?” “如果本将没有记错,是本将先开口询问的你们?” 秦仕脸色低沉,三角眼宛如鹰目一般,目光锐利,上下打量了丁氏和丁卿雅一番,“还是说,你们不把本将放在眼中,所以,把问话,也放在脑后,置之不理??” 话是问话,可秦仕用的是肯定语气。 “我不敢......” 丁卿雅被吓得瑟瑟发抖。她敢在暗地里耍小心思对付沈楚蓉,那是知道沈楚蓉在京城中不得荣成公主喜欢,父亲沈相国也帮不了她。 秦朝呢,对这个妻子也颇为看不上。还有荣成公主的承诺,只要是让沈楚蓉日子难过,那么荣成公主就会直接上书皇帝,越过秦仕立秦朝为秦州未来的主子。 毕竟,秦朝不是秦仕的孩子,在屡次不能灭掉秦狩后,唯一的机会,只能是指望未来的九五之尊。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是对沈楚蓉下手,秦朝知道,也不会多说什么,反而会夸她做得好。 可这种小心思,在面对秦仕和秦狩的时候,全都化成了懦弱。 毕竟,秦仕不是旁人,他是整个秦州大地上实质的王。而秦狩呢,战功累累,可以说,秦州能有如今这安定局面,就是少年的秦狩率军出战。 秦家军和秦狩生死奋战,可以说,某些秦家军,比如以张先生,李书生,石头等人为首的将士,甚至比服秦仕还要服秦狩! 这种局面下,二人若是随口一句话,就能让丁卿雅算计已久的事情直接化为烟花,瞬间消失在空中,丝毫留不下存在的痕迹。 强权压制,丁卿雅面对二人,甚至连恶毒的念头都不敢有。 秦仕说完,见丁卿雅目光躲闪,整个人瑟缩躲在丁氏背后,而丁氏呢,强装镇定,任由外甥女一个人面对秦仕的询问。 瞧瞧,这就是他们一家子。 秦仕不由冷笑一声。 原本以为丁氏这外甥女丁卿雅会有几分出息,毕竟,都敢背着老大在外面偷人了。 可谁知道,真正见了面,不过是个小垃圾。 连她的问话都不敢回答,能有什么出息?无非是心思歹毒,仗着别人不如她心狠手辣罢了。 而一旁的秦狩,见沈楚蓉是一副起身要迎接丁氏的姿态,拽着她衣袖,示意沈楚蓉坐下。 沈楚蓉心中知道丁氏来意不善,甚至,猜到了缘由。 定是百灵那孩子不好了,丁氏以为是自己做的,所以这才来找茬。 没想到,在秦朝凯旋回家那一日,她躲开了百灵见红流产的事情,刻意没有给她打下腹中的死胎。直到今日,这残害秦朝子嗣的罪名,依旧是要被丁氏和丁卿雅栽赃到她身上。 那她,还会落得和前世一样的结局吗? 沈楚蓉不由为这个猜测感到心惊,再看了眼压不住嫉妒和怒火的丁卿雅,她对着秦仕倒是分外乖顺,可在看向自己时,目光中的妒忌就好像是能化作实质一般,看着就让人心生畏惧。 不过,她早就见识了丁卿雅的阴毒,前世的结局就是教训,此刻,她丝毫不怕! 不就是比谁会演吗?? 沈楚蓉挥开秦狩拉着的衣袖,苦笑一声,精致小脸上满是痛苦,“母亲,不知您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我......” 丁氏张口正要解释,可在秦狩和秦仕两道目光看过来的时候,脑海一片空白。 她要怎么说?? 难不成,说自己和外甥女说好了,早就发现百灵肚子里怀了个死胎,毕竟百灵是那种娼妓园子里出来的人物,早年被用了药,身体不能有孕,或者有孕了生不下也是个常事。 而她们,正是准备利用百灵怀着的死胎,想要借此机会打击沈楚蓉,讨好荣成公主? 她们可以在心底这么想,甚至也可以这么做出来,可是,可是他们能说出来嘛? 必然不能啊!!! 秦仕是什么样的人物?说一不二,是整个秦州实际上的皇帝。整个秦州的官员委派,甚至是税收民赋税都是由秦仕定下。 这样的人,怎么会甘心辅佐朝堂上那位昏君? 若是知道借机讨好荣成公主,甚至让不是他亲生的秦朝上位,可以想象,秦仕的怒火。 因此,丁氏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把没有说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沈楚蓉见她结结巴巴,对丁氏的敬畏去了几分。心底知道对方来意不善,一不做二不休西,若是就此放过丁氏,她也不会感恩,倒不如直接撕破脸皮。 沈楚蓉心底下定决心,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闪过,秦仕修炼到家,面容不辨喜怒。 秦狩也是如此,只他左手扶着茶盏,大拇指的指腹在上面盘完,明显是耐心已经到了极致。 丁氏自不必说,面上是对自己的盘算,思索如何能从这件事情中脱身而出。至于丁卿雅,则着急的戳了下丁氏,催促她开口质问沈楚蓉。 知道丁氏的目的,沈楚蓉心底反倒是有了底、 索性,趁着丁氏在秦仕面前犹豫,直接开口,把方才丁氏的话给怼了回去。 “方才听您说话,那句让媳妇出来的话,听着怪吓人的。可是媳妇做错了什么事情?” “对啊,丁氏,你来说说,楚蓉这孩子,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秦仕欣赏的看了眼沈楚蓉,这孩子不错,人家欺负上门,就该这样打回去,而不是任由她们蹬鼻子上脸。 秦狩停下把玩茶杯顶的动作,利眸朝丁氏斜斜看了过来,不怀好意的开口,“母亲啊,您怎么不开口说话呢?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见人的算计呢?” 连番质问,让丁氏心底发虚。 尤其是秦狩看过来的目光,和那个人相似的容颜让丁氏心底一个咯噔。 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丁氏想到了不愿意回想的过往。 目光垂下,落在秦仕身前沈楚蓉倒的一杯酒时,丁氏稳不住神态,惊讶看向秦仕,“这,这酒,你喝了??” 你明明不喝酒的。 秦仕把玩了下精巧的小酒杯,端起来在鼻腔下嗅了一下。 摇头,看向丁氏,“我没有喝,丁氏,我永远记得,当初因为醉酒,发生了什么。” 当年...... 丁氏目光带着回忆,只觉得整个人都在晃荡,宛如随风飘扬的一朵蒲公英,时间回到二十年前。 当年,也是这般。 丁氏她丈夫早逝,抱着才满月的秦朝被赶出婆家。娘家不慈,哥哥也不是个能靠得住的,甚至,要把秦朝和她分别卖出去。一个给青楼里做娼妓,另外一个,则卖给没有孩子的老寡妇家里做养子。 她为了母子能够团聚,连夜跑出娘家,去投奔当时早已嫁了人的闺蜜-昭昭。 当时,昭昭就是用这种同情目光看着她。 宛如她是土地里的一坨发烂发臭的烂泥,而她林昭,是高空中悬着的,毫无瑕疵的一轮明月。 对比明显到,丁氏想到早就被遗忘的年少时光,只想夺走林昭拥有的一切。 昭昭自幼就生的比她好看,父亲是村子里的唯一秀才,在村中开了个私塾教课,日子过的比庄户人家的丁氏,不知强上多少。 昭昭娘自小就会打扮她,明明是同龄人,一个出门连见客的衣裳都没有,只能穿哥哥剩下的灰扑扑的打满了补丁的裤子。而另外一个人,粉红缎子杏色绸纱,再绑上两个小银铃揪揪,没割过猪草的肌肤养的和珍珠似的,当时,昭昭是整个丁家村少年的梦想。 可后来呢,丁氏她想尽方法接近昭昭,吃她娘给她准备的点心,穿她穿过的旧衣裳。虽然是旧衣裳,可比丁氏她娘过年时的布料还要好。 只丁氏穿着好布料的衣裳,心底屈辱却更重。她生的不比昭昭差,可因为割猪草,手上是黢黑的洗不干净的青草污渍,脸上,也被太阳晒得发红发黑。对比昭昭,她丑的宛如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再往后,丁氏终于在嫁人的时候高过昭昭一头,她嫁给了自幼在昭昭家私塾求学的秀才,成为了三街六巷里唯一的秀才娘子。 而昭昭呢,因为父母之命,只得嫁给了糙汉军户的秦仕。 秦仕不只是个军户,这么些年,之所以单身的原因,是因为父亲早年在战场上死了,只留下一个哭瞎了眼的老娘。 林昭从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一下子沦为人妇,原本还有林家父母接济银钱,可悲惨的消息接踵而来,先是昭昭爹因为风寒离了世,没过多久,在秦仕出外征战的时候,昭昭娘也因为摔倒,猝死在家中茅房。 小时候是想都不敢想的贵妇人,最后竟然沾了一身屎尿死了。 丁氏得知的时候,畅快的大笑。而林家父母留下的遗产,自然以林昭是个外嫁女无权继承,被丁家村的族老给瓜分干净。 丁氏娘家,自然也分得些银钱。只后来,这些钱都被她那个大哥给赌了,丁家又恢复了赤贫的状态。 丁氏投奔林昭的时候,是存了看热闹和走投无路的想法。和她所预料的没有任何差别,林昭收留了她,在家里做个粗活儿,洗衣打扫等,丁氏这才知道,原来秦仕这个糙汉,居然会这么疼媳妇。 明明家里存银不多,可依旧不许林昭劳累。每当林昭暗地里接了绣活儿贴补家用,秦仕就要和林昭闹脾气。丁氏便故意站在林昭这边,获取林昭信任。 直到,秦家老太太过世,秦仕征战回来后,发现家里丧事被林昭安排的妥妥当当。林昭送去军中的信,被丁氏悄悄截胡。 夫妻两个,第一次闹了大矛盾。 而丁氏,就是借由这个机会,在二人分居的时候,趁着秦仕大醉到神志模糊,穿着林昭最喜欢的衣裳,进了秦仕房间欲成就好事儿。 可她万万没想到,秦仕醉的太过厉害,居然没能支棱起来。 最后,还是她在身上掐了些淤痕,又脱光衣裳这才被林昭撞见。 林昭一气之下早产生下秦狩,狩是因为生在冬季,而每到冬季,秦仕便会上山和同僚将士们上山去狩猎。此次出事,就是在狩猎后心神郁闷,大醉而归的时候。 从此,即便是如愿成为秦仕的夫人,她这么些年,也没有见过秦仕再喝醉过一次。 而眼下,目光在触及秦狩时,还有那盏被秦仕端起又放下的酒杯,丁氏突然就心态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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