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那庄子, 的确应该给表妹。” 说话的是宋霖,他从一开始便喘息不止的嗓子, 说话声音嘶哑,形容干瘦。即便是这样, 一双和宋大老爷相似的桃花眼微微一眯, 宠溺看向沈楚蓉。 一副“初次见面,我不知道送你什么, 那就送你个庄子吧。庄子很小, 妹妹可千万别嫌弃的啊”的表情。 沈楚蓉心头一暖, 迎着大舅舅,大舅母,和表哥关怀目光,竟然眼眶有些发热。 头一次见面的亲人,竟然对她这般呵护。 甚至,让她得到了,从沈相国和荣成公主身上,没有得到的呵护。 情不自禁的鼻酸,眼眶一红,沈楚蓉看向三人,说出自己的目的。 “大舅舅,大舅母,表哥......我,楚蓉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该说不该说!” “你这孩子,我们一家人,怕什么!只管说就是!” 荣氏拉着沈楚蓉在身边坐下,见她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美目落在她身上仔细打量,询问道,“可是银子不够花?还是短了衣裳首饰?又或者,蓉儿你想让你舅舅和你哥哥,去把秦朝外头惹得风流事儿给荡平了?” “妹妹你且等几日,秦朝那里我已有了安排,定是会给你出气的!” 宋霖见母亲荣氏提到秦朝,想到沈楚蓉在秦家所受的委屈,怒气上头,儒雅外表不变,露出内里黢黑的核心来。 “不是。表哥你不用亲自动手。” 沈楚蓉连忙摇头,朝众人道,“我想拜托舅舅和表哥,接下秦州军粮供应一事。” “这......” 这下,宋霖和宋大老爷沉默了。 就连荣氏,握着沈楚蓉的手,也不由紧了一下。 秦仕能在秦州盘踞一方,从乡野小民成为秦州的土皇帝,其能力和魄力自然无可指摘。 可这也同时意味着,秦仕其人城府之深,就连丁氏所生的秦朝,他都能忍着让对方占据秦家嫡子的位置。 这样一个人,和他打交道,不是一件容易事。 更别说还有秦狩,他年才二十,是秦仕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嫡亲儿子。论起能力,一举攻破安州,秦家军上下簇拥着无数。 秦家有这样一位少主继位,前程可期。可以预见,给秦家供给军粮,收益颇丰。 可宋家,自打多年前沈从文事情后,嫡亲的妹妹儿子失踪,女儿被嫁秦州,宋家被迫南迁在福州落脚。 这桩桩件件,已经让宋家人无意再牵扯其中。 沈楚蓉见表哥沉默,舅母荣氏和大舅舅也都挪开目光,不由懊恼。 罢了,就此拒绝也是好事儿。等日后秦狩上位,只要宋家没有和其作对,想必是不会为难他们的。 “是楚蓉仓促了。” 沈楚蓉不想因为这个小事,引得宋大老爷等人不痛快,连忙转移话题,“舅舅和舅母可有什么爱吃的,柳青河的鲤鱼不错,眼下正是时候,不如我们改日做个全鱼宴?” “蓉姐儿,你安排全鱼宴当然是好。只是,我看我们宋家,拼一把,也不是不可?” 宋大太太荣氏并不是闺阁内长大,对世事百态没有一点儿想法。相反,自打她嫁入宋家以来,眼看着宋家跟随沈从文的官位提升一起变得荣华富贵,也眼看着随着荣成公主介入,小姑子宋氏早亡,宋家紧跟着一败涂地。 在福州闯出一番天地是一回事,可若是宋家从此萎靡不振,那么想必上位者如荣成公主,如沈从文,也不会有一点儿内疚。 夫妻多年,宋大舅舅一眼就看穿荣氏的内心想法。 宋大舅舅不仅没有阻止的想法,甚至,还很是赞同。 “蓉姐儿,我们去年从占城带回一种稻种,一年便可三熟,产量是之前的两倍。若是能在福州推广,只一年的占城稻产量,便可供给整个秦军。” “只是,从福州到秦州,一路路过云州,青州,安州等地,若是不能打通运输的通道,便是有千万斤粮食,也不能到秦州来啊!” 沈楚蓉没想到,舅舅和舅母略一思索,就答应了她的恳求。 她的本意,是想让宋家搭上秦家这艘即将腾飞的巨船。十年百年的家业累计,都比不过一次站在风口上,跟随对人带来的收益巨大。 至于运输,根本不用担心。 “大舅舅,大舅母,从福州可以走海路直接从蓟州上岸,经柳青河直达秦州,这一路上的所有关税盘扣全都免了。至于所需船只人马,您只管和秦二爷提就是。” 虽然秦仕把采购军粮的令牌放在沈楚蓉这里,可除了出发去川蜀采购的李书生外,秦狩购买的其余粮食,并没有通过沈楚蓉。 可见这令牌,是象征意义大于实际的用途。 因此,她并没有直接提出自己有令牌一事,反而推向了秦狩,让他来统筹和宋家的交易。 “蓉姐儿,二爷我们见了,看起来倒是个好的。只是秦家大爷......我和你大舅舅还有你表哥来的时候,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 荣氏这话说的很是艰难。照她看,沈楚蓉是她的外甥女儿,生的模样出众,人品才华都是好的。可怎么就没有男人缘呢? 你瞧瞧,那丁氏是个带着孩子另嫁的妇人,听荣霖派去跟踪她的人回话,据说,私下也不是个干净的,还和丁氏的一个外甥,丁卿雅的本家有勾连。 百灵呢?她就更别说了。是个娼妓出身,千人枕万人尝的玩意儿,谁家正经男人会带这个娼妓进门,也就秦朝不嫌弃,带进家门也就算了,还让她怀有身孕。 这么一个脏的臭的都往屋里拉的男人,居然看不上他们蓉姐儿,这不符合常理啊! 沈楚蓉听到荣氏这话,心底一抽,想到前世那杯鸩酒,翻涌的疼痛似乎再次袭上心头。 “大舅舅,舅母。我,我想和秦家大爷秦朝,和离!” 深吸口气,沈楚蓉说出藏在内心的话。有那么一瞬间,居然不敢去看荣氏等人是什么表情。 出乎意外的,荣氏和宋大老爷相视一眼,而后,疼爱目光落在沈楚蓉身上,“乖孩子,我和你舅舅,早就猜到了。” “你莫要怕,这和离,你可有什么想法不成?你若是没有,我和你舅舅还有你表哥,在路上倒是商量出来一条。” “是什么??” 沈楚蓉好奇询问,她不由为大舅舅和舅母等人的敏锐察觉感到心慌。还没见面,就察觉到了秦朝对她不好。 那么,秦狩对她的虎视眈眈,是不是,大舅舅还有舅母和表哥,也察觉到了? 沈楚蓉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心慌意乱。只想赶快逃离秦家,赶紧去找到亲生的哥哥。 她是绝不能成为那位九五之尊的绊脚石,也不能让他在青史上,留一个弟夺兄妻的罪名。 不止秦仕容不得她,便是后世的史书,也不会放过她! 沈楚蓉脸色的细微转变,落在了一旁的荣氏和宋霖眼中,便是因为日子不顺心而委屈。 荣氏想到沈楚蓉命运,幼年丧母,哥哥走失,父亲不慈,继母荣成公主位高权重。她在这等环境下长大,嫁的人也不如意。 别说沈楚蓉主动提出和离,就是她没有,得知秦朝的德行后,荣氏也是想让她和离的。 毕竟,若不是出了事情,沈楚蓉又怎么会说什么缺粮等传信去福州。能让她伤心的,除了是夫君秦朝的花心,还有便是荣成公主的故意针对。 只可惜,他们鞭长莫及,远在福州对京城的音信不通。愣是眼睁睁的看着荣成公主把沈楚蓉嫁了出去,还用的是代替沈颜蓉的名义。 好在,沈从文那厮是个有良心的,他把妹妹所有的嫁妆,连同荣成公主原本是要给沈颜蓉准备的嫁妆,都一并陪嫁给了沈楚蓉。 不然,她一个京城里长大的千金闺阁的小姐,只怕刚到秦州,就被秦州的风沙给掩埋。 “表妹,沈家和秦家的婚事,定的是沈家的小姐和秦家的大少爷。可眼下,秦家大少爷身世有疑虑,那么,沈家和秦家的婚事,自然可以作废!” 说话的,是荣霖。沈楚蓉侧首看见过去,荣霖说的这话,是沈楚蓉忽略的细节。 竟然,能拿秦朝的身世做手脚。 “可,这个前提,是秦家宣布,秦朝不是秦仕所生,而不是,外头那些似是而非的传言。” “这,就要看我们宋家是不是有筹码,能让秦仕点头。或者,京中那几位,是不是做的妖足够多,让秦家,彻底和他们撕破脸。” 京中那几位??? 沈楚蓉突然想到一个被忽略的细节: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因为百灵腹中的孩子被牵连被关押,对秦家大小事务不知。 可,有一件事情记得格外清楚,大概是八月十八丁卿雅嫁给秦朝以后,过了不久,秦仕便病倒了......甚至,没能熬到过年的时候。 沈楚蓉脑中涌现出一个可怕的猜想,让她面颊苍白,整个人有些发颤。 是不是,有人在对她下手的时候,也在对秦家下手。再联想秦狩肩膀上的箭上,若是射偏一些到了脖颈,只怕秦狩会当场没命。 而秦家呢,若是秦仕死后,一番动荡,最后的结果是秦朝上位,那么,获利者除了荣成公主,还能有谁? 若是荣成公主,她,她为什么不让亲生女沈颜蓉嫁过来,而是她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心头翻涌,沈楚蓉百思不得其解。只恨前世自己被关在院中,百事不理。 秦狩那个时候在做什么? 好像是在南边打仗,幸亏他连夜回归稳定局面,才顺利上位。 那那场战争,是有人故意发起的吗?故意想趁秦家父子虚弱时,一举歼灭??? “蓉姐儿,蓉姐儿?” 荣氏见沈楚蓉有些恍惚,以为她被吓到了,安抚的拍了拍她后背,笑道,“蓉姐儿,你是不是被吓着了?没事儿的哈,不怕不怕。” “这些算计啊,让他们男人去弄,我们只要等着最后的好消息就行。” “不,舅母,舅舅,你们从南边来的时候,可见有战乱的迹象?” 沈楚蓉想到那场战争,总觉得有些莫名。安州以南因为水灾,百姓连米粮都不够,纷纷四起。这个时候,安州以南应该做的,是安抚平叛当地百姓动乱,而不是挑衅没太受水灾影响的秦州。 除非,真的是有人故意作祟。 “战乱???” 宋大舅舅倒是深思了一下,他是和船夫打交道比较多,虽然生的儒雅,可实际是非常接地气的。 宋家北上,之所以走的是海路,就是因为一路上并不太平,小纷争数不胜数,民不堪其扰杀个贪官,夺个富户,在当地根本不算是大事儿。 而他们北上在路过安州的时候,甚至听到当地李家在囤积粮食。 “李家屯粮?” 沈楚蓉疑惑皱眉,如果她没有记错,李家是丁卿雅第一次嫁人的夫家,长期盘踞在安州一带。秦仕和秦狩此次南下打下安州,很是耗费了一番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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