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狩打开账本,见其中一个,从官粮中,从六月开始,每个月多领了一袋米。 “黎仁是哪个?” “是奴才,二爷饶命!!二爷饶命啊!” 有两股颤颤的,一身青色官服的男人,狼狈不堪的抬头,“二爷,下官是这林州的书记官,每月多领的一袋米,是给我们黎家村的百姓。” “黎家村??” “对,六月大雨,黎家村的粮食都被淹没了,下官的银钱都投到了村子里,这袋米,便够整个黎家村的百姓活下去。” “既如此,爷便免了你的死罪。其余的,若无缘由,直接斩了!” 秦狩知道六七月连续的大雨给农作物带来的伤害,既然这黎仁能救济自家村子的村民,想必也是个仁厚的。饶他一命,不算什么。 黎仁自己免于死命,见秦东拿着名单就要去缉拿官员,正要走,就见黎仁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高声陈情。 “二爷,当初是二爷说,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眼下才进了城就出尔反尔,只怕不是好事儿。” 秦狩闻言,放下手中的账本,挑眉看向黎仁。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嘴边毛发未长,一看便是年纪不大,眉眼还带着稚气。 “那你说,怎么做,叫是好事儿??” 秦狩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宛如沉重大山,压得黎仁低垂着眉眼,不敢动弹。 “二爷,不说别的。只二爷才夺下林州,滑州两地,便在当地大肆屠杀官员,若是传到长州,新州等地,那些官员为了避免受罪,只怕是打死也不肯投降的。” “那二爷您,得拿多少将士的性命,才能攻下一座城池?倒不如高抬手看看他们,也好让大家知道,我们秦军是仁义之师。” “呵,仁义之师??” 秦狩把账本随手扔在桌子上,发出的响声让众人更谦卑的低下头,不敢直视。 “爷可不怕他们日后投降不投降,当下,只要他们不动我们秦家治下的百姓,那爷就没有意见。可若是有贪污受贿的,必须给爷留下他的命!” “去斩!!” “是!” 秦中应声站出,他这一去,就是无数人命。 黎仁绝望的闭眼,和他一样,因为家乡受到水灾的影响,而多领了米粮的官员不在少数,这一次下去,不止有人丧命,依靠他们的村落,也会彻底失去希望。 黎仁眼底不由划下一滴眼泪,若是同仁皆被处死,那他独活,也没有任何意义。 “二爷,若是要处死,不如就让黎仁跟随众人一起死。” “你既然求死,那我便成全你。” 秦狩本来是爱才,才会留下他。见状,冷笑一声,示意秦中也把他给拉下去。 秦中犹豫了下,想要求情。 可,看着秦狩阴云密布的面色,狠狠打了个寒颤,噤声不敢求饶。 “二爷!!二爷!!秦州有信来了!是大奶奶......啊,不!是沈姑娘寄过来的!!!” 秦南举着信件跑到府衙,气喘吁吁,秋日里硬生生跑出额头密密一层汗。 沈姑娘,沈楚蓉的来信。 秦狩平静无波的内心,顿时跳动起来。就好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激起阵阵涟漪。 下意识的翘起嘴角,正想让秦南把信件送上来。 可转瞬,想到了离开秦州前,那没良心的小坏蛋说的那句话。 “我已经和你们秦家没有关系了!!!你故意骗我哥哥吐血!吃我剩下的东西,有意思吗??” 那她呢?现在给自己写信??有意思吗??? 秦狩压下翘起的嘴角,正要让人把信件打回去,顺便再问沈楚蓉一句,给自己写信,有意思吗? 然而,秦中已经把黎仁塞给秦东,疾声开口,“是沈姑娘的信??快!快拿来!” “那,那这人,还杀吗?” 秦东还没反应过来,手中已经被塞了黎仁的衣袖,眨眨眼,低头。 黎仁脖子被扯到他身前,二人大眼瞪小眼。 秦东嫌弃的松开揪着黎仁的脖子的手,问秦狩,“二爷,要不,先放了他?” “放了放了都放了,等二爷看完信再说。” 秦中不耐烦的挥手,这些官员,全部都死里逃生。 秦中见秦狩面色稍微缓解,试探开口,“二爷,沈姑娘鲜少来信,不如,我们先看看这信件,再来说如何处置这些人?” 秦狩可有可无的点头,处置这些官员什么时候都可以。 这沈楚蓉不是鲜少来信,是从来没有给自己写过信,第一封!破天荒的头一次!!! 秦中见状,连忙结果信件,恭敬递给秦狩。 信件打开,沈楚蓉娟秀的字体出现,寥寥几行,字迹也有略微的潦草,可见是着急赶写。 秦狩不满的嘟囔了一句,“又不是逼她写信,多写几封又能如何?” 但,秦狩面上嫌弃归嫌弃,可内心,恨不得沈楚蓉多写几次信。 只是,当他把信完整的拿出来后,看到里面的内容,本来晴空万里的一张脸,再次阴云密布。 秦中冷冷打了个寒颤,这,又是怎么了?? “二爷???是沈姑娘说了什么事情???” 秦狩把信纸小心折好,随信到来的指套和护膝也被他随之塞到怀中。 暖洋洋的护膝就像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挠的秦狩心头发痒痒。 秦狩把信塞到袖子里,确认不会掉出来。然后,抬手拍向檀木桌,怒斥,“她居然劝我放过这些人!秦中,是不是你传信回去??” 秦中傻眼,“沈姑娘,劝您放过这些官员???” 这不是沈姑娘会管的事情啊?沈姑娘,是会这么没事去找事的吗? 还有!就算是沈姑娘写信来劝二爷,那,就算是二爷生气,眼巴巴的把信收好,再拍桌子发脾气,这未免反差太过了! “对!既然她眼巴巴的写信来,那,就去查清楚,凡是手里有人命的一律处死,贪污的,家产没收,留他们一条狗命!” 秦狩颔首,吩咐下去。而后,见秦中转身就要去通知,喊住他,“准备快马,爷要快马加鞭,返回秦州!” 黎仁倒地松了一口气,这位煞星,总算是要走了! “现在准备?” 秦中疑惑开口,“二爷,确定是现在??” 他们正在查案,这位祖宗就要甩手走人?? “对,就现在,马上!” 秦狩毫不犹豫的点头,“你们沈姑娘给我写信,肯定还有很多话是信件里写不到的,我回去,亲口听她给我讲。” 秦中麻木的点头,“属下这就去。” 脑中则是一片混乱,什么时候秦二爷会关注这些屁大点儿的小事儿,一封信就要回秦州。 若是沈姑娘亲自来了,是不是正在打的仗都不打了,也要陪沈姑娘去? 不过吐槽归吐槽,秦中立即去收拾,秦狩快马,穿上沈楚蓉亲手做的护膝,往秦州而去。 而此刻在秦州的沈楚蓉,正在带着宋妈妈收拾行李。 宋妈妈一边带着丫鬟们打包,一边觉得唏嘘,“这些是从京城带过来的,在小秦府东苑的时候没打开,搬到这芙蓉院依旧没有动,没想到,居然要跟着我们往别的地方走。” “还有这副画,是荣成公主寄到秦府来,被丁卿雅给夺了去,姑娘又要回来的。” “结果,到了芙蓉院,居然没有挂起来过。” “何止这副画,余下没摆出来的器皿屏风多的是。” “不止这些东西,就连我们!这一年,从京城到秦州,从东苑到芙蓉院,好不容易安定下来,没想到,又要搬家......” 茯苓便是再稳重,此刻也不由心头生了几分离别。尤其是在来日不知要去哪里,前路漫漫无所依靠的时候。 “什么搬家???” 几人正在议论,宋大太太来给沈楚蓉送补品,因她来的比较多,婆子便疏于通报,又有在整理行李的缘故,一时竟然无人顾得上她。 耳听几人说的搬家,不由疑惑,“怎么,你们姑娘要搬出这芙蓉院?来来来!我求之不得!!我们宋家在秦州的院子还空着,正巧给你们姑娘住,就当是给她的嫁妆!” “不是我们姑娘要搬家,是她想去别的地方走走......” 宋妈妈觉得这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索性从宋大太太怀里接过给沈楚蓉的燕窝,示意茯苓来扶宋大太太,笑吟吟道。 “宋大太太,不如你和我们姑娘仔细唠唠嗑,她这阵子常常觉得无聊,想换个地方住又没有别的想法。在这秦州,只有宋家人在,姑娘好歹能和您商量商量。” 宋大太太听了这话,进屋就见沈楚蓉坐在西窗下写字,一旁的镇纸压着一副被折成四方形的芙蓉图。 从笔触来看,是沈楚蓉的父亲,沈从文的画作。 宋大太太目光从芙蓉图上收回,落在沈楚蓉清俊字体上。 入木三分,虽然娟秀可自有风骨。 “蓉姐儿,你这字,写的和你母亲当年,不差上下。” 宋大太太忍不住夸赞沈楚蓉,见她停下写字,从宋妈妈手里端过燕窝递给沈楚蓉,“来,你尝尝这燕窝怎么样?是从占城那边运过来的,你若是喜欢,我便让你哥哥多买些送过来。” 燕窝熬得火候正好,一路带着小火炉过来,还是热的。上面飘着两颗枸杞,红白交错,十分好看。 沈楚蓉见宋大太太给自己也带了,笑着舀起一勺在口中,滋味醇厚,的确是好吃。 不过...... 沈楚蓉眼底闪过一抹疑惑,这燕窝,怎么有一股她觉得熟悉的味道。 但,因为是宋大太太送过来的,沈楚蓉没有多想,便扬起纤细脖颈,喝的一干二净。 喝完这燕窝,沈楚蓉只觉得有一股火,从心头升起,烧的她意识模糊,不知今日是何日。 意识模糊中,听到宋大太太告辞,沈楚蓉躺在软香被衾中,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只梦中,她好像回到了,前世被秦朝和丁卿雅,联手羞辱的时候。 天过黄昏,肃风飒飒,沈楚容站于应天门上,寒风吹动衣襟,铮铮作响。 从京师洛城往西,穷尽视野,满目荒凉,不见一人。她的夫君秦朝击退敌军,大获全胜,今日,本该返抵京师。 昨夜,便有秦朝手下的先锋军来传信,秦朝让她明日在应天门外等待大军回城, “大奶奶,我们回去吧!大爷,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茯苓站在沈楚容三尺之后,小声禀告,唯恐声音大一些,便惊的自家奶奶,乘风而去。 沈楚容闻言,回眸,见小丫鬟目光怯怯,不由温和笑笑,道,“再等等,等日头再往西去一点儿,咱们便回去。” “可…”再等等,天都黑了! 茯苓嘟了嘟嘴,想到是大爷身边的长随秦甲亲口所说,不由为自家姑娘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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