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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惹得梅颂今笑出声：“为何这样说？” “骂爹爹，爹爹难过。” 他娘都不会骂他，若是他哭，娘还会抱抱他的。 小崽子眼尖又护短。 梅颂今将小娃娃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半晌才轻缓开口：“爹爹的娘亲，不是故意的。” 母后也不想这般，他都知道。 可是难过总会有一些。
第38章 我身子虚 ◎小将军您睡了吗◎ 皇宫, 坤宁宫。 皇后坐在寝宫内静静盯着不远处的人，神色复杂。 平帝站在书桌前，面前是两块几乎一样的砚台。 御书房书桌上的那块砚台是别过进贡而来, 是世上数一数二的好, 可平帝却觉得不如面前这两块。 “陛下，您放平文走吧，封地不用太大, 只需离京城远一些，求您了……” 平帝拿起其中一块砚台，摩挲许久才低叹一声：“阿芜，再等等。” “你只会这一句么！”皇后忽得提高了声音，“十多年前便这样说, 究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平文也是我的儿子，我自不会害他。” “呵……”皇后缓缓走到他面前, 眼里蓄着泪，嘴角的笑却愈发讽刺，“你不会害他？我儿三岁启蒙，五岁作诗，太师赞他有治世之才, 可如今呢？” 皇后攥着平帝的衣襟：“如今他被太学除名，被外族疏离，入不得朝堂, 拜不得名师，你敢说未害我儿？” 平帝沉默。 平文确是受他所累。 皇后说的这些他何尝不知, 聪慧倒是其次, 他儿的天赋才是罕见, 勤奋更是难得。 莫说开蒙两年作诗, 小小年纪时跟着师父学武便从不喊苦，疼得偷偷抹泪也从未说过放弃。 他儿，原本可以是上马杀敌下马治国的儿郎。 “阿芜。”平帝抬掌抚在她手背，声音低沉，“我向你保证，至多一年。” 皇后本是高门贵女，今日的情绪失控已是极致。 她缓缓安静下来和面前的人确认：“至多一年？” “至多一年。” 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再也压不住难过，入珠般的泪珠倏然滑落，染湿了一片衣襟。 平帝抬手将人抱在怀里，轻拍着人安慰：“阿芜，再等等我，介时平文与你都不必再受这般委屈。” “臣妾便是一生困在宫中又如何，只是可怜平文……” 月上柳梢，世人皆苦。 * 营帐里，苏眠窝在被子里捂着眼，任凭身侧的人怎么和她说话都不搭理。 “嘿，你这小子！”王要扇了两下风，咂嘴，“大热天的盖这么严实，不嫌热？” 他说罢就去扯苏眠的被子。 苏眠紧紧攥着不松手，扯急了大喊：“我、我身子虚，怕冷！” 王要愣住。 “哈哈哈哈！你这臭小子，懂什么虚不虚的！” “呦，我看啊，不是虚，是搁被窝里头练功呢。” “哈哈哈哈……来让我瞧瞧练什么功。” 震天的笑声传来，苏眠的耳尖越来越红。 之前在火头营时候前叔他们睡觉时都规矩，前阵子她又在夜里上值，谁知道今夜回来睡，这群人……这群人竟都光膀子睡觉！ 不仅光膀子睡，还让她也光膀子！ 简直……简直是不可理喻！ 若是六殿下在这儿，定要斥他们不规矩，说不定还要逼着她负责！ 王要‘嘿’了一声凑过来：“你小子在被窝里偷笑什么呢？” 苏眠猛地伸出头：“我笑了吗？” “你没笑吗？” 苏眠闭眼缓缓用被子蒙住头：“没笑。” “嗨呀，你看你热的这一头汗，快出来凉快着睡，明早还要早起操练！” 王要唰地将被子掀开，大笑：“你穿这么严实还盖着被子？这是有多虚？” 一时间营帐内的人都围了过来。 苏眠：！！！ 她骨碌爬起来跳到地上，捞起外衫结结巴巴朝外跑：“睡、睡个觉也睡不好！” “诶！你做什么去？” “放水！” “哈哈哈哈哈……你不是刚去过吗，怎么还去？” “这还用问？虚的呗!” 苏眠像火烧屁.股似的跑出去，一股脑跑出好远。 靠着棵树坐下，手垂在身侧揪着地上的青草。 今日整军时小将军说今夜要好好休息，她觉得明日许是会发兵，原是准备早些睡的，谁知道这群人竟揪着她不放。 粗鲁！ 午后小将军营帐一连来了八个人，瞧着他们□□那几匹马的状态，绝不是同一处来的。 八方来信，不是有异便是有计，小将军那副模样倒不像是各地有异样。 明早定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夜里外头比营帐中还凉快，苏眠琢磨着便有些昏昏欲睡。 忽然，她猛地蹿起来抓住肩头的手，出手凌厉机敏。 来人手下毫不留情，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甩起来，苏眠瞟见来人的衣摆后眼睛一亮，反脚踢过去。 “呵。” 崔栩轻呵一声，脚下轻动便箍住面前的人，面上轻笑手下的劲儿却用得十足：“就这点本事？” “小将军怎么偷袭？” “兵不厌诈。” 苏眠笑出声，见崔栩松了力道忙从他怀里跳出来行礼：“见过小将军。” 崔栩眉心微蹙：“小……将军？” 这个称呼可是好久没听到过了，以前他和他爹同在黑虎关时旁人惯常这样叫，后来他爹去了木崖城，旁人便不再这般称呼。 苏眠抿唇：“是……将军！” 崔栩瞥她一眼：“这么晚不睡觉在这儿干什么？” “睡不着……” 没错过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别扭，崔栩忽得想起他爹的话：“困困爱干净，你给她单独安排个帐子。” 瘦弱的像个姑娘，毛病也像姑娘。 崔栩转身抬脚走：“跟上来。” 如今情急，无处去找空帐子，唯有崔栩帐内角落安置了张小床，原是给夜里守卫营帐的人换值休息用，可他麾下人规矩大，从不去他营帐里歇息，那床便一直空着，如今正巧安置给苏困。 “先睡着，明日再给你重新安排营帐。” 苏眠眼珠左右转了转：“这不合适吧？” 这小将军怎么这么热心？ 还眼明心亮，像是知道她不愿意在自己营帐里睡似的。 琢磨着崔栩这阵子的举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苏眠忍不住后退两步，面色有些不自然，双手不自觉护在胸前，她可听说军营里有人爱……爱龙阳来着…… 崔栩嘴角抽搐，咬牙斥了一声：“胡思乱想什么！滚去将那扇屏风搬过来！本将是怕你这小身板和他们住在一起被压死！” 他爹教得什么徒弟，好的一点不学，坏的都往脸上挂！ 苏眠‘嘿嘿’笑了两声，拱手朗声道：“多谢将军！” 崔栩不咸不淡地瞥她一眼转身回了自己床上。 入夜，帐侧的小床‘吱呀吱呀’的响了许久苏眠还是毫无睡意。 天爷，这谁睡得着！ 她想破天也没料到自己能睡到小将军的帐子里来，那可是崔小将军，是十四岁就能上阵退敌的人！ 小将军果然和师父说的一样，武功高强风度翩翩。 如今她也算是和小将军过过招的人了，在这军营里估计还是头一份呢！ 哎……就是刚才没打过瘾，若是她能早一息发现身后有人，定然不会那么快被制住！ 若是下次还有机会，定要…… “你不睡觉在床上翻什么？”崔栩紧皱着眉头呵斥，“再不睡便滚回自己的营帐去。” 吱吱呀呀半天了，没见过睡觉这么不老实的人！ 苏眠捏着被角安静一瞬：“小的这就睡……” 崔栩抬手扶额：“自称属下。” 整日里小的小的，那他是什么，山大王？ 苏眠点头：“哦，属下这就睡。” 可是这觉却不是说睡便能睡着的，苏眠直挺挺躺了半晌，双目还是如铜铃一般。 她壮了壮胆子，试探开口：“小将军？” 崔栩：…… 他转了个身，没说话。 “小将军您睡了吗？” 崔栩握拳：“何事？” “您没睡呀！”苏眠瞬间坐起来，“我、我听说您当年和东羽打仗时受了重伤，是真的吗？” 崔栩闻言皱眉，听谁胡说八道的。 “没有。” 苏眠又问：“也没哭？” 崔栩：？ “自然没有！” 他怎么会哭？ 苏眠挠头，缓缓躺回去，那她师父怎么说小将军因为头回杀人，回来后扑在他父亲怀里哭了好久呢？ 见她没了声响，睡不着的变成了崔栩，无风不起浪，难不成外头都传他哭过？ “睡了吗？” 话音刚落地他便听到苏眠答：“没有。” 崔栩抿唇：“你听谁说的。” “什么？” “……方才你问的那些。” “我师父……不，是我自己瞎问的！” 崔栩：！ 他爹在外头败坏他的名声？ “他还说什么？” 带着股子咬牙切齿。 苏眠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我、我瞎猜的，小将军英明神武，是我最崇敬的人，怎么会哭？我哭你都不会哭！” “哼。”崔栩意味不明地轻哼一声。 他还想与自己比？ 自己一只手都能把他撂倒！ “那小将军真的挑食吗？真的不爱吃鱼？” 崔栩：？ 他猛地坐起来：“掌灯。” 他倒要听听他爹都胡说了什么鬼话！ 苏眠吞了口唾沫，手忙脚乱地下床，不知撞到什么丁零桄榔的一阵乱响。 崔栩无奈自己下床点亮了烛火，手持铜烛架走到屏风这边坐在椅子上看着她。 约摸着自己像是闯了祸，苏眠忙道：“小、小将军，我方才是乱说的，我没有师父！” 她师父一个头发都半白的老头子，万一被小将军查出来，还不被吓死？ 崔栩挑眉，哦，不认师门，这个记下来回头给他爹露个话。 “不是一堆问题么，且都说来听听。” 苏眠垂着脑袋不吭声，小将军当她傻？ 崔栩嘴角轻勾，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声音没平时那么硬，反而带着股子蛊惑：“左右本将睡不着，正好与你聊天，有问题且问吧。” 苏眠抬头瞄了他一眼，不像是假的，再看一眼，真的在笑。 试探开口：“什么都能问？” 眉眼含笑：“自然。” 苏眠清了清嗓子，稍稍后退一步，心下的好奇被崔栩嘴角的笑催化至无限大。 就在崔栩的耐心将要耗尽前，苏眠终于探头压着声音问：“小将军您……真的喜欢男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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