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去吧。”戚如穗静默片刻,又道,“暂莫将此事告诉旁人。” 大夫离去后,屋里重新剩下她与何镜,看着床上的男人,心间万般思绪难言于口。 他求了那么久的孩子,偏生在今日被诊出来,不是造化弄人是什么。 若何镜知晓,孩子或许会因为他的莽撞而留不住……戚如穗垂下眼眸,想着何镜这大半年的种种。 他会很难过,更会自责。 感受到身旁有人坐下,男人削瘦的身子挨过来,口中还喃喃唤了几声妻主。怪不得方才会唤肚子疼,戚如穗拨开他鬓角碎发,双指贴在他滚烫脖颈上,又柔声安慰半响。 阿言端来汤药,又对戚如穗道:“小姐,奴喂公子喝药便好,方才的大夫说还有事要同小姐说。” 戚如穗出去后,等候的大夫同她耳语几句便离开,内容无非是让何镜安心静养,莫要勤走一类的话。 最后,大夫叮嘱若这几日何镜见了红,那便是留不住了,要及时唤大夫处置。 这边阿言哄着公子喝了大半碗汤药,转身见小姐神情沉郁,不由小心翼翼开口,“小姐,可是有什么问题?” “无碍。”戚如穗敛了神情,“你下去吧,后半夜我照看便好。” 阿言瞧着小姐神情,心知有什么不对,却也未敢多问,“奴就在侧屋侯着,小姐有事随时唤奴便好。” 药里有安神作用,何镜沉沉睡去,指尖却始终抓着戚如穗的衣角。 见他身上没那般烫了,戚如穗才松了口气。男人虽意识朦胧,虽不知自己怀孕,可另一只手却始终护在小腹上,是来自父亲的本能。 “会留下的。” 戚如穗将掌心覆在他手背上,也不知是说给何镜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折腾一日一夜,两幅汤药灌下去,翌日傍晚时何镜终于退了烧。 他被阿言扶着坐起身,只觉得身子乏累的厉害,脚踝红肿虽消了不少,可一动还是微微作痛。 “公子,您莫乱动,大夫说让您静养呢。”阿言见公子欲起身,连忙过去拦下。 怜儿听说爹爹退烧后,更是马上跑来探望,男孩这两日有些咳嗽,何镜听说后怕将病气再渡给儿子,并不许怜儿靠近。 男孩有些委屈,眨着大眼睛望着爹爹,小夏端着药进来,安慰道:“小少爷,少主君是为你好,若是染了风寒可要难受好几日呢。” 深色药汁被端到身前,小夏目光从少主君盖在被下的小腹上扫过,颇为紧张开口道:“少主君,该喝药了。” 戚如穗这两日无法时刻陪在何镜身旁,因此小夏便成了唯一知晓少主君有孕的人,也能随时照料着。 小夏知晓后愕然半响,又大着胆子问了小姐一句,为何不将此事告诉少主君。 当时小姐是如此说的,“他心思重,知晓了怕是更为担忧,日夜思虑,恐怕适得其反。待胎稳后再告诉他,反倒能心安一些。” 戚如穗就是太知晓何镜的脾气秉性,才不敢将此事第一时间告诉他。 小夏甚觉有理,这两日更紧着少主君的身子。 见安胎药被少主君饮下,小夏又送上果脯,“少主君吃些压压。” 酸甜果味冲淡苦涩,何镜隐隐察觉这药的味道同昨日不同,但这心思只存了一瞬,便被探望的徐霜华打断。 “爹爹。”何镜声音还有沙哑。 看着小儿子憔悴病容,徐霜华放下膳食满眼心疼,“镜儿,身子可还难受?” “已好多了。” 按住小儿子欲起的肩身,徐霜华似有万语千言,最终只说了句,“只要你无事,比什么都强。” 他自己煮了清粥小菜,小口小口喂着儿子,“你刚退了烧,吃些清淡的为好。” 小夏紧紧看着盘中小菜,待徐霜华欲将鲜黄花喂给少主君时,脑中顿时警铃大作,忙拦下道:“徐主君,大夫说少主君脾胃虚弱,吃不得寒性吃食。” 保胎本就是谨慎细活,孕夫在吃食上忌讳极多,戚如穗请了专门的厨师,顿顿膳食不同。大夫也特意交代近日不能食荤腥辛辣,寒凉之物也要少吃。 小夏特意将少主君不能吃的记录成册,每日背诵。 这是徐霜华亲自下厨做的膳食,如今被小儿子身旁侍童拦下,心间也感奇怪。不过一个小菜,少吃一口又如何,何镜看向小夏,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激动。 “少主君,这真不能吃。”小夏恨不得将菜直接拿走,见两人都看向自己,顶着压力开口道:“您本就脾胃弱,若是胃疼便不好了。” 徐霜华看了眼小菜,眸底划过疑虑,终还是放下黄花菜,只喂小儿子多喝了几口粥。 小夏终于松了口气,唤人将菜与空碗端出去。 “少主君,小姐说您累了便先歇下,不用等小姐。”小夏说着为何镜换了床新被。 他睡醒后确实未见过戚如穗,她如今身份不同,京中许多事项需她亲自处理,回来晚些也正常。 “今日可是十七?”何镜忽而出声。 小夏一愣,回道:“少主君,今日是十六,明日才十七。” 何镜攥着被角的手一松,心间也松了口气。三月十七,是那封信上为戚如穗安排好的相亲日期。 “小夏。” 何镜出声唤住欲离去的男孩,男孩步伐僵了一瞬,忙回头看向他,“少主君,可还有别的事?” 看着身前神色紧张的男孩,何镜轻声道:“你可有事瞒我?” 男孩瞬间瞪大双眸,慌张摇摇头,“没有,少主君,奴没有瞒您什么。” 小夏跟在何镜身边近一年,他自能瞧出小夏撒了谎,这孩子年纪小,心里藏不住事,虽对他忠心,可也对戚如穗忠心。 他若不说,定是戚如穗不让他说的。 感受着身子异样的乏累,何镜垂下眸,“我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没有!”小夏没想到少主君竟是这么以为的,他忙摆手解释。“少主君,您的身子很健康,没有生病。” 门扇被推开,戚如穗看着主仆二人,在了解原委后失笑半响。 她走过去揉了揉男人发丝,柔声安慰:“因为大夫说你体寒身虚,许多吃食都不能吃,就连甜食也不能多吃。” 说着,戚如穗从怀里掏出一个册子,“这是吃食上的忌讳,前半册不能吃,后半册尽量少吃。” 何镜接过册子翻开着,眉头逐渐拧紧,一旁的戚如穗也逐渐握紧拳头。何镜怀的不是头胎,他若有经验,应几眼便能瞧出,册子上大部分都是孕夫的忌讳。 可他翻到最后,秀气的眉头拧紧,“怎这么多都不能吃?” 戚如穗唇角一僵,随即又笑,“过些日子就能吃了。” 虽生过怜儿,可何镜对这些并不敏感。当年怀上怜儿时,已与戚如穗生了嫌隙,三餐是专人送来的,当时也无人细细告诉他,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或许何镜也能瞧出什么,可他压根不敢往怀孕上去想。 何镜担忧身上病气重,不欲让戚如穗与他同宿一屋,可女人已将他圈在怀里,“我身强力壮,你将病气渡给我,你便不难受了。” 温热柔软贴在他背脊上,女人安慰的话出口,何镜悄悄勾起唇角。 “除了脚踝,今日身上可有哪里难受?”戚如穗抱着何镜,男人在她怀里滚了一圈,抬眸直直看向她。 “除了身子乏累,哪也不难受。”何镜大着胆子,学着戚如穗一般,揽住女人的腰身。 二人贴的更近,进到温热吐息打在彼此面上。 男人的目光太过直白,戚如穗喉间滚了滚,却错开视线,安抚般拍了拍男人的背,“早些睡吧,若是难受,随时唤我。” 未得到想要的回应,何镜怔住半响,看着已经阖眸的女人,竟下意识推了推。 “妻主,你明日是不是要出去?” “明日?”睁眼的戚如穗思索片刻,“明日无事,我在家中陪你。” 见何镜神色有些古怪,戚如穗坐起身子,还以为是他身子不适,目光下意识看向他小腹。 “妻主明日不去鹊春楼吗?” 刚欲伸手的戚如穗动作一顿,眸中了然。 “哪也不去,只陪你。” 戚如穗握住何镜手臂,语气有几分无奈,“既看了信,为何不直接问我,我从来没打算去见别人。我早说过,我只你一个便够了,你是不是还不信,觉得我会再娶一个。” 一连串的话令何镜屏住呼吸,他哑然看向戚如穗,半响后才摇摇头。 “不是。” 何镜心间跳的飞快,可戚如穗似乎对他误解一事颇为在意,他急匆匆解释一遍,见她仍抿着唇,便去勾戚如穗指尖,“妻主,我没有不信。” “我就是、就是……”何镜不知该说什么了,只一下下压着女人的指尖,似在撒娇。 戚如穗强压的唇角重新勾起笑意,“行了,睡觉吧。以后有事直说,莫压在心里烦闷。” 戚母来信那日,戚如穗本就没当一回事,隔日便寻人送了封信,只说家中有夫室,并不打算再娶。 她当时烦忧,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成为大梁皇商,自是有得有失,她把新的图纸给了京织纺,换来何镜的诰命。 三皇女人在诏狱,杜随云自然也没什么好下场,母族妻家皆落了难,听闻在狱中并不好过。倒是陈意被陈家花钱捞了一条命,只是不知在狱中经历了什么,疯疯癫癫的,逢人便要哭闹。 何镜与戚若竹听闻这些事,也觉唏嘘不已,但日子还在继续过。 京城事了,怜儿也重新念起私塾。何镜走动不便,徐霜华便日日来探望儿子,海棠树旁,何镜依在美人塌上,发丝垂在地上,毛毛便用爪子扒拉几下。 毛毛近来也愈发不爱动了,只爱窝在暖阳之下。 何镜身旁放着几本书卷,徐霜华准确无误拿起膳食忌讳那本,问过小儿子后,愈看神情愈是凝重。 “这是戚小姐交给你的?” 何镜点头放下书卷,“爹爹,可是有什么问题?” 徐霜华眸色扫过儿子小腹,含笑摇摇头,“你确实胃弱,需好好养养。” 当日,他寻到戚如穗,开门见山问何镜是否有孕,那册子何镜看不出,他却能看得出。戚如穗也未瞒着,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最后道。 “主君,等再过几日胎稳后再告诉何镜吧。” 徐霜华了解小儿子,若是现在告诉何镜,他怕是睡觉都不敢翻身,就怕弄巧成拙。 他答应替戚如穗瞒下此事,更是日日陪在儿子身旁,生怕他摔了碰了。 这几日何镜不知身旁人的担忧,他只有一件事,难以启齿,羞赧无比。 夜里,戚如穗会趁他睡着,褪去他衣裤,不知做了什么。 何镜第一次察觉时,妻主已将他衣裤系好。第二次察觉时,何镜紧绷着身子,他正犹豫要不要说自己醒了时,妻主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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