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要砍了?”阿槿嗔他一句,又看向那一树的梅花,眼中的喜爱之情毫不掩饰。 如今阿槿站在树旁,那树上的梅花也像有些寂寥似的,被风一吹纷纷飘落,让人生出许多不忍的情绪来。 卫少渊在阿槿的注视中走过去,一直走到阿槿的面前。 阿槿微微仰头看着他,等他跟她说些什么。 卫少渊只是看着阿槿,看她清泉般的双眼,小巧的鼻头,红润的唇,粉嫩的颊,他曾经无心地撞了她一下,她竟然拿了自己的一生做赌注赖上了他。 卫少渊突然就对着阿槿无声的笑了,阿槿确实是他的软肋,可同时她也是他的支撑。他曾经一个人来去无牵挂,可又在有了阿槿的陪伴之后才真正恋上这世间的烟火气。 阿槿也看着卫少渊,她有种预感,她曾经短暂纠结过的,曾经一无所知的卫少渊的过去,可能要在她面前慢慢揭开了。 她曾经以为卫少渊的过去不重要,曾经以为两个人只要齐心向前走就够了,可就在看到那位衣着谈吐不凡的长者之后,她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想错了。 她不知道卫少渊对她笑什么,因何而笑,她只听到卫少渊对她轻声说:“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第79章 人是有预感的吗?阿槿在听到卫少渊那句话后,脑中突然冒出这个念头。她莫名就觉得自己这几天有过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很快就要离开这处院子了。 而当卫少渊那句话一出口,阿槿恍惚间就有一种曾经听过的错觉。 “去哪里?”阿槿笑了起来,只是声音有些飘,“是要逃吗?” 她还记得,卫少渊问过她一个“如果”的问题,现在看来是“如果”成真了吧? 卫少渊没想到阿槿会往那里想,愣了一下才又笑起来,他拉起阿槿的手往屋里走:“不是,听我慢慢跟你说吧。” 书房里小火炉中的炭已经燃得差不多了,卫少渊向里面续了一些木炭,又将水热上,这才拉着阿槿坐在火炉旁聊了起来。 只是那个故事在阿槿听来何止惊心动魄,卫少渊提到的那些事简直就像是另一个世界发生的,阿槿只觉像听书一样,根本无法与眼前的人联系起来。 什么皇宫、太子,什么诬陷、冤狱,每一个词好像都离阿槿的生活很远,就好像天上的神仙对她讲天宫的故事,她完全无法想象。 可她努力接受着,接受着五哥的父亲曾经是太子的事实,接受着五哥在狱中生活了几年才以戴罪之身放了出来的事。她也听懂了五哥如今不是什么逃犯,是皇上亲口赦免过的皇亲国戚。 或许“皇亲国戚”这个词都不够恰当,她要接受的事实是,卫少渊与当今皇上平辈,是先皇的亲侄子,也是成帝的嫡长孙。若说立嫡立长,当今皇上都没有卫少渊来的名正言顺,只因当初卫少渊的太子父亲被诬陷而废,才造成了如今的局面。 阿槿理解起这些很费劲,乡下人只关心自己田里那点事,当今皇上是谁都未必知道,只懂避讳几个朝廷里不让用的字,又怎会听说宫中秘辛? 然而这些与五哥有关,她是五哥的妻子便与她也有关,她便不得不去接受理解,并发出了最困惑她的那个疑问:“那他们让你回去,是做什么?” 卫少渊握着阿槿的手,笑的很温柔,他知道阿槿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不可能没有一点点猜想,只是那个答案对她来说太过骇人,她不敢相信所以才有此一问。 “做皇帝。”卫少渊温声吐出三个字,未来的路阿槿还要陪着他一起走,这些事都是她需要知道,需要有所准备的。 阿槿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轻微抖了一下,他却更用力地握住了她:“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们准备一下吧,过会儿就有人来接我们了。” 阿槿回不过神,脑中感觉像是被雷轰过了一般,她努力抓住唯一的一丝清明,有些失神地问卫少渊:“你确定要带我一起走吗?” 她是乡下女子阿槿,从小到大都没出过这个镇子,家里穷得吃白面都是奢侈,就算最近勉强算是结识了稍微有点门面的亲戚,也并没有将她的出身抬高。 而如今,她的夫君竟然……成为了储君? 卫少渊在听了阿槿的问话之后毫不迟疑地点头:“那是自然,你不愿意跟我去吗?” 阿槿当然不愿意,她不要离开她的夫君,当下忙道:“我,我当然愿意。那我们收拾一下吧!” 卫少渊站起身时却有些迟疑:“其实……也不用怎么收拾,毕竟大多东西就算带上也用不上了。” 京城之中怕是早已有人为他们备下了吃穿用度,他们在此处所用的应该都不必带着。 “今日才将所有吃的都热了一遍,我们去庙里分掉吧,不然在家里放坏了也很可惜。”阿槿想着家中那些吃的用的,他们这一去怕是不会再回来,很多东西浪费了让人心疼。 卫少渊自然是支持的,阿槿便松开他的手走向门口,打算去厨房收拾一下装好,只是走到门口她又突然停了下来。 “五哥!”她回过头看正将小炉子中的炭火浇熄的卫少渊。 卫少渊正提壶向炉中浇水,他们此去怕是再难回来,这处院子留着还是处理只能以后再说了,听到阿槿唤他,他便连头也没有抬,只是应了一声。 阿槿看着他,看着仍像从前一般做着家事的卫少渊,郑重地问道:“你的名字就叫做‘卫五’吗?” 卫少渊拎着壶的手不觉一提,那水流顿时戛然而止,只有炉中木炭发出微微的“滋滋”声,和不断升腾起的白雾。 他转头看向阿槿,阿槿的身子仍朝向门口,只是肩部扭转了过来望着他。他在那种包含了许多深意的注视下直起身来。 “少渊,”他微笑着说,“卫少渊。” 阿槿在心里默念着那个名字,然后向着卫少渊一笑:“我记住了!” 她在街上碰到卫少渊的时候,并未想过他是穷是富,她只是想要逃离给人做妾的命运,才抱住了看起来很正派的卫少渊的大腿不放。 而后的事实证明,她的眼光一点也不差,对她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都不相信这是自己随便碰来的。 方才当她听卫少渊讲那些过去的时候,她曾经本能地想逃,甚至她在心里对卫少渊产生了一丝怀疑。 她不再是能配得上他的人,如果他要丢下她一个人离开,世人也不会说他有错。 可他坚定地要带她走,他握着她的手认真地对她说:“我们是要在一起的。” 就算她现在强装镇静的往食盒里装吃的,她的心里也还是微微打着颤。对于未来,她很怕,那是超出她想象的另一段生活。可一想到卫少渊,她就有了几分底气,不管怎样,他笃定要带她在身边,她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庙里的乞丐在白天见到阿槿二人更是惊为天人,又因为食物纷纷感激涕零地道了一回谢,甚至不乏磕头作揖的,稍微耽搁了一会儿才出来。 阿槿并未见到书生模样的人,想来那晚借宿的秀才已经继续上路赶考去了。也不知是怎样的贫寒家境,让一介书生提早赶路却又栖身于破庙。 “五哥,”阿槿在回家的路上生出感慨来,“如果以后有能力,希望这世上的可怜人越少越好。” 卫少渊郑重其事地点头应了一声,心里却对阿槿佩服起来。阿槿就是这样,在什么环境中考虑什么事,能接受自己的改变,也能接受别人的改变,这种大智慧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比如待嫁时,她的目的就是不做妾;嫁给他知道,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她想办法做生意挣钱;而如今,她已经跳出只考虑自己的范围,开始为他人筹划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见一队人在那里等着,孙青正着急地四处张望,身旁还站着几个衙门里的人,在孙青面前根本连头都不敢抬起来,那孙青的随从正朝那几个人呵斥着,那些人只敢低头弯腰听着,不时擦着额上的汗,竟连半个字也说不出。 那些衙门里的人阿槿不认识,可只看衣着打扮也知道,他们大概是这镇子上最大的官了。宋吏员好像也在,他虽比别人站得直些,可也是一副乖乖听训的样子。 训完之后,衙门里的官便向宋吏员交代了些什么,宋吏员一摸跨刀便招呼了一小队人打算去哪里,却在一眼看见阿槿二人时停住了动作。 孙青显然也看见了他们,急忙向着二人迎了过来,其余人反应过来也纷纷跟上,一瞬间那群人竟像是朝阿槿二人扑过来似的。 卫少渊忙拉着阿槿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孙青已经疾走到二人面前:“说好了收拾东西出发的,怎么出门去了?万一出点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语气里有遮掩不住的责怪,卫少渊知道孙家权倾天下,而孙青的话有时候就好比圣旨,当今皇上都要看他几分脸色,卫少渊虽然远离朝堂,这些事却知道的清清楚楚,莫说他现在还没什么正式的身份,便是一朝坐拥天下,怕是也难以立即与孙青抗衡。 “出去办了点事,让大人操心了!”卫少渊淡淡地说了一句,语调平静倒是不卑不亢。 孙青碍于周围人多眼杂,也不便再说什么,只向卫少渊道快些跟随他离开。卫少渊点点头,只说回家取了东西便可以动身,然后便带着阿槿绕开孙青和他身后的那些人往家中走。 孙青也松了一口气折回身往马车处走,见衙门里的人仍跟着,便向他们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散了吧!” 那衙门里的九品官原想再与孙青客套客套,可脑中就像打结的麻绳乱作一团,便忙擦着汗唯唯诺诺地退下了。 宋吏员看着卫少渊的背影却犹豫了一下,又见孙青向一旁去了,便鼓起勇气跟了卫少渊过去。 “卫兄可是惹上了什么大麻烦?”宋吏员走在卫少渊身旁压低声音问。 卫少渊一愣,还未来得及细想他的话,便听他又低声道:“不知那位大人是何来历,看起来很是有些权势的,宋某怕是无法为卫兄说上话,但凡有别的我能做的,还请卫兄尽管吩咐!” 卫少渊眼中现出一分暖意,阿槿听了也觉得这位宋吏员是位有情有义的,别人见了惹上大麻烦的人恐怕躲着都唯恐不及,像宋吏员这种主动上前关怀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 “多谢宋兄!”卫少渊向宋吏员抱了抱拳,“眼下我走得匆忙,确实有许多事还需要处理,只是如今我也没想好怎么办,日后若有了打算,少不得要麻烦宋兄了!” 宋吏员点点头,刚想张口说什么,便觉身子被人一拉,转头看过去却是一名护卫。
第80章 那护卫凶神恶煞地朝他道:“不是让你们离开吗?快走!” 宋吏员被那护卫拽离了卫少渊身边,又有一个护卫也跟了过来,卫少渊见状看向那两名护卫道:“我与朋友道别而已,你们不要为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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