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少渊吃过包子又喝了汤,感觉在乡下的那种日子又回来了似的,安逸而自在。他看着阿槿,她正慢慢地喝汤,或许连她自己也没有发现,她也正慢慢变得优雅端庄起来。 不是邯郸学步,也不是东施效颦,她正慢慢被周围的一切熏陶着,被人处高位而产生的心理变化改变着,一点一点由内而外地显现出一位东宫会有的姿态来。 卫少渊不知道这种改变对阿槿来说是好还是坏,他只是希望阿槿不用为了改变而改变,一切顺着她的脚步来就可以。 而且,无论她变或者不变,她都是他放在心上的那个唯一,他接受了最初的她,就打定主意要接受未来的她。 阿槿看卫少渊难得放松一日,便催着他去歇上一歇。卫少渊原打算回政顺堂看奏折,如今见阿槿亲自去铺床便有些迟疑。 阿槿铺好被褥直起身,一转身险些撞到卫少渊怀里,卫少渊见她马上向后躲怕她站立不稳忙一伸手捞住阿槿的腰。 阿槿确实险些向后摔去,被卫少渊扶稳后,她不由笑着向他问道:“怎么站得离我这样近,是打算吓我?” 卫少渊的臂弯里全是柔软,他看着阿槿清泉般的双眼满是宠溺的微笑:“我哪里舍得吓你!” 说完,二人间的气氛好像突然就变得让人有些无措,阿槿粉腮桃面的不敢再直视卫少渊的眼睛,头顶处觉得那熟悉的呼吸越来越近,刚不自觉地闭上双眼,便听外殿有人来报。 阿槿睁开双眼向卫少渊望去,正见他暗色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恼意。 “去看看吧,万一是要紧事,误了就不好了。”阿槿轻声劝他,到底觉得有些不忍心,想了想便踮起脚在卫少渊颊上轻吻了一下。 卫少渊脸上的冰瞬间就融了,看着阿槿无奈地笑笑:“晚上再过来陪你。” “好!”阿槿点头,一如既往地乖巧模样,卫少渊看了到底忍不住向她额上亲了一下,然后才匆匆走出去了。 阿槿叹了一口气,如果她能帮五哥做些什么就好了。 正看着榻上的锦被犹豫着要不要再叠起来,便听有熟悉的脚步声响起,阿槿有些欣喜地回过头,果然见卫少渊正朝她大步走来。 “没事了吗?”阿槿有些惊喜地问道。 卫少渊却几步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便往外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阿槿跟着他匆匆向外走,心中难免有些纳闷,是要见什么人,竟能让卫少渊露出些急切的表情。 卫少渊却不答,只是笑道:“见了就知道了!” 卫少渊只顾拉着阿槿一直向前,赵总管跟在后面气喘吁吁地赶,另有两个护卫也匆匆跟着,一路上的宫人纷纷侧目然后向卫少渊二人行礼。 卫少渊也顾不得理他们,只一心带着阿槿往政顺堂走。宫人们看着那二人的背影,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中有经历了三朝的老人,从未见过皇上会对皇后或者那个妃子亲密宠爱至此。 政顺堂内已经有人立在书案前等着,只看背影就能看出那人有些紧张和拘谨,他才听到动静回过头来,卫少渊已经开口唤他:“宋兄!” 阿槿看到那人的正脸也有些惊喜,不由脱口而出:“宋吏员!” 宋保堂愣怔了一下,直到看清卫少渊衣袍上的龙纹,又见一位老太监喘着粗气在后面道:“皇上,您慢点儿,仔细脚下……” 宋保堂忙撩起衣袍俯身跪下去:“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宋兄快快请起!”卫少渊走过去扶他,他忙谢了恩站了起来。 又经历了一番赐座辞座之类的,最后三人总算座了下来,有小太监端上茶来,卫少渊便将所有的人都屏退了。 宋保堂心中无数的疑问,可他一句也问不出口。从前卫少渊只是个打铁匠,他勉强也算衙门的人,虽然因为敬佩卫少渊的为人又加上关于他来历深不可测的传闻,他对他颇多敬重,但到底一个是官一个是民,他在卫少渊面前还是有些优越感的。 可如今卫少渊已高高在上成了皇上,他还是那个不入流的小衙差,那心中的疑问他又如何能坦然问出口。 当他见到了京城中的“大人物”,那衙门里的老爷都点头哈腰的“大人物”,说要带他到京城去,有人要见他时,他心中很是忐忑一番。 他想到了莫名被带走的卫少渊和阿槿,也不知道如今来带自己是为什么,是福是祸他一概不知。 可是像他这种蝼蚁般的衙差有什么说“不”的权利?他唯有乖乖跟着“大人物”进了京城。 让他更想不到的是,进了京城还不算,“大人物”竟然要带他进宫!他再一次问谁要见他,直到宫门在身后关上他才得到了答案:要见他的是当今皇上! 莫说乡下镇子上的那些人,便是全天下的知县又有几个见过皇上的? 他勉强稳住自己,控制住想要发抖的双腿,一步一步跟着“大人物”走进了政顺堂。他知道当朝天子是才继位的,比先皇年纪小一点,是先皇的弟弟。 然而政顺堂里却没有人,他被放在那里等着,也煎熬着,不知道当今皇上诏他一个小吏所为何事。 如今他看着端坐在书案后的卫少渊,和一旁淡然微笑的阿槿,他只觉得自己犹如坠进了梦中。 “朕素来知道宋兄文韬武略胸怀天下,所以此番派人请宋兄前来,是想要宋兄助朕成就大业!”卫少渊和宋保堂是旧相识,对他的为人还算了解,如今他正值用人之际,也不得不从相识于微时的人中做选择。 宋保堂听他虽然自称“朕”,可称呼他一口一个“宋兄”,忙站起身拱手称“不敢”,卫少渊少不得又安抚了一番才说服他坐下。 卫少渊倒不急着与他聊别的,反而问他托付与他的事办的如何了。 宋保堂这才一副恍然的样子,他之前受卫少渊所托去处理阿槿的铺子等事,当时只想卫少渊怕是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事,便念着交情将那些事办了,没想到他竟进了宫做了皇上! 听说他将乡下的事都替他们处理好了,阿槿忍不住问道:“姜大嫂可曾怪我言而无信?” 宋保堂摇头:“卫……皇上赔了她一笔银子,她只是有些遗憾您不能继续在那里开铺子了。” 阿槿点点头,然后又迟疑着开口:“有没有……有没有人找过我?” 她离开乡下许久,对那里不是没有挂念和想念,只是当那些想念多了,就希望也有人能记挂着自己。 宋保堂想了一下,好像在斟酌话要怎么说似的,最后开口的时候脸上的神情还是怪怪的:“您……齐家倒是有人找过您,甚至还去衙门要寻人,只是衙门里的老爷没敢接。” “然后听说齐家又去找了苏家,苏家人好像受不住,这才也去衙门要人。我于心不忍就将……皇上和您被人带走的消息透给了苏家,我也不知道齐家是您的亲戚家,后来这事竟也被齐家知道了。” “然后呢?”阿槿追问道,她在乡下也就这么两家亲人了,她真的很想知道,他们会不会担心她牵挂她。 宋保堂又犹豫了一下,然后才开口道:“苏家夫人说,乡下人谁也惹不起,既然是被了不得的人带走了,他们也没办法。” 阿槿苦笑了一声,她甚至能想到孙氏说这话的语气表情。 “那……我父亲怎么说?”阿槿再次向宋保堂问道,她到底是父母亲唯一的女儿,不知道母亲当年在什么情形下嫁了父亲,可他们二人到底是有过情的吧?
第97章 宋保堂知道这事的实情无论如何都要说出来,索性也不犹豫了,面向阿槿道:“什么也没说。” 阿槿没想到自己还会那么失望,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年自己在心底竟然还对父亲抱着一丝幻想,幻想他心里有自己这么一个女儿,毕竟自己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亡妻留下的唯一的女儿。 从前孙氏对她打骂他不说话,她虽然委屈也多少能接受,毕竟父亲要和孙氏过一生,家中许多事又仰仗着孙氏来操持,他不愿与她争执也算人之常情。 可如今,她对他们来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父亲竟然还是不说话,她便觉得自己进京后的那些想念和牵挂全成了笑话。 卫少渊在宋保堂说出那句话的瞬间就觉到了阿槿的变化,就像是秋日晚开的一朵花,本来在艳阳下明媚着,一下就如同被霜打了一般失去了颜色。 顾不得宋保堂在场,卫少渊伸出手去握住阿槿的手,掌心传来阿槿指尖的凉意,卫少渊胸中一下被心疼的情绪所填满。 他用心护着的这个女子,到底在他力所不及的地方受了伤。 阿槿觉到卫少渊手上的温度和力量,转头向他勉强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卫少渊却因为这个笑更觉心如刀绞。 宋保堂垂着眼帘不敢看那二人的动作,只是看阿槿那样失望到底忍不住接着说:“虽然如此,齐家却派人出来寻了!” 阿槿有些讶异地转过头:“他们出来寻?” 她知道齐家对她多少有些感情的,可半路认的亲戚又不曾走动过的,竟至于如此? 宋保堂点点头:“是齐家的少爷亲自带人出来的,听说齐家为此事还卖了个庄子。” 阿槿已顾不得多想,几乎要站起来追问:“为何要卖庄子?” 齐家在当地也算大家了,没道理出门寻个人就要卖庄子,除非遭逢了什么事。 宋保堂有些汗颜,低下头道:“都怪草民胡乱臆测,说皇上和您被人带到了京城,恐怕那语气表情让人起了误会,齐家是怕您二位犯了什么事,所以先卖了庄子打算来京城打点的。” 阿槿一时鼻子发酸,竟不知是悲是喜。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父亲对她不闻不问,才认的外祖家竟为了她变卖家产,若说她从前孤苦伶仃,如今她到底有人惦念着。 卫少渊帮着阿槿拭去眼眶中的泪水:“我会让人在京城中找齐家人,你放心。” 阿槿点点头,也觉得自己在这里会妨碍他们二人说正事,况且她想问的都问清楚了,便向卫少渊告退了。 阿槿五味杂陈地往淑仪殿走,她记得在因为和齐家是否相认而争执的时候,她曾经在娘家说过,以后各不相干,没想到竟成真了。 而齐家能为她做这么多也是她没想到的,一个与家中决裂的女儿,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过阿槿,后来巧合重逢相认,阿槿除了觉得表哥外祖母很亲切,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然而就是这没什么感觉的一家人,在得知她可能出事之后,竟变卖了部分家产上京寻人了! 回到淑仪殿,孙家的几位姑娘竟然都在,看到阿槿独自回来,孙雅柔脸上还闪过一丝失望。 她们是来向阿槿谢恩的,其实主要是想向卫少渊谢恩,只是不赶巧又知道她们没有身份立场去政顺堂,便各自拿出些小东西来向阿槿道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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