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认真瞧着,燕时嵘却忽然开了口:“方才臣接到传信,接公主的人明日便到月城。” 传信是加急的,方才途中公主在马车中,自然不知有人匆忙递了信来。 那信中简单一句话,却让他这一路有些心不在焉。 “这么快?” 姜长宁下意识脱口而出。 明明之前说要半个月才到,如今怎的这般快。 她竟觉着有些恍惚。 甚至…不舍。 明眸落到了他身上,面纱下的粉嫩红唇欲言,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太子殿下思您心切,特地让人日夜不停的赶路。” 燕时嵘薄唇微抿,沉声而言。 小木船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默,姜长宁也没了看湖景的心思。 湖风依旧柔柔,可此刻无人再注意风。 “…对了,还未曾问燕大人,你是要去哪?” 姜长宁搅着衣摆,小鹿般的眸子略微的颤。 “潮州。” 你是最南边的地方。 姑娘眸子顿住,随后掩着低落垂下了眸,“潮州啊,那可真远。” “不过无须带上我,你们定不会在路上耽误时间。” 总是娇软的语气变成了心不在焉的话语,她低着眸,燕时嵘便将目光落到了她的脸上。 公主流落在外边半年,定是想要与太子团聚的。 如今她的耳疾与伤皆快要痊愈,特地来接她的人也到了,会有人全心全意的护着她。 燕时嵘在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可偏偏,那一丝郁闷在胸膛消散不掉。 男人沉默着没有接话,姜长宁却倏然红了眼,没忍住扯住了近在咫尺的深色暗纹衣袖。 她轻轻扯着晃了晃,有些娇气的瓮声瓮气:“你就不能送本公主回去吗。” 她都习惯他了。 衣袖的力道依旧那般轻,燕时嵘的神色却如初见时那般冷硬的摇头。 “他们会护好公主。” 来的是太子殿下的心腹侍卫,也是公主熟悉之人,他会护好公主的。 姜长宁看着他墨色浓浓的眼睛,缓缓的松开了他的袖子。 莫名不舍的心忽的冷静下来,就如同知晓亲近的皇叔背叛时那般麻木。 她习惯了他的保护,可对于燕时嵘来说,兴许就是一次任务罢了。 是她太依赖燕时嵘了。 从前皇兄总是点着她的额心,说他们的傻媱媱最容易心软,太重情。 果然,是她将他那点兴许是同情的妥协看成了体贴。 姜长宁没再说话,也没心情再去赏湖景。 燕时嵘察觉到沉默下来的公主,但这次却抿着唇不为所动。 一直到小木船绕了大半圈停下,七羽瞧着冷漠的两位主子,迷茫的不知所措。 下船时,燕时嵘照旧伸手去扶,姜长宁却顿了一下,绕开了他的掌心,轻轻搭着他的胳膊下了船。 男人瞧了眸光微暗,不发一言的跟上。 回了客栈后,姜长宁眸光淡淡的回了房,这次一声招呼也没打。 七羽奇怪的瞧着公主的背影,与自家公子喃喃道:“公主不乐意理人时还真有些吓人。” 平日公主总是笑着弯眸,声音虽娇却也柔,带着一股沁甜让人放下戒心。 可回来这一路公主眸光淡淡,那双鹿眼微抬便是矜持疏离,当她不愿理人时,那矜贵的神色让人下意识的整理仪容态度恭敬。 燕时嵘瞧着对面紧闭的房门,语气淡淡:“她是公主。” 是公主,也是被曾经三位最尊贵的人护着娇养出来的公主殿下。 即便是落入凡尘,可珍珠依旧会那般高贵耀眼。 刚回归身份,公主会不自觉的透露着无助,甚至有些看他的脸色,但其实,这般娇贵矜傲的模样才是他印象中的公主殿下。 …… 夜里。 姜长宁摘下面纱,黄镜中的肌肤细腻白皙,若不细看,已经瞧不出之前狰狞的巴掌印。 再忆起难民生活,竟像是隔了许久一般。 明日上些脂粉,便不用再戴着闷热的面纱了。 想到明日,姜长宁垂下了眸,犹豫着今夜要不要燕时嵘来陪。 这段日子夜夜相陪,她也不知没有他自己能不能睡着。 “…罢了,试试看吧。” 姑娘脱了外衣上床,抱着被子闭上眼。 反正明日人就来了,她早晚得与燕时嵘分开。 姑娘披散着青丝闭上了眼,而对门,男人在走廊看了许久,门却迟迟没有开的迹象。 她…能一个人睡着吗。 深色圆领袍的男人挺拔如松,于夜色中添了一抹暗色。 …… 深夜 “…唤燕时嵘来。” 屋子里已躺下的男人倏然睁开眼,听着那闷闷的声音轻轻扯了个笑,利落的起身穿上了外袍。 侍卫刚敲门,燕时嵘便已拉开了房门。 一眼便瞧见对门披着外衣,一脸羞恼故意不看他的姑娘。 燕时嵘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自觉的跟着她进去。 两人照旧在桌子旁坐下,姜长宁拽住了他的衣袖,闷闷的趴在桌上睡觉。 只是不知心浮气躁还是为何,过了一小会她仍是没有睡着。 姜长宁默默的将头埋得更深,无声叹了一口气。 半晌,烛火摇曳之中,男人似无奈的跟着叹息一声,在昏暗的灯光下反握住了衣袖上的小手。 “若几日后分离,公主可如何是好。” 他声音沉沉,在深夜叹息着。 被他握着手,姜长宁浑身怔住,一动也不敢动。 听着他的叹息,姑娘的小手动了动,顿了一下才闷声道:“那也怪你。” 都怪他不护送自己回去。 “臣有要事,事关太子大业,不得不去。”他握着她微凉的手,语气第一次这般温柔的解释着。 她知晓皇兄如今的处境,恨那个背叛他们的皇叔,也希望皇兄早些将位置夺回来。 姜长宁轻轻挠了一下他的掌心,气哼哼的道:“…自然是皇兄的事重要,可你坏,这几日要给我赔罪。” 都怪他,害她一整日都兴致不高。 手中小手软乎乎的,燕时嵘没忍住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好,任凭公主差遣。” …… 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姜长宁忘记了,但她只记得燕时嵘一直牵着她的手。 大掌温热有力,就如同他那般令人安心。 作者有话说: 牵个手手!
第十九章 来接她的人终于是到了。 除了皇兄的近卫齐云之外,还有她的贴身宫女杏月。 一瞧见了她,杏月哭着在她面前跪下,“奴婢终于寻到公主了!” “见过公主殿下。” 以齐云为首的侍卫们齐刷刷的跪下。 屋内本便没有很宽敞,姜长宁坐在桌边,抿着唇瞧着一旁抱剑而立的燕时嵘,男人朝她颔首,她这才轻抬了手让他们起来。 “齐侍卫一路辛苦。” 齐云身材魁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答道:“为了能早些接到公主,属下并不辛苦。” 昨日从燕时嵘口中已得知他们一行人日夜不停的赶路,今日一瞧他们风尘仆仆的模样,便知齐云的话是真还是假。 “齐侍卫先下去休整一番,届时再做打算。” 总得让人歇口气。 齐云等人恭恭敬敬的应了声好退下,杏月自然是留在她房里,姜长宁无声抬眸,瞧着还没离去的燕时嵘。 “燕大人还有话说?” 也不知是多了人的缘故还是为何,姜长宁不自觉端了些架子,语气也没那般雀跃软糯。 燕时嵘皱着眉与她对视,熟悉的墨眸沉沉,让姑娘的双肩不自觉放松下来。 姜长宁放缓了神色,略微娇声朝他道:“什么事啊快说吧。” “厨娘新学了糕点,公主可以尝尝看。” 顿了顿,男人继续道:“按太子殿下的吩咐,沿途应该没什么时间休息,公主不如带上那厨娘一起走。” 话是贴心,但这话说得像是要马上分别一般。 姜长宁听了立马有些不悦,明眸微瞪,“本公主又不是立刻启程。” 听得她都有些不舍了。 燕时嵘闻言抿唇笑了笑,“早做提醒罢了,公主先休息,臣去找齐云。” 姜长宁皱了皱眉低头喝茶,杏月则是瞧着燕时嵘的背影有些惊讶。 在曲州时常常能见着燕大人,可燕大人何曾见过这般温和含笑的燕大人。 “瞧什么呢。” 终于安静下来,姜长宁这才有空好好与杏月聊聊。 杏月回神朝主子摇头笑了笑,“…只是觉着燕大人在公主面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姜长宁轻笑,“如何不一样了?” “在曲州时,太子常常唤燕大人商议大事,奴婢也得幸见过几面,燕大人平日皆是面无表情瞧着很不好惹,侍从们每次伺候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了燕大人不悦。” 杏月回忆了一下说道。 她初见燕时嵘也觉着是这样。 姜长宁继续笑,只是这回眸中多了些小得意,“兴许燕时嵘瞧本公主貌美罢了。” 杏月知晓自家公主的性子,闻言笑着说对对对,随后夸了好几句两人才进入正题 。 “皇兄那边情况如何?那日我逃散之后发生了什么?” 燕时嵘是皇兄在曲州之后才到的,那些她想知道的事问不出来,如今杏月来了,她便迫不及待的问出口。 杏月正色一一答道:“那日混乱之中公主失踪之后,太子殿下与齐侍卫、陆将军率护卫军杀出重围,死伤无数,一路狼狈逃到曲州。” “到曲州后,幸好有云家人接应,太子殿下这才停下来养伤,如今半年过去,咱们的人与太子殿下联络上的旧部与幕僚等皆聚集在曲州。” 曲州云家,乃是母妃娘家,也是姜长宁的舅舅家,云家手握兵权,曾在十年前自愿退出京城到曲州驻守。 幸好有舅舅。 姜长宁舒了一口气,虽云家驻守曲州,但云家时常会进京,她也常下曲州到云家小住,皇兄在那里是安全的。 “皇兄受了伤?” 杏月捂了嘴,糟糕,竟一时忘了太子殿下的交代… 姜长宁盯着她不说话,明显是不问出来就不会罢休的。 杏月支支吾吾的犹豫开口:“太子殿下的伤如今已好了大半,殿下怕公主知道后担心,所以才不让奴婢告诉公主的。” 半年才好了大半,那伤估计…有些严重。 姜长宁皱了脸,“是伤着哪了?” “胳膊,左手。” 杏月如实答道。 实际上,如今就算好了大半,太子殿下的左手仍使不上力气,她怕公主太过担忧,加之太子殿下的嘱咐,她便瞒了下来没有再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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