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人,”顾南枝从纸堆空隙的杂物中摸出一枚木牌,道:“是巫冥教。” “巫冥教?”宋柏好奇重复。 郁离接过那块木牌,掂在手里细看,只见其正面刻着张牙舞爪的凶恶鬼面,背面却是一行看不懂的外文小字。 他刚想说些什么,长时间弯蹲的双腿却是酸麻到了极限,不得已开口告饶:“哎哟哟,好阿枝,咱们过去那边坐下说……” 顾南枝和宋柏一齐笑了起来,一左一右将他搀向书室外的座椅。 “堂堂一个大男人,我阿姐还没喊累呢,你倒先受不住了!”宋柏帮着顾南枝将暗格中的东西运往圆桌,途中不忘打趣坐下之后直捶腿的郁离。 “就是的!我蹲的时间不比你长多了!”顾南枝一脸得色地帮腔。 “好好好,是我输了!”郁离还在忍耐一路从脚底窜上腰畔的酥麻之感,苦笑着应付两个嘴上不饶人的小家伙,“我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哪里比得上年轻貌美的阿枝女侠呢!” 顾南枝笑够了,也将暗格之物铺了满满一桌,与宋柏一起坐了下来。 “言归正传,雷茂秘藏此处的有不少是往来书信,可知其在半年前加入了一个名为巫冥教的玄隐教派。” “按理说,自前朝以来万民思想自由,各式教派百花齐放,雷茂加入一个两个的并不稀奇。” “我在意的是,‘半年前’这个时间节点,”顾南枝一脸正色。 郁离颔首,附议道:“确实,我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什么什么!”宋柏不乐意了,不满地嚷嚷:“你们两个别打哑谜!” “阿柏可还记得,半年前雷夫人去世,”顾南枝耐心解答,“也正是雷茂从她口中得知身世真相之时,在这么一个空虚迷茫的时刻,为寻求心灵依托入教并不奇怪,怕只怕……” 顾南枝顿了顿,与郁离对视一眼,接着道:“怕只怕被□□趁虚而入,迷惑了心神而不自知。” 宋柏似懂非懂地跟着点了点头。 “而且,短短半年时间,雷茂似乎已经成了教中举重若轻的人物,”顾南枝翻看着手边册子,“此中不少是雷茂平时处理教务的记录。” “如此说来,能劳动雷茂亲去的地方……对巫冥教可谓意义重大啊。”郁离分析。 正当三人对这一说法深以为然,各自陷入沉思之时,突闻宋柏一声惊叫。 “啊!我想起来了!”宋柏一拍大腿,满眼激动道:“我想起来这香在哪儿闻到过了!” “在哪?”顾南枝急切追问。 “上京,周府!……” 宋柏还没说完,顾南枝已然恍悟。 上京,周府。 前兵部尚书周翰之妾,媚儿身上,也常留此香! “难道说,当时那股隐于人后的势力,”顾南枝缓缓睁大双眸,瞳孔止不住地震颤,“京郊夜刺、密室嫁祸、杀人灭口……还有刚入缮州时险些害我们命丧山崖!此前种种,竟都是巫冥教在背后一手促成?” 极有可能! 且不论这过于主观臆断的相似香气,单凭媚儿与雷茂都曾善用药毒,就可佐证这一猜想! “若不出我所料,缮州,定是这巫冥教盘踞之地。”郁离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些信件之上,不自觉回想起往日生活似乎总能听人提起“仙教”之类,喃喃道:“……可他们是如何将触手伸到上京去的?这背后是否有人与之里应外合……” “大祭司。” “什么?” “信件中多次提到的‘大祭司’,”顾南枝手指轻点向几处字样,“我想,大祭司就是巫冥教在上京城中的所谓内应了。” “那走呗就。”宋柏一直把玩着鬼面木牌,冷不丁出声道。 郁离弯唇轻笑,有意逗他:“你又知道了?” 宋柏白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只是懒得动脑,若认真起来,不一定就比你差——既然巫冥教在缮州手眼通天,你看,咱们刚入境就遭逢祸事,在此查案肯定步步受阻,说不定又将引来追杀。” “何不将计就计,按这信笺所言,‘携令远赴’呢?一来按图索骥,调查清楚巫冥教到底在搞什么鬼;二来化被动为主动,总不能在缮州隐姓埋名一辈子不是?” “好主意!”顾南枝笑得眉眼弯弯,伸手去摸宋柏发顶,“阿柏好厉害,说得全在理!阿姐都对你刮目相看啦!” 宋柏一脸乖巧,将脑瓜往前凑了凑,还不忘挤眉弄眼去气郁离。 本来在得知巫冥教存在以后总是心有惴惴,担心事情危险或会牵连亲近之人,但此时望见眼前姐弟均的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娇憨模样,郁离心底终是软得一塌糊涂,跟着宠溺勾起嘴角,一锤定音:“好,就按阿柏说的办。” 作者有话说: 小宋柏的高光时刻哦!(笑
第75章 臭打渔的 大半月以来,北鞍县百姓茶余饭后就没短过谈资,话里话外无非是绕着定北侯一家打转。 兄妹残杀、狼子野心、恩怨情仇、渔翁得利……怎么耸动博眼球怎么唠,唾沫横飞中倒也没将故事传得太失真。 是以封砚池凭雷家仅存血脉的身份继承定北侯爵位时,北鞍民众并不有多惊讶,只在暗中唏嘘:雷家正统死的死、走的走,倒教他一个私生子白捡了好大便宜。 封砚池倒也是个有魄力的,半生以来躲也躲了、藏也藏过,现又将身上机密转托给更有能力之人,是时候回报雷老爷多年养育之恩,自此就以雷姓冠名,不至于让雷府在这一代倾颓殆尽。 至于那些风言风语,封砚池根本不在乎,世袭承爵后,他将七日停尸的老侯爷风光下葬,雷钧、雷沛、雷茂也都一并埋入雷家陵墓——死生面前,爱与恨泯然归尘。 而其妹封书瑶也没闲着,熬了几个晚上将账本、纪事等册翻阅完毕,对侯府历来用人有了大概了解,临时新招了一批下人进府,个个由她亲自把关,将雷府上下打理得像模像样。 只可惜,雷烟与常妈妈自那以后便无所踪,不知其下落,也没个消息,这令顾南枝始终难以释怀,临别几日伤感不已。 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之筵席。 这天傍晚,顾南枝、郁离、宋柏与封砚池、封书瑶两兄妹齐聚一堂,正是几人家宴初见时的那方厅堂。 灯火通明,佳肴美馔,恍惚间宛若初次碰面,却已不见当时一同在场的雷家人。 “与三位相识虽不算长,但几日相处下来,足见各位智勇双全、侠肝义胆,”封砚池举杯遥祝,慨然道:“砚池不才,无法像几位一样为国分忧,只得在此静待诸位凯旋!” “看来环境果然能改变人,”宋柏捧茶调侃道:“小侯爷这几日常与官府的人周旋,竟也能打得一手好官腔了,留你们在缮州探听动向,我们也能放心离开了!” 众人哄笑,闹得封砚池面上微红,连声讨饶“见笑”。 “快别打趣我阿兄了,别看他这样,背地里脸皮薄得很呢!”封书瑶轻笑着解围,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几日历练下来,还真有些“当家主母”的影子在身上。 见他兄妹二人能够按部就班地重启生活,顾南枝颇为欣慰,希冀着有天雷烟回家,迎接她的会是和乐融融的、崭新的定北侯府,再没有伤疤一样的尔虞我诈和殊死相搏。 小郡主低头揉了揉眼睛,坐在一旁的郁离垂眸看她,俯过身来,附在顾南枝耳边低声道:“相信此生定有重逢之日。” 顾南枝扁着嘴,也不看他,直接伸手去捂郁离的嘴,声音带上微弱鼻音,道:“怎的你会读心术哇?我还没说你就又知道了……” 郁离眉眼漾笑,顺势捉住纤纤柔荑,亲了亲她的手心。 “你……!”顾南枝人前不好发作,火燎一般缩回手,红着脸只是瞪他。 “若不能洞察卿卿心事,又如何敢自称心系卿卿?”郁离若无其事地坐正身子,撩袖执箸夹了好大一块鱼肚皮的肉填进顾南枝碗里,笑道:“来,阿枝,多吃点,吃饱好赶路。” 顾南枝知道他意图开解,又适时提醒自己正事待做,但还是气得鼓了鼓脸颊,三两下熟练挑刺,将肥美的鱼肉一口塞进嘴里,恨恨嚼了下肚。 席上郁离又嘱咐了些细节,封砚池、封书瑶深以为然,不禁对寒青君之名印象更深刻了几分,均的心生敬佩,打定主意按他所说小心提防巫冥教。 整备行李的几日,顾南枝他们也并非全无进展,周边打探下来,发现这巫冥教在民众心中竟已根深蒂固到了堪与朝廷威信比肩的地步,这令深谙民心所向的寒青君如临大敌,直道不得不防。 眼下最需注意的是,雷茂一死,巫冥教必定来查,不过表面看去只是家族纷争,顾南枝他们也不曾外显真实身份,因此只要封氏兄妹不露破绽,便不会打草惊蛇。 小灵村此行,他们势在必得。 酒足饭饱后,三人辞别兄妹二人,轻装便衣的各自将包裹斜跨,独郁离最是轻巧,顾南枝多背了一杆长/枪,宋柏又挎了一方药箱,三人三马,一路牵着向城门走去。 直到通关上马,骑行出北鞍县城南门好远,顾南枝勒马回望,天刚擦黑,还有不少往来行人进出,排成一列漆黑的点缓慢移动着,城墙之上“北鞍县”三字已然模糊看不清,触景生情,小郡主莫名生出些不舍的情愫来。 郁离和宋柏也不催她,一齐站定等着。 如果当初没有寄宿雷府,雷茂的原意,会不会是在瞒天过海之后与雷烟厮守终生呢? 顾南枝甩甩脑袋,暗骂自己怎能与用心险恶的杀人犯共情,犯罪就是犯罪,错了就是错了,哪有那么多有苦难言。 “走吧!”顾南枝很快调整心情,一扬马鞭,道:“泗州路远耽搁不得,还有好长一段夜路要走!” “好嘞!” 郁离、宋柏纷纷策马追赶,自此,三人连夜离开了北鞍县。 - 一晃数日,泗州境内,三骑快马自官道疾驰而过,蹄声嘚嘚,过路时扬起烟尘漫天。 两名村民退至路旁避让,皱眉掩住口鼻,等待尘土落定。 “嘿,这一入夏,邻村的哥儿了姐儿了就一窝蜂的往咱们村儿里扎!”胡天勇大喇喇抹一把脸,嚷道:“都是渔村,能有什么不同!” 另外同行一人是他弟弟,胡天诚压了压头上草帽,觑了眼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咧嘴道:“大哥,天儿这么热,您就别这么大火气了行吗?跟您有啥关系啊……” “什么时候轮到你小子说教我!”胡天勇杵了胡天诚一肘,训道:“拉好你的车!” “……说好轮换着拖车,每次都是我拉得时间长……”胡天诚嘟嘟囔囔地将肩上扛的麻绳又紧了紧,不情不愿地继续拖动板车。 “你说什么呢你小子!”胡天勇嗓门震人,胡天诚一缩脖子不说话了,“这趟城里不白去,运去的海货都卖光了,你哥我心情好,不跟你计较!等回去,让你嫂嫂加两个菜,好好犒劳你,还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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