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哟,下雨了。” “只是细雨,朦朦胧胧的颇有诗意啊。” “诗意什么啊诗意,星儿最讨厌这种天气了,什么都晒不干。” “快看快看,教主支开窗子了!教主一动不动在看什么,看雨么?难道教主喜欢雨天?” “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是教主肚里的蛔虫么?” “不论教主喜不喜欢,反正昭昭姑娘不喜欢,因为下雨天碍着她逛街了。所以教主也不会喜欢。” “……好吧,算你有理。” 蔡昭闷闷不乐的走回谷地,撞见樊兴家正在向蔡平春夫妇汇报宋时俊的病况,啰里啰嗦的说完所有需要药材,最后他轻声表示:经过他的全面诊治,宋掌门救是能救回来的,但是经脉丹元损伤过度,恐怕于寿命有减。 樊兴家离开后,宁小枫喃喃自语:“这话我怎么这么耳熟呢。” “当初给阿姊诊断的大夫也是这么说的。”蔡平春很快接口。 想到蔡平殊,宁小枫顿时伤痛,她先到昏迷在床榻上的宋时俊,胡须拉茬,憔悴蜡黄,叹息道:“这家伙一辈子顺风顺水,嚣张讨打,没想到老了老了,却有这等遭遇。唉,都是骨肉血亲,这宋秀之也太狠了,平时不声不响的,上来就下死手!” 蔡平春不予置评,转而问女儿:“你发现紫玉金葵的线索了么?” 蔡昭伸出三根手指:“这三天我快将镇子上的那座宅邸翻了个个,什么都没有。” 宁小枫道:“你爹爹这三天也将谷地翻了个来回,也是什么都没有,紫玉金葵是不是早被你姑姑送出落英谷了啊?” “娘觉得紫玉金葵是什么好东西么?这等容易惹祸的东西,姑姑只要自己活着,肯定不会去祸害别人的。我觉得她应该是在临终前将东西藏起来了,或者,托付给了别人?唉,偏偏我大病了三日,什么都不知道。” “不止你这么以为,那个幕后之人估计也以为阿姊将紫玉金葵托付出去了。”蔡平春为妻子倒了杯热茶,“这三日中我仔细捋了捋过去一年多,终于想明白了一些事。” 他抬起头,“当初来参加阿姊丧仪的都有哪些人,哪些门派。” 宁小枫掰着指头:“我们不欲声张,是以没来许多人——北宸五派都来了,常大哥,长春寺众高僧,还有门口的青竹帮,连我娘都七颠八倒的过来上了一炷香。” 蔡平春道:“那幕后之人很了解阿姊,知道阿姊为了不牵连我们,必定不会在自己过世后继续将紫玉金葵留在落英谷,而是托付给了一个足以信任却无人能猜到的人。而这个人,就在当年来参加阿姊丧仪的人之中。” 蔡昭心头一震:“那会是谁呢?” “我来问你们,如果你们是阿姊,会将紫玉金葵托付给谁?”蔡平春问妻子与女儿。 “我么。”宁小枫一愣,“嗯,我会托付给……”她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会偷偷埋进杨鹤影那老王八的祖坟里,任谁也想不到!” 蔡昭咯的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娘你太好笑了!” “好笑什么,我说的哪里不对!” “姑姑之所以舍不得毁掉紫玉金葵,就是怕日后万一有人要用。若是埋进杨家祖坟,那么黑乎乎的一块石头混在土壤中,鬼都找不回来,跟毁了有什么差别!” “那你来说好了!”宁小枫怒道。 蔡昭想了想:“一般来说,托付给师父或周伯父最好,他们修为高,手中又有势力,护的住紫玉金葵。” 蔡平春:“若你姑姑对他们生了疑心呢?” 蔡昭一惊。 蔡平春一字一句道:“那位慕教主有句话说的不错,幕后之人费尽周折屠了常家满门,必是常大哥察觉了什么——常大哥虽没证据,但倘他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你姑姑呢?” 宁小枫惊道:“不能托付戚云柯,不能托付周致臻,宋时俊,裘元峰,杨鹤影,那是一茬比一茬靠不住,那就是……”她几乎要脱口而出。 “所以常大哥死了。”蔡平春轻轻打断妻子,“常家被屠之夜,他们必然是遍搜常家坞堡无果。” “那还能是谁?”宁小枫满头官司,忽的眼睛一亮,“对了,法空大师!” “所以在北宸老祖的祭典之后,聂喆无缘无故的派人在回程途中截杀我们。”蔡平春道,“其中,只有长春寺是在家门口被袭,寺门被攻入,寺院多处被烧。” 蔡昭瞳孔一紧:“所以其他几路的截杀都是障眼法,唯有长春寺才是他们的目标?” “对,昭昭真聪明。”蔡平春道,“倘我猜的不错,那幕后之人已经趁机搜了一遍长春寺,依旧是一无所获。”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成,他最后只能设计让三师兄身中‘幽冥寒气’,让我们替他找出紫玉金葵。”蔡昭心惊不已,“爹爹你好聪明。” “……说了半天。”宁小枫翻翻手掌,“敢问两位聪明人,那块黑石头究竟在哪儿呢。” 父女俩都沉默了。 过了许久,蔡昭叹道:“我再四下找找吧。” 望着女儿出门而去的纤细身影,蔡平春忽道:“倘若慕清晏始终未犯大恶,昭昭又实在喜欢他,就由他们去吧…私奔也不是不行。” 宁小枫差点被茶水呛死:“你在说什么啊!我的宝贝昭昭,将来成婚要十里红妆大宴宾客的!还偷偷摸摸的私奔,你昏头了啊!” 蔡平春叹道:“你不奇怪么?一年多前宋郁之就中了幽冥寒气,为何到如今昭昭才回落英谷寻找。” 宁小枫嘴唇动了动。 蔡平春继续道:“她知道阿姊将紫玉金葵藏起来必有深意,不论宋郁之多为无法痊愈着急,昭昭都没打算真的帮他找出紫玉金葵来。直到血沼夜兰全部被毁,没了后顾之忧,昭昭才真的动了寻宝的心思。” 他笑了下,“昭昭这点倒像落英谷的人了,骨子里透着冷淡。” “你也一样,你们父女俩都只关切自家人。”宁小枫低声道,“唉,只有平殊姐姐,整颗心都是热的。” “心热的都早早故去了,常大哥的心不热么。唉,心冷才能活的久啊。”蔡平春拍拍妻子的肩,“可昭昭对慕清晏不一样。” “慕清晏与她一起上过雪岭,拿到了雪鳞龙兽的涎液。他们又一起去了血沼,慕清晏尽可以趁昭昭不备,偷藏几支夜兰母株的枝条。倘若再有紫玉金葵,便足以修炼邪功——然而昭昭对他,片刻都不曾生过疑心。” “有些事,不是我们不去想,就能当作没有的。” 宁小枫愁肠百转,“……怎么就又跟姓慕的耗上了呢。” 蔡昭在湿润的谷地游走了半天,最后摸进了蔡平殊的居所。 她在世时,每逢春季繁花盛开或深秋落叶之时,就会带着小蔡昭从镇上回谷地小住。 蔡昭脱掉湿哒哒的外衣,一骨碌滚进蔡平殊的床铺。 尽管故人已逝将近五年了,宁小枫依旧将这间屋子保持的很好,被褥柔软干燥,桌椅整洁光亮,连妆奁盒子里的胭脂水粉都是新鲜的,仿佛等待着蔡平殊游历江湖后归来。 恐怕娘亲这辈子都不能习惯姑姑的离世吧—— 蔡昭迷迷糊糊的想着,半个月来的疲倦一股脑的袭来,之前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过,最后定在李文训说的那句话。 “我唯恐半途野道,信鸽泄露消息……” 为什么她总是在意这句话呢?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么。 “半途野道,信鸽泄露消息……” 信鸽可以在半路放出,只要训练有素,一样可以找到正确的方向与地点。 但即便是擅长训养信鸽的长春寺,也很难准确的让信鸽停在行路之人的手中,除非是擅长在飞行中寻找猎物的海东青之类的猛禽。 “唯恐半途,信鸽…消息…” 蔡昭猛的醒来坐起,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心头如擂鼓隆隆。 她匆匆披上外衣,冒雨奔向饲养信鸽的笼舍,倒将在对面窗下赏雨的蔡氏夫妇吓了一跳,连忙撑伞跟上女儿。 蔡昭一头冲进鸽舍,在里头一阵翻找。 “昭昭你怎么了?”宁小枫气息不稳的追进门来,“衣裳也不好好穿,大姑娘怎么能……” “你先别说话。”蔡平春安抚妻子,抬头问女儿,“昭昭,你来说。” “爹,娘。”蔡昭转过身来,沾了满身灰灰白白的鸽绒,“我可能知道紫玉金葵在哪儿了。” 漆黑昏暗的厅堂内,一灯如豆。 慕清晏将面前凌乱的卷宗一把推开,起而转身,用力推开厚厚的木窗板,一阵夹杂着细雨的山风狂野的吹入巨大的厅堂,将桌上的卷宗吹的四散飘扬,漫天飞舞。 年轻漂亮的颀长青年站在窗前,任由寒冷的风雨吹拂全身:“原来如此,呵呵呵,原来如此……” 此时屋外忽然响起游观月匆忙的声音——“教主,属下有急报!” “进来说。” 游观月小心的推开屋门,在门边躬身禀告:“十数名易容乔装之人从落英谷出来,他们驾舟走水路,向不同方向而去。” “昭昭走哪一路?” “西北方向……像是冲着我们幽冥篁道去的。” “不是幽冥篁道。”慕清晏转回身,眸色清冷,“是悬空庵。”
第131章 隐秀涧从外头看来, 不过座杂乱无章的山林,毫无风致,然而只要绕过几处光秃秃的巨大乱石堆,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山清水秀的景色, 溪流明媚, 草木柔婉。 悬空庵便位于这处山涧的深处, 因其下方刚好是一道清澈缓流的山泉水帘,远远望去, 乌瓦白墙的静谧小庵仿佛悬在半空般,遂得名悬空庵。 这片地区恰好位于北宸六派与离教的势力范围交界处, 严格说来,离瀚海山脉还更近些。悬空庵本就势力微弱,位置又兼尴尬,是以北宸六派与离教之间的纷争她们少有参与,顶多在北宸六派庆典集会时露个脸。 如此行事, 江湖上倒也没多少人非议, 只因一代高人明惠神尼创立悬空庵的最初意图, 便是力所能及的救助孤苦女子,要不是北宸六派与离教打的四面开花无处不在, 她们根本不想牵涉其中。 百余年来, 悬空庵屡经波折, 既曾被北宸六派强逼着共同抗击魔教,也有离教中下三滥的奸猾之辈试图染指, 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大约是因为两边的大头目往往都要脸。 那个逼悬空庵一起抗击魔教的青阙宗宗主就被正邪两道嘲笑了足足十年——北宸六派这许多须眉男儿都不够用, 还非要惦记一群微弱的尼姑, 真是把北宸老祖的脸都丢尽了。 而离教也常对近在咫尺的这个小小庵堂视而不见, 聂恒城就曾将试图抓悬空庵弟子练五毒掌的二弟子陈曙骂了个狗血淋头——一个半数弟子都是毫无修为的弱女子的门派,就是一脚踏平了也面上无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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