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宋郁之。 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师门他都行三,不出意料的,众弟子中他天分最高,武艺最强,长相最俊美,家境最富裕……亲爹和亲哥也最嚣张。 “三师弟愿意在万水千山崖上过清苦日子,甚是难得,要知道,鸣翠峰广天门豪富无匹,有道是堆金叠银珍珠如山……” “嗯,都看出来了。”蔡昭笑笑,“适才在风云顶上就见识了广天门的排场。更别说三师兄之母还是已故的青莲夫人,我以后不会招惹他的。” 曾大楼连连苦笑。 人真是不经惦记,曾蔡两人正说着,只见远方飞驰而来一抹熟悉的身影—— “大师兄!大师兄。” 声至人至,宋郁之飞纵而来,喊第一声大师兄他还在七八丈以外,第二声大师兄人已到跟前了。蔡昭暗赞一句‘好俊的轻功’。 “大师兄,蔡师妹。”宋郁之向两人拱手,冠玉般的面庞上神情急切,“大师兄,凌波是不是又惹事了?!” 曾大楼为难,又不好当着蔡昭的面就赖掉戚凌波的所作所为。 宋郁之脸色铁青:“大师兄别再护着她了,一而再再而三,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慢着!”曾大楼拉住宋郁之,“你着什么急啊,有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这事有我呢,我会处置凌波的……” “还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宋郁之目光清冷,直直看向蔡昭,“蔡师妹,你适才是不是受他们欺侮了,打头的是不是戚凌波,是不是!” 初来乍到,游来是王八还是鳖都弄不清,天知道这些师兄妹之间有什么情天恨海的纠葛,蔡昭才不会轻易涉足其中呢。 于是她摇摇头,笑的春光明媚:“宋师兄可能误会了,适才我与戚师姐只是打了个照面,师姐待我那是一分惊两分喜三分亲近四分热络还有五分的殷勤备至。一会儿要我赶紧去休息,切莫累着了;一会儿要教导我为人处世的规矩,真是一个如沐春风。虽然才短短一会儿功夫,但我受益匪浅,心里已经将戚师姐当成亲姐姐了。所谓一见如故,正当如是。” 曾大楼长大了嘴,不知是惊是喜。 宋郁之瞪视,一字一句道:“你说瞎话。” “不信你问大师兄,我有没有说瞎话。” 曾大楼愣愣的:“……没,没说谎,凌波的确叫蔡师妹去休息并说了一番道理……”语言真是一门神奇的艺术。 宋郁之看着蔡昭:“就算前面是真的,后面亲姐姐什么的也是假的。”听着太恶心了。 蔡昭翻了个白眼:“别人心里的事师兄怎知是真是假。总之我没事了,三师兄自去忙吧。” 宋郁之胸膛起伏,一天之内被这小姑娘气到两次也是够了,他转身就走,再也不想看见这糟心的未来小师妹了。 曾大楼松了口气:“蔡师妹气量大,做师兄的谢谢你了,不是师兄我不愿主持公道,而是,而是这事一旦弄个不好,师父与师娘又要争执了。” ——这个‘又’字用的老精妙了。 蔡昭很聪明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请曾大楼继续科普师门—— 四师兄丁卓,沉默寡言,醉心武学,今日这种场合估计是见不到他的。 曾大楼叹道:“四师弟身负血海深仇,是以一心苦练,只等学成之日下山向魔教复仇。” 蔡昭驻足:“咱们门内除了你和三师兄还有没负血海深仇的么?” “有,五师弟。” 曾大楼告诉蔡昭待会儿若是看见一名正在招待宾客的青年,两颊有酒窝并满脸笑容的,就是五师弟樊兴家。他是迄今唯一自外门选入的弟子,是主管外门的李师伯举荐而来,脾气好,天赋佳,父母双全,手足友爱,原生家庭美满的不行,十分罕见的擅长制药炼气。 “樊师兄擅长制药炼气?这根骨可不多见呀。”蔡昭眼睛一亮。 所谓先天真气,七分炼三分养。 修行习武之人逆天而行,难免有个经络紊乱真气走岔,严重些的还会走火入魔真气破体。但若有人以温养之气在旁缓缓引导补养,疗伤复原时的情形就会好许多。 问题在于,二十年前正邪大战时,聂恒城撒出漫天遍野的魔教爪牙,专门狙杀北宸六派中的制药炼气之人,偏偏修炼温养真气的人自身的武学修为往往不会太高,结果一杀一个准,导致许多前辈豪杰伤重难愈,北宸六派战力大损。 而天生具备这种根骨的又不太多,难怪外门的李师伯会举荐樊兴家了,物以稀为贵嘛。 六师妹就是戚宗主的独女戚凌波了。再过几日,蔡昭就会加入成为老七。 “师父收的弟子这么少啊?我听说驷骐门广收门徒,弟子足有上千人。”蔡昭疑惑。 曾大楼迟疑片刻,斟酌道:“师父说,有能者多是自己长成的,不是养出来的。每年投到九蠡山来的少年为数不少,只要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师父就都收下,一道读书习武,能冒头的自然能冒头,看各自的悟性了。” 蔡昭把这话在舌尖滚了一遍,轻轻一笑:“师父说的有理,尹老宗主收那么多弟子又有何用,还不是外门弟子出身的师父脱颖而出了。” “不错。将来师妹练功有成,这宗主之位也能一争嘛。”曾大楼打趣。 蔡昭翻了个白眼:“承您吉言了。” 说话间,青阙宗一派的居所,一座令人油然生出叹息的宏伟宫殿出现在眼前。 白玉为阶,黄金为铸,白墙黛瓦,朱梁画栋,上下三层的宫殿宛如漂浮在云层之上,不愧人称‘天上天宫,地上暮微宫’。
第7章 按落英谷收藏的古籍所说,最初的暮微宫只是北宸老祖为着清修随意盖的几间屋子,因后来有了诸多弟子仆从,才渐渐扩展房舍,累屋成楼。彼时九蠡山中灵石充裕,黄金如土白玉如山,便是简简单单建出来的殿宇都庄严堂皇,透着一股子仙气。 走入热闹的内殿,只见宾客们三两成堆聚坐一处,或大笑着叙旧,或窃窃私语,蔡昭老远就看见她未来的师父板着一张正气凌然的国字脸高坐厅堂上首,看似庄严实则僵硬的接待着不知第几波的来客——蔡昭姑姑对这位结拜兄弟的评价是‘明明是埋头精修一代宗师的料,偏得日日迎来送往活像丽春院的花魁’。 蔡平殊自从闭门养伤后,甚少与江湖中人来往,只有寥寥数位至交好友还能一见,戚云柯便是这寥寥之一,差不多每年都去落英谷。每回来,不是捂着一口笼子装着好看的雀儿猫儿,就是在兜满寒风的怀中塞足小蔡昭爱吃却不给吃的零嘴。 懵懂不知事时,蔡昭还以为戚云柯会当她姑父,后来才知道人家已经娶妻生女,与蔡平殊是真正的知己之情生死之义,蔡昭不禁为自己的狭隘害羞,决意少看些私奔定情的话本。 她跟在曾大楼身后往前走去,戚云柯一眼看到她彷如见了救星,赶紧撇下跟他攀谈不休的张三李四,走过来大声道:“小昭儿来啦!赶紧过来赶紧过来!你爹娘弟弟适才都喝过三道茶水了,你究竟跑哪儿去了!” 蔡昭一脸端庄的上前叩首行礼:“戚伯父好,给戚伯父道辛苦了。我看万水千山崖的风光如画,引人入胜,便到处走了走逛了逛。” 戚云柯笑道:“昭昭这回可没迷路了罢,当年你在镇上灯会中走丢了,你姑姑与我找了足有半宿呢。好在落英镇上没有人贩子,不然有你哭的!” 蔡昭如何肯认:“那不是走丢了,是我帮那老爷爷看管糖画摊子呢,我可会认路了!再说了,伯父你和姑姑总有说不完的话,我又听不懂……” 戚云柯忽脸色黯淡下去,眼中隐现辛酸:“是呀,那时总有说不完的话,如今,这些话我又跟谁说去呢。” 蔡昭一默。 原本坐在戚云柯身旁的一位中年美妇见丈夫迟迟不回,脸上便带了不悦,先向一旁四五位锦衣宾客笑了笑,再朝丈夫提声道:“好了,她小孩儿家自去那边玩耍便是,云柯你快回来与诸位叔伯叙旧罢。” 戚云柯听见妻子尹素莲的声音就头大。 蔡昭低声道:“伯父,那些是您的好友么?” “见鬼的好友!”戚云柯也贼兮兮的压低声音,“都是尹家的三亲四戚和故交,论起来个个都是长辈,应酬的累死我了!” 尹素莲在那边不悦的又叫了几声,戚云柯只好领着蔡昭小姑娘一起往前方赴难,国字脸上一派正气:“昭昭过来,为师的给你引见长辈……” 蔡昭气的瞪了戚云柯一眼,这年头长辈都不厚道了,明明他自己懒得应付那些人,却捉她当挡箭牌。 戚云柯咧嘴大笑,依次介绍宾客。那位中年美妇自然是现任宗主夫人尹素莲了,蔡昭老老实实的行礼,脑袋低下去时看见她脚边的裙摆铺在金丝绒地毯上,衣料华贵,金星点点,裙边上缀的居然是拇指大的珍珠。 尹素莲与蔡平殊同岁,与后来越发虚弱枯槁的蔡平殊不同,她保养的极好,面庞白嫩,眉眼精致,望之不过二十来岁,打扮的更是琳琅精致,耳畔还晃悠着一对价值连城的翠色猫儿眼,看着便知她生活的极舒适。 她矜持的瞥了蔡昭一眼,哼哼唧唧道:“这就是昭昭罢,这生的是像谁啊。你姑姑和母亲长的还行,这孩子怎么都没长到点子上啊。” 戚云柯皱眉:“胡说,昭昭明明既像平殊又像小枫,长的可比她俩都强。” 尹素莲眼皮一挑,要笑不笑:“难得啊,难得听你说蔡平殊的不足。” 戚云柯不悦:“女孩儿的长处不见得要在长相上,要紧的是品行和本事……” 曾大楼赶紧出来打圆场:“师父,师母,蔡师妹适才说她饿了,不如先让她用些点心再慢慢给她引见长辈?” 尹素莲哼了一声,戚云柯无奈,抬手将案几上的一碟点心揣到蔡昭怀中:“你先到后殿偏间去垫吧些点心,回头开席了再吃好吃的,啊” 蔡昭捧过点心,笑的心大,刚转头走了几步,忽见几个熟悉的身影齐齐往这边走来,不由得停了脚步。 “爹,娘,我和师兄们来了。”戚凌波此时穿戴一新,水红挑暗色金绣的裙子配了一副桃花色宝石笄钗环佩,更映的人比花娇,美貌婉转,将一旁的戴风驰都看呆了。 他俩后面几步,不声不响的跟着个慢吞吞的高挑少年,自然是那毒疮满面的常宁了。 尹素莲眼睛一亮:“哦哟,我家凌波来了,你今日怎么肯穿这身衣裳了?往常不是老嫌这样打扮行动不利索么。” 戚凌波笑瞥了蔡昭一眼:“原先不是为着习武方便嘛,适才我看蔡师妹打扮的妥帖,便学着穿戴了。蔡师妹,你也来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她给身旁的戴风驰使了一个眼色,戴风驰微微一笑,右手在左袖中轻轻一抚,随即往外一抛,只听叮当一声轻响,一道利光直冲蔡昭门面而去,众人隐隐看见似是什么利器,眼看蔡昭就要血溅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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