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捞您操心了。”许安桐淡然一笑,“您只用交代好你们赵家便好。” 侍女们回来,看见赵皇后趴在桌子上精疲力竭,而许安桐早就离开了。 * “去解府。” 许安桐坐在马车里,闭着眼睛靠在车壁上,养精蓄锐。 墨染驱车,不敢多说一句。 最近许安桐越来越沉默,不随便发脾气却也不说话,墨染觉得自己的主子自从那天从天鉴院里出来,便越来越阴沉。 很多时候,他都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坐就是一整天,就连他最喜欢丹青也没兴趣做了。 清王府的书房,惠妃送来许多名贵的字画与墨。 许安桐动也没动过,甚至连书房都没去过。 “主子,要不然先去用点饭?您这个点儿去解府,解府恐怕已经开饭了。”墨染小心翼翼地问许安桐。 车内没有动静。许安桐没回话就意味着他不打算改道,墨染只能继续驱车前行。 解府的门房看见许安桐的马车,立即进去通报。 解和正在用饭,听见门房来报,放下碗筷,出门迎接。 许安桐从马上下来,看见解和站在门口,微微颔首。 “用过饭了吗?”解和问道。 “没……”许安桐跟着解和进去,回道。 “正好,我让膳房加几个菜,我们边吃边说。”解和脸上一贯挂着笑,但是从他轻快的脚步里,可以看出,他心情不错。 许安桐道:“外祖父,不必了。我来是有事。” 解和一听许安桐有事,饭也不吃了,领着许安桐进了书房。 许安桐进了书房没有客道,直接道:“太子死了,许安归在外,陛下病重,眼下许都朝堂之上能主持大局的只有我一个人。明日早朝议事之前,我希望外祖父帮我游说御史台、大理寺、京兆府推举我监国。” “御史台一直意属太子,现在太子薨逝,自当另选良主。大理寺汤邢一向洁身自好,这种事他不参加也不会反对,公良毅那个人……我试试吧。”解和沉思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许景挚还在许都,他会同意你监国吗?” “他……”许安桐望向解和,犹疑了一下,“他暂且还管不到我这里。” 解和没有继续往下问,他知道许安桐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不然他也不会在午膳的时候来找他。解和入仕这么些年,自以为在看人上还是有几分眼力,可他看许安桐,始终都有一层薄雾笼罩在身上,让他看不清楚许安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自从上次许安桐把解家从何宣的局里拉出来,解和更加捉摸不透许安桐的心思了。 许安桐看似风轻云淡,可真当他要做事的时候,即便是在朝野纵横了八年的太子,死在他手里也只是朝夕之间。 东陵帝卧病在床,许安桐不许任何人去探病,也不许后宫去侍疾一时间,朝野上下闲言碎语颇多。 解和一直都听着,喜在心头。 无论如何,这次是许安桐自己想要争,只要许安桐愿意成为太子,登基称帝,他为他做再多都是值得的。 许安桐从解府出来,马不停蹄地赶向郭府,他必须在明天早朝朝会之前把所有的关系都打通理顺。 他需要郭怀禀的支持,得到郭怀禀的支持,就相当于得到了户部与吏部的支持。 如此一来,朝廷六部之中,刑部、吏部、户部、工部会鼎力支持他监国,三公之中也会有两公支持他。如此大势,他监国势在必得。 只要控制了整个中枢,他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许安桐坐在马车里,眸光变得晦暗。 * “父亲,”郭睿明在书房外,道,“清王殿下来了。” “清王?”郭怀禀想也不想,回道,“就说老夫已经睡下了。” “郭太师这么不想见我吗?”许安桐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跟着许安桐一起进来的门房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小人不敢拦殿下……” 郭怀禀挥挥手,示意门房下去。 郭睿明极其有眼力见,立即请许安桐坐下:“清王殿下,进来坐吧。父亲不是不想见殿下,只是最近夜凉,父亲有些伤风,怕把病气过给殿下。” 郭睿明这么说着,郭怀禀当真轻咳了一声。 许安桐双手拢在袖子里,没有坐下,只是在郭府书房里转了一圈,道:“安王妃可安好?” 郭睿明与郭怀禀听到许安桐无缘无故地问起安王妃,不自觉地对视了一眼。 郭睿明回道:“舍妹上次在大理寺受了刑,搬到别馆养伤了。” 许安桐回身看向郭睿明:“我这么问吧,苏墨可好?” 郭怀禀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太师椅的扶手,郭睿明心中一沉,不知道应该怎么回话。 许安桐见他们不说话,仰头轻笑:“苏明哲没杀死,后患无穷吧?” 郭怀禀与郭睿明紧张地盯着许安桐,他们不知道许安桐知道了多少,只能继续默不作声。 “我就不跟你们绕弯子了,”许安桐颔首冷眸,“明日早朝,我需要你们推举我监国。只要在这件事,你们站在我这边——真正的郭若水,郭府与赵皇后之间的秘密,我都可以替你们继续保守下去。你们郭家还是国之栋梁,东陵基石,你们郭家子孙世世代代都能享受你们的荣光。” 许安桐从衣袖里面拿出一个绢布,放在郭怀禀的桌上:“这事,容不得你们拒绝。找人代嫁皇室,你们是死罪。” 许安桐说完便甩袖离开。 郭怀禀蹙眉,嘴里喃喃道:“一失足成千古恨……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郭睿明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绢布,只见上面用鲜血写着:“爹爹,大哥,救我。” 这是郭若水最喜欢的手帕。 郭睿明含泪把绢布递给郭怀禀:“父亲,清王手中真的有人!” 郭怀禀一拳砸在桌上,久久不语。他机关算尽,没算到最后能得大势的居然是四皇子,许安桐!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个夏夜,可是整个许都,就是在这样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夏夜里彻底变了天。 翌日,早朝之上,邹庆公布了东陵帝病重的消息之后,朝堂之上便有人立即上前请三公主持早朝。 现在太子薨逝,东陵帝病重,朝堂之上只有许安桐一个亲王。他有官品在前面压着,轮不到三公说话。解和与郭怀禀一起告知诸位大臣,不如这国事暂且由清王许安桐监理。 这话一出,朝堂之上死一般的寂静。 官小的不敢说话,官大的几乎全部被许安桐威胁或者收服,等着站队。 解和提议由三公、朝廷六部、大理寺、御史台主管官员来举手表决。 见众臣无异议,便自己先举手,后面紧跟着郭怀禀也举起了手。 工部尚书李涵马上要与许安桐结亲,这时候自然是六部里面第一个表态的。 刑部侍郎赵文斌代表刑部举手同意。 吏部侍郎宋谏看了一眼郭怀禀,又看了看许安桐,许安桐从南泽归来,述职的时候条理清晰,南境政务处理有条不紊,再加上他曾去之番,算是做过基层官吏,这样的人确实可以暂时监国。再者郭怀禀已经举手同意,宋谏再三思忖也举起了手。 户部尚书郭睿明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礼部尚书霄请从礼法角度思考,现在太子薨逝,陛下病重,朝中只有许安桐一个皇子,且许安桐精通政务,理应由他监国。霄请也毫不犹豫地举手表示同意。 现在朝廷三公,只有临太傅不在,没有表态。六部里面有五部都支持许安桐履行监国之权。其中在侍郎、郎中位的东陵帝的人也因为东陵帝病重,不敢说话。 站在朝堂右侧以江狄为首的兵部全部都冷眼看着这一场做给他们看的戏,闷不吭声。在这种压倒性的优势面前,他们说什么都是徒劳。 难不成许安归现在能杀回来,许安桐一决高下? 江狄气不过,许安桐这是乘人之危,夺取帝国政权!可他不能发作,整个兵部都不能说话,因为前线许安归的补给线还握在许安桐的手中。 如果连户部尚书郭睿明都支持许安桐监国的话,他们就不能在这个时候给许安归添乱。 就这样,这场早朝,在解和与郭太师的主持下,确定了由许安桐暂时监国,全权处理朝政。 下了早朝,江狄回了兵部官署,石武跟在后面,气愤道:“哪有这样的事情?我们殿下在外面出生入死,清王在这里渔翁得利?!” “你声音小点!”江狄回头狠狠地瞪了石武一眼,“眼下朝廷就是这么个局势,安王殿下帅兵在外,朝廷一天之内逢生变故,我们无力回天,你少说两句!” “怕什么!”石武脑子不转弯,直言道,“大不了打退了乌族,安王殿下帅兵再打回来,夺了这皇位不就行了!” “你!”江狄一拳砸到石武脸上,怒道,“你给我闭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石武挨了揍,捂着脸,闷闷不乐。 江狄把石武拉过来,用只有他们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少给安王殿下惹事!眼下清王是依照国法监国,他有处置任何人的权力。只要安王殿下对这事稍有不满,有起兵的意图,清王殿下就能发敕令,给安王殿下按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到时候,即便是安王殿下有战功,也无法名正言顺!” 石武沉声道:“我就是替安王殿下不平,出生入死卖命的事情都是殿下去干了,清王就是在朝廷里卖卖嘴皮子,就能监国……这……这根本不公平!这不仅我气氛,兵部哪个能想明白?!” “想不明白也要想明白!”江狄怒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安王殿下现在在前线,物资紧缺,倚着朝廷调配的物资打乌族呢!若是现在兵部闹事,清王趁机卡了前线物资,那才是真的要安王殿下的命!你忘记当初殿下把我们留在许都,是为何了?” “殿下怕后方有人作乱……乱了物资补给。”石武道,“我们这样不做声,难道清王就没办法要安王殿下的命了吗?” “最少在明面上,清王殿下是不敢的动的。”江狄长叹一声,“安王殿下不在,百晓不在,季公子也不在,许都又是现在这个局面,我们需要一个明白人帮我们指后面的路啊……” “不如写信给安王殿下,让殿下拿个主意吧?”石武问道。 江狄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点头答应。 * 岩州城外乌族已经撤回大营。 百姓自发捐来的物资,已经全部登记在册。百姓送来的粮食想要养岩州城这五万将士,是杯水车薪。 可是他们带来的感恩之心,却是一副最好的强心剂。差点就被乌族打怂的东陵将士们在这几日又重新振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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