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族狼子野心,恐怕不会跟我们和平很久。”许安归蹙眉。 “自古以来,只要是帝国有领土,就有边疆战争。”季凉嗓子疼,干得厉害,伸手要去拿茶盏,许安归连忙帮她拿过来,喂给她喝。 季凉润了润嗓子,继续道:“东陵地广,政令不过北境,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国泰民安,边境安宁,百姓会感激你们的。而我当初留着乌族这步棋,就是防着许都有我们对付不了的情况出现。边关之战,是我替我们准备的最后一张保命的牌。只要乌族打进来,无论我们身上背着什么样的罪,都会有人来帮我们自圆其说,放你出来抵御乌族。你们在许都内斗是一回事,共同御敌又是另外一回事。我相信在这件事上,东陵帝还是分得清轻重缓急。” 季凉烧得骨头缝疼,动一下都艰难无比,她躺得腰疼,想动下,却没力气。 许安归见她挣扎,问道:“怎么了?” “我躺得不舒服。” 许安归连忙把她放平,盖上了被子:“这都有半个月了,为什么薛灿还没有到北境。” 季凉长出了一口气:“你不用等师叔了,许安桐扣了师叔……而且,他还以毒害皇子的罪名,圈禁了你的母妃作为人质。” 许安归蹙眉,不言语。 季凉又道:“就在前几天,许安桐卓升裴渊为南境四洲节度使,忠武将军。南境的兵权,他基本已经控制在手。” 季凉拿出两封信,递给许安归,一封是藏息阁送来的,一封是黑市送来的。两个信封上消息一致。 许安归看了以后,沉默许久,才道:“看来兄长是铁了心要与我争储君之位。所有人都在他手上控制着,我们……” 许安归的目光落在季凉的而脸上,发觉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 许安归伸手去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心中大骇,当即叫月卿进来。 月卿进来以后把了脉,脸色凝重,问道:“殿下,让你去接的人呢?” 许安归垂目:“被兄长扣住了。” “扣住了?!”月卿睁大了眼睛,声音提高了不少,“你拿她的命当儿戏?!你知不知道……” “月卿!”凌乐从外面进来,喝住月卿,低声道,“休得无礼,我来同殿下说。你先出去准备回暮云峰。” 月卿气急,张嘴就想骂人,被凌乐及时制止。她根本顾不得跟许安归吵架,当即甩了门出去,着人准备马车。 凌乐抱拳:“殿下,不要怪她,她也是着急。” 许安归忙问道:“你们要带她回暮云峰?” 凌乐点头:“是,公子的病不能再拖了。右腿没了知觉,是气血问题,在北境这种寒冷的地方不利于补气养血。藏息阁早就来了消息,说师叔被许安桐扣住,没办法从许都出来……我们应该早就启程的。这消息公子只告诉了我,没告诉月卿。公子放不下殿下,执意要等林严城带出消息。现在乌族愿意议和,公子没有理由继续待在这里了。” 许安归不舍,可他知道季凉一直在硬扛,她自从上次摔马之后一直低烧不断,而他根本束手无策。 若是可以,他愿意代她受过。 她早就知道了薛灿被扣的消息,却还是坚持待在他身边,就是为了等林严城带来的求和书。 她这样坚持,只是因为他。 许安归望着季凉日益消瘦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她的腿能治好吗?”许安归声音发抖,里面全是愧疚的情绪。 凌乐颔首:“如果殿下只是要一个心安,我可以说给殿下听。” “不,我不要心安!我要听实话!”许安归抬眸。 凌乐没有回答,只是摇了摇头。 许安归不知道凌乐摇头代表着不知道,还是不能。 “我让戍南戍北送你们回暮云峰”许安归悲痛欲绝,他不敢再问,缓缓地闭上眼睛。 凌乐却道:“我护送公子回去即可,沿路有藏息阁照顾,我们不会很吃力。公子早就知道自己可能是在这种情况下被迫回暮云峰。她放不下殿下,让我代她问一句,‘即便是如此,殿下还是下不了决心吗?’。” 下决心…… 她要他下最后的决心。 他现在身边有陈平陈松,有秋薄,有从许都带出来的八千金吾卫与御林军,若是回去与手握一万兵力的许安桐一争高下,他有一战资本。他必须发动兵变才能把许安桐从监国的位置上赶下来。 可那是他兄长,是他的血亲,他真要把事情做这么绝吗? 许安归亲自抱着季凉上了马车,看她烧得红扑扑的小脸,心痛不已。 他想跟她在一起,无论山河永寂还是沧海桑田。 许安桐是横亘在他们中间的一个天堑,不用非常之法,他们永远无法幸福。 他扣了薛灿、扣了贤妃、扣了许景挚,手上握着郭府的秘密,握着解家的命脉,握着宁远商号上万号人的生计。 他在朝堂之上只手遮天,不肯给他、给他们一条活路。 果真如此。 储君之争,不死不休。 许安归把季凉放在马车里,摸着她额头的发,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低声道:“乖乖地暮云峰上等我,我一定会解决好许都一切,去找你。” 作者有话说: 明天后天,大结局上下(*^3^)终于完结了。 📖 卷十一 天不老 情难绝 📖 ◇ null
第311章 大结局(上) ◇ ◎我想跟他谈谈。◎ 九月初, 朝廷接到了北境两州收复的战报。许安桐立即让吏部重新安排明州与凉州新官吏走马上任。 许安桐以监国的名义召回许安归以及他所带领的八千金吾卫与御林军。 九月五日,是许安桐大婚的日子。 因为许安桐事务繁重,婚礼流程极其简单。许安桐的聘礼由惠妃主理, 车队在李府门口绵延铺展了十余里,极近奢华。 李心菀穿着嫁衣, 被喜婆背出门, 送上花轿。 许安桐骑马在花轿边,趁李心菀路过的时候, 在她手里塞进一包油纸。 李心菀坐在花轿里打开油纸,只见里面包了三个小点心。 她望向马车外那个人影,会心一笑。 他说过,他第一次成婚的时候,新娘说她从早上起来装扮一直到晚上都没吃过东西,饿得心里发慌。于是第二次成婚的时候, 他就替她准备了小点心。 这个人本身就是一个柔软的人。 李心菀这样想着, 总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遇见这样好的男子了。 可这样一个男子, 谁都不能觊觎。 因为谁都无法取代他心里的那个女子。 所有的东西与事物,一旦刻上了死亡的印记, 就会变成永恒。 那个叫清雅的女子是幸福的。 有这样一个心底柔软的男子记挂着她,生前生后。 清王府没有摆宴,他只是把人接进府,掀了盖头, 喝了一碗茶, 换下身上的新郎服,暮色四合的时候他便又匆匆回了皇城。 李心菀早就把自己的嫁妆搬了过来, 她从李府出来住进清王府是许安桐的意思。她在这里无拘无束, 许安桐从不置喙她的言行, 什么都是她说了算。 她可以在吃饭的时候把脚踩在凳子上,不顾形象。可以睡到日上三竿起床,没人打扰她。可以通宵达旦地看话本,幻想着外面除开王权以外的江湖。甚至可以女扮男装溜出去听书喝茶,跟着市井混混一起摸爬滚打。 这就是她梦寐以求的自由,这就是离开教条礼法的世界! 没错,这就是她向往了一辈子的世界,若许安桐可以成全她,她愿意用自己一切去换! * “哎——这位军爷慢点关门慢点关门!”一个官吏模样的人大老远就招呼着城门守卫。 城门守卫蹙眉,望着那人,那人一边跑一边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掏出折子:“我乃陵中节度使孙成!我有折子要递给清王殿下!是急事,有关于之前岩州城的军报!” 东陵规矩,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是军报就应该毫无阻拦直接递到御前。 这人怀里掏出自己岩州节度使的牌子给皇城城门守卫看,这牌子是兵部颁发的,他们认得,便行了个方便,让孙成进了宫。 许安桐不住在后宫,即便是皇城城门下了钥只要有奏折递进来,都可以直接由内官递进画雨轩。 孙成不肯把折子给内官,说是要面见许安桐,内官想着许安桐吩咐有急奏一定要呈,便直接把人带到了画雨轩外面候着。 许安桐在书房里,案牍前面堆满了各地折子。 孙成进来行礼问安,许安桐也没有抬头,只是应了一声,问道:“何事?” 孙成这是第一次见许安桐,黑暗中,他隐约看见许安桐眉眼处与许安归一模一样,顿时吓得他愣在原地,不敢吭声,以为是许安归坐在这里批改折子。 许安桐等了半晌,见孙成没有说话,便抬起头去看他,问道:“你不是有事?” 烛光之下,孙成看见许安桐酷似许安归的脸,少了一些棱角,没有许安归那么尖锐,这才发觉这人确实不是许安归,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从袖子里掏出折子,递了上去。 “殿下……臣是陵中节度使孙成,臣、臣这次来,回禀的是岩州城战、战事……”孙成咽了咽口水。 孙成不善言辞,不通文墨,也不识字。府上养的有师爷,所有需要书面说明的都由师爷代写。这折子就是师爷代写,内容晦涩难懂。他大概记得一些,想到了便背出来,夹杂着自己的说话习惯,事情回禀磕磕巴巴。 许安桐听得头疼,打断他道:“你不必咬文嚼字,把事情说清楚就行。” 孙成得了特赦说话也利索起来:“是这样的,殿下,我本来在陵中当节度使当的好好的,谁知道那个安王殿下带兵到陵中嫌我监军麻烦,想独揽军权,就找了个由头把我打了几十大板,让我在家养了好几月的伤。这几个月内,安王殿下不仅无度使用守城物资,还私自收受百姓的捐赠划为私用。清王殿下您说说看,安王带兵就带兵,为什么还要拿储备军的物资跟百姓的捐赠呢?您说他想干什么呢?我觉得他图谋不轨,指不定在哪里憋着坏……清王殿下您别嫌我话多,我说的都是实话!您想啊,您现在大权在握,那本来是安王权柄,他能甘心这储君的位置落道别人手里吗?他囤积物资一定是为了回来与您争夺储君之位……” 许安桐没有打断孙成,任由他把话说完,还让内官给他上了一盏茶,让他喝了再走,并交代他明日早朝的时候上朝议事。 孙成自然不知道许安桐允许他上朝是为了什么,但是他这辈子都没有进过议政殿,想想能进议政殿,见见朝里的元老,就觉得自己立马就跟镀了一层金一般,与众不同,乐得一晚上没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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